第 75 章

    帐内

    萧许川立于原地,帐内静的可怕。

    萧许川眼尾的红愈发明显,他双眼中血丝鲜明,他面色未动,脸上却滑落了一滴泪,快速地滴落,不落痕迹。

    忽有一阵急促的翻涌感,萧许川拿出帕子,掩住嘴,一口黑血沾染了白色的锦帕。

    萧许川看着那口黑血,他那双时而肆意散漫,时而洞明严谨的眸子泛着微红的水光。

    当年的他,饶是那么慢的叠加毒素,都痛苦万分,如今程烟又该承受何等的难受。

    萧许川啊,萧许川,你该是何等的自信,才觉得,一个上元夜,不会有任何意外,你又该是何等的自信,才觉得,自己舍了皇姓,便可以换的她的安稳,你怎可,让她陷入那般的险境……

    萧许川心口抽疼,胃部亦泛起了剧烈的疼痛,萧许川手握成拳,指尖滴落着鲜血,染着地面的毯子。

    他周身泛起寒凉,凉意刺骨,是毒素加剧的表现,却被这股凉意浸透着,他方才从良久的怒意中缓过神,如今,他所能的,只有再快一些。

    赵武的活着出宫应当就是萧暝故意为之,让赵武带来程烟的消息。

    若是他此刻冒然入宫,定要带出程烟,那他的命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反贼的命,而程烟更不可能带出来。

    萧许川不顾周身的疼痛,与浑身的寒意,他敛起所有情绪,将帕子收起,打开帐门,抬步走了出去。

    萧许川看见门口守着的陆鸣与文烈。

    萧许川看着陆鸣出声询问“如今情况如何?”

    却不曾想,刚开口,黑血便从嘴角溢出,萧许川拿出帕子擦拭。

    “殿下!”陆鸣和文烈连忙上前扶着萧许川。

    “无妨,只是逼出了些毒素,是好事。”萧许川扯出一抹笑,安抚着二人。

    陆鸣和文烈四目相对,一时不曾应答。

    萧许川摆摆手,跟二人离远了些,将沾血的帕子交给了文烈,他看向陆鸣“何肃舟可答应了?”

    陆鸣收起心中隐隐的担忧,出声禀报着“公子命我将玉佩交由何肃舟,何肃舟拿过玉佩后思索了良久,只肯保证北部四州不插手,并不愿相帮。何肃舟之抉择既然符合公子交代,我便将玉佩交由了何肃舟,何肃舟亦用了手中半块上兵符来作为信物”

    话罢,陆鸣将半块上兵符交由萧许川。

    萧许川接过兵符,打量着,确认是真的了之后说道“好,辛苦你了。”

    他腰间玉佩是母亲所留,他让陆鸣带去的翠绿色玉佩则是萧家的信物,何肃舟是外姓王爷,向来不得正统之名,如今有了那块玉佩,他行事便可以萧家之名,成为正宗的亲王,亦可让任何登上高位的萧家人无条件地答应他一桩事,这其中涉及一桩陈年旧事。

    萧俞广虽征战一生,但也有所行错事,比如与何肃舟的母亲,若真的要论,何肃舟算是萧许川的伯伯,何肃舟与萧启,萧暝非一母所生,何肃舟更是连被承认都不曾有过,只是这事少有人知。

    而何肃舟在军中征战,旁的人都以为他自幼丧父,连萧俞广起初都并不知晓,何肃舟也在自己的军中,何肃舟的王爷之名是萧俞广临终前亲封,但其封地却在极北的北地,萧俞广临终前还下令不得传召,不得擅离。

    多年过去了,萧许川也并未觉得这样一块玉佩能让何肃舟倾全力相帮,何肃舟如今一直据守一方,便说明了,他已几乎放下了当年的事,这块玉佩只要能让何肃舟不在日后行乱便已足够了。

    他不急着收编北部,他急着的是把程烟从那深宫之中带出来。

    原先程烟无事,他欲让程烟前往北地,收服北地的军队,一步步按部就班,收归天下,只是如今,程烟必须先安稳。

    哪怕终其一生,他再看不见天下清明的愿景……

    天下清明,是他毕生所愿,但他相信,这天下若托付给程烟,结局定然一样……

    萧许川让文烈去筹备各营的军需,又看着陆鸣问着陆鸣前些时日在九曲的情况。

    陆鸣汇报着情况“九曲周围的州郡皆已安定,无一百姓受害,郡县长官皆为副官,我们的人守着城。如今有不少人参军,也有不少百姓送粮食,公子,收吗?”

    如今北部可安,张一清恢复了之后,南部亦无忧,东部只需拿下连州,至于西部……

    萧许川一边在心中谋划着那片疆域,一边应答着陆鸣的疑问“若是百姓有余,收了也无妨,但切记不可浪费,不许铺张。”

    “是”陆鸣拱手应下。

    萧许川出声嘱咐着接下来的安排“下一战,去宁州,主力部队前往宁州,其余支队,留部分守九曲,另外的,前往南部,支援张一清”

    萧许川算着时间,拿下宁州后,皇城以西便皆可安定,重点则在连州,连州虽有州名,但实际地方面积比起其他州城都更狭小,三月时间,紧些行动,应当够了,只是此间,自己定要去趟皇宫……

    “此番拿下宁州的行动,我便不在九曲守着了,一同前往,九曲,便由司马大人守着吧”萧许川交代下去,陆鸣一一记住。

    “是,属下记住了,公子先去休息吧”陆鸣埋着头谏言,冒着被骂一顿的风险。

    萧许川刚欲开口,文烈便匆忙跑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萧许川连日看信,所有信件都由文烈取来,从前从不曾见文烈这般着急。

    文烈甚至都忘了行礼,出声说着“公子,宫中的信。”他一边跑过来,一边喊着,又说道“啊不对,程姑娘的信。”

    萧许川闻言,脸色瞬间变化,他匆忙上前,接过了文烈手中的信。

    陆鸣见状,也很惊讶,如何会是程烟的信,陆鸣疑惑地看着跑得太急导致停下来仍旧在喘气的文烈。

    “是真的,别这样看我。”文烈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喘着粗气说着。

    萧许川看着信封所写“司川亲启”右下角还有一个“程”字。

    这世上,会以这个姓名称呼他的人,只有一人,更何况,这人还姓程。

    萧许川丢了所有的镇定自若,手指几乎都带着颤地拆开信。

    信封很厚,里面大多是让萧许川按时寄给刀帮报平安的信件,最后一封,是给萧许川的。

    萧许川打开,内里只有十二字“保重自己,一切安好,我会等你”

    陆鸣借位置之便,看清了其中内容,连忙拱手埋头说着“殿下,程姑娘都发话了,殿下还是先行休息吧。”

    萧许川闻声回头看着陆鸣,对方垂头,不敢对视“你将我方才交代之事告诉司马大人,做好安排,我……便先休息一下吧。”

    陆鸣闻言,立刻抬头“是!”话音都带了些喜色。

    文烈也停止了喘气,不曾想,这程姑娘十二字,比他们几日多言都管用,竟有这般奇效,他愣了许久,而后笑出声“属下这就去给公子收拾住处。”

    两日前,启明殿内

    程烟将萧隶特地叮嘱人送来的汤药喝完,又以给萧隶画武学书的名义,差人拿来了笔墨纸砚,她差退了旁人,写着书信。

    虽然之前留好了寄回家中的信,但如今看来,却不知还需多久,她想告诉萧许川不用太急,最起码不要消耗自己的寿数,可她知晓,直言必定不会让萧许川听话,她便多写些信,告诉他,自己不急,自己都筹备了这么长时日寄回家中的信了。

    书信中,每个字都笔力稳健,可其实,每次下笔前,程烟都得先在废纸上练上许久,以防萧许川那般注意的人,看出端倪。

    风吹的窗外树枝晃动,一点烛影映照,一张张废纸摞起,几封家书,三行字句,却让程烟于寒冬腊月,额头沁出汗珠,放下笔的时候,她的手指都在隐隐颤抖。

    程烟落笔,拿着手折的信封,将这些家书一一装入其中,却在信封上落款的时候,犹豫许久,这封信萧隶能顺利寄出去只是第一步,中间要不被拦截,最后要让萧许川知晓是谁寄的。

    无七的名号不能用,萧许川用无七的名号结识了名响皇城十余年的百乐阁老板,他名下的资金,大多都是以无七之名。

    程烟思索许久,余光映着月光白的地面,她莫名想起,那一日,萧许川同她一起坐在屋顶之上,那时月光正好,她当他是可交的好友,而他活得肆意张扬,那时的他,不是萧许川,是司川。

    程烟落笔写下“司川亲启”。

    次日一早,萧隶早膳都不曾用就跑来了启明殿,说要找程烟学本事。

    程烟连日里,只要闭眼睡觉,便会想起那几日连日的疼痛,钻心的寒意,便睡得时间越来越短,越来越少,萧隶来的时候,程烟已经醒了有一会了。

    程烟看着萧隶随行的小太监将木剑交由萧隶,程烟拿过木剑,掂量了下,说道“这玩意先用不上,你们先收着。”

    萧隶果断把木剑还给那个小太监“用不上用不上,你们先收着。”

    程烟从枯树上折了根光滑些的树枝,交给萧隶。

    萧隶眼中亮亮的,他郑重其事地接过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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