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烟意识到自己居然随手扯了个大麻烦想着，若是想到萧许川，便将接连不断……紧急避险般的，匆忙换了个主题……
自己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今日强行演示，都感觉到了四肢的发痛，当时萧许川习武时也是如此吗？
程烟默默盘算着脑海中那张疆域图，如若萧许川能够说服张一清出面，南部诸郡县应当不愁，而北地那块，是谁来着？好似是何肃舟……萧许川会如何应对这个人呢？也算是萧许川的皇伯伯？
南北都解决了的话，那下一步会是……
程烟思索了下，想到了一个地方，宁州。
宁州守将是谁？母亲曾说过，程烟回想着幼时的记忆，宁州自己不曾去过，她鲜少了解，似乎是秦鹏，可是十余年过去了，秦鹏如今年岁应该挺高了，接任的会是谁呢？
按着旧例，一般地方世袭，若是自己没记错的话，秦鹏只有一个女儿，秦晓文，也是位武将，只是萧暝不知可曾变更过这旧例。
秦家在程家入朝后，便成了我朝第一武将世家，秦鹏靠替历朝历代征伐天下取得宁州这片地方，秦家不参与世家之争，不入朝堂，不惹纠纷，也算是最为清净的地方了。
程家当年风头太盛，也正因此，针对秦家的注意力可以说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秦晓文，自己倒是曾听闻过，秦晓文，我朝第一女将，是为数不多的征战四方的女将军，手底下领兵上万，有人曾言，给秦晓文一柄红缨长枪，一匹久经沙场的宝马，秦晓文便可问鼎武艺巅峰。
坊间皆言，巾帼不让须眉这话在秦晓文身上最为惟妙惟肖。
若是秦晓文守城，不知萧许川能否拿下，不过以他那般舌灿莲花，怕是也不用愁……
程烟梳洗完，便熄了灯，躺在床上。
今夜并无月光，唯余淅淅沥沥的雨声……
半月后，启明殿
整整半月，萧隶几乎下了课就来启明殿跟着程烟练武，却从未带来萧许川的消息。
萧隶进步很快，也很明显能看出每日学完之后，萧隶也会自己回去温习，第二次来的时候，程烟每每考察前一日所学，萧隶都能做得很到位。
这一日，练剑空闲之时，萧隶坐在石凳上，双手拿着茶杯，余光看了眼在殿中离这里有些距离的宫人，又看向程烟低声说道“师父，今日授课的夫子是上次同师父提起过的那位”
程烟原本在想着下一步该教哪了，闻声抬眸看向萧隶，她想起上次萧隶说起萧许川的消息，也是借由夫子之口。
程烟顺着萧隶的话问了下去“那隶儿可曾记得夫子说了些什么？”
“夫子说自九曲一路东进，有个州郡名唤宁州，宁州很不一样，若是去了，怕是得耗上月余”萧隶慢慢说着，仿佛真的在同程烟分享着课上的内容。
程烟在一旁认真地听着。
宁州，看来萧许川请动张一清了，也解决北部的威胁了，既如此，那应当很快了，只是为何会耗上月余，莫不是遇上了什么事？
“那夫子可有说，宁州何处不一样？”程烟询问，宁州地形的确易守难攻，可是宁州守将却并不能算是萧暝走狗，为何难以拿下？莫非萧暝登基后换了人？
“夫子……额……夫子未说”萧隶说的磕巴，程烟连日下来，几乎了解了萧隶的性子，这话一听便知晓萧隶在撒谎。
程烟察觉不对劲，她试探性问着“夫子不曾说，那隶儿可有听其他人说起？”
萧隶视线错开，看着自己放好的枯枝，连忙放下茶杯，准备说自己歇好了。
话还未出口，程烟余光见有人来了，程烟看过去，是萧暝。
萧隶看着程烟的表情变化，顺着程烟的视线看去，看见是萧暝后，立刻从凳上下去，跑至萧暝面前，恭敬地行礼“父皇”
萧暝随手摸了摸萧复的头，应着他的话“嗯”
程烟不曾说话，只坐在原地。
程烟如今毫无武功，也完全察觉不到有没有人靠近，这才大意了。
“聊什么呢？”萧暝看了看坐在位置上明显不想搭理他的程烟，又看着萧隶问道，他话音温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程烟不曾说起过自己同萧暝的仇怨，宫人自然也不可能说萧暝的坏事，萧隶也自然对萧暝亲近。
萧隶笑着看着萧暝说道“聊宁州风土”
萧隶回答的很巧，他知晓萧许川如今所做的事不能被萧暝知道，虽然他并不清楚萧许川所做的是什么事，但他也不想欺瞒萧暝，故而说了个挨边但不完全一样的话。
萧暝闻言顺着萧隶的话问下去“何故就聊至宁州？”
程烟接上话“方才教他的，是我阿翁在宁州所悟。”
萧暝闻言倒也不曾怀疑，兀自坐下“噢，程大人也曾去过宁州吗？宁州美人多，英雄向来难过美人关，程大人当年从宁州脱身，也不愧为大英雄。”
萧暝见程烟依旧无视着他，他也满不在乎，让萧隶坐下之后自顾自说着“想来我也许久不曾与你聊起我那侄儿了，他如今也就在宁州，巧的是，也正在过美人关”
程烟闻言神色未变，也未曾说话，但她知晓萧暝所言应当非虚，就萧隶现在埋着头不敢看她和方才支支吾吾的模样就很明显了。
“宁州守将，在皇兄在位时，还是秦鹏，如今是秦鹏之女，秦晓文，你可知秦晓文是何人？”萧暝好整以暇地看着程烟，仿佛一个研究员观察着自己的实验对象。
程烟清楚自己得接下去这话，不然萧暝能在这个问题上绕好久，程烟不带情绪地说着“我朝第一女将”
程烟一边答着，一边颇有些好奇，她原以为萧暝的性子或许不会留着萧启用过的守将，却不曾想竟未变过。
“我朝第一女将，这一名号，确实威风响亮啊，可是美人惜英雄，宁州川儿亲自现身，却不曾想，秦晓文直接城门立话，只要川儿娶她便可得此城，这一出第一女将配英雄的戏码，可在坊间都传遍了”萧暝话音带着明显的喜悦，他仿佛真的很开心，但他却一直看着程烟，好似颇为好奇程烟的反应。
程烟只觉这人真的是个疯子，萧许川若是拿下了宁州，离围困皇城只一步之遥，他竟还在关心这些事，好似生死，皇权，天下都与他无关，他全部置身事外般。
程烟克制着自己想要翻白眼的情绪，自己若是真翻了白眼，这人怕是还会以为自己是因他所说恼了而大笑。
萧暝笑了许久，又将话锋直指程烟“程丫头，你说，我这侄儿会娶她吗？娶她便可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宁州，还能如川儿的愿，不伤及城中人，不扰百姓生活，若是不娶，这秦晓文又是忠义之辈，也伤不得，宁州怕是就难了”
萧隶在一旁听着，此刻想说话，程烟察觉到，抬眸看了眼萧隶，示意他闭嘴。
这两父子饶是感情再好，这个时候萧隶插嘴，只会给他宫殿中的宫人带来不可预计的后果。
“这可是你的城池，萧暝，你就如此看得开？”程烟看着萧暝，她不曾回答萧暝的问题，但是她也是真的好奇，萧暝究竟在想什么。
若说要有所行动，早在萧许川在九曲时，萧暝就该派精兵以反贼之名拿下萧许川，可他却不曾行动，仿佛早已不在乎，如今看来，萧暝应当是从不曾阻止萧许川的行动。
在自己吞了那药之后，萧暝便很奇怪，先是不再总来启明殿，后是日日让萧隶来，启明殿当值的宫人也不似从前那般换的频繁了。
这人，这疯子，究竟在想着什么……
“既你问了，那我便告知你些你不知道的，川儿虽已拿下大多州郡，你可知，那些州郡的县官可曾降过？全靠川儿自己留人守城，川儿本就兵力匮乏，这般下去，能抗几回，连着我放出去的赵武，也被他委以重任守着九曲”萧暝话音中有一抹淡然，一切了然于心的淡然。
程烟闻言，心中虽担忧，但听到赵武的消息时，程烟便知萧暝错了，赵武去找了萧许川，就证明萧许川一定知晓了自己的消息，他如今的目的，怕是已经不是拿下天下，或许只是威胁萧暝放了自己，他或许更多的是同各城守将做交易，只是不知这一真相能瞒着萧暝多久……
萧暝看着程烟杯中的茶水颜色，心觉不对，他抬手打开茶壶，其中并没有东西，连水都空了“这茶壶怎会空着？”
萧暝下意识想要问责启明殿的宫人。
“并非人人皆顾着添水”程烟冷言说道。
程烟是在暗讽萧暝竟还在管着坊间传闻。
萧暝闻声倒是笑了“罢了，你这的茶也没什么好茶，只是，你方才倒是未告诉我，你如何选？”
萧暝知晓程烟此时出声也是不想自己怪责她殿中人，想引开自己的注意罢了。
程烟不答。
萧暝见程烟半点想回答的意思都没有，便慢悠悠地说道“你若选对了，自有好处，若是选错了……”
程烟闻声面色都冷了下来，她抬眸看着萧暝“你想用旁人的命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