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晚餐饭桌上,满头银丝的顾教授正在侃侃而谈,自己在肯尼亚的那些事情,“我可是在那个地方待了四年,在场的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儿了。”

    顾教授喝了点小酒,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微红。

    他先是从狩猎旅行聊起,然后讲到那儿的土著仪式,大象,以及他最擅长的草木植物们,许远和杨绮真夫妇对这个年纪一大把还四处乱跑的同学真是格外包容。

    其实,老人家们都喜欢聚在一起聊天,去重温过去那些记忆里的幸福时光。

    至于,饭桌上的两个年轻人只管假装倾听就是了,反正没人希望他们插嘴。

    许言清看似聚精会神地坐在那里,不时温文尔雅地点头以示理解,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顾朝朝则专心致志地切下了一小块熏烤地肉嫩多汁的牛排,沾了点柠檬汁,再包裹上一层厚厚的奶酪片,递进嘴里。

    浓郁的肉和香甜的奶味在唇齿间炸开,偶尔还有点黑胡椒的辛辣,将牛肉最纯粹的鲜味都呈现出来了。

    她正在回味着美食,忽然顾老爹的话茬忽然递了过来,而且他还特别认真地问顾朝朝:“怎么,你不同意吗?”

    不同意?

    不同意什么?

    顾朝朝都不知道他谈论的话题已经从肯尼亚到了南印度群岛上的土著宗教仪式。

    至于许言清,放下刀叉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一副不打算帮忙的样子。当然,他也完全不知道顾教授他们现在的话题是什么,就算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与其帮忙不成反被连累,不如袖手旁观……她的窘迫,会比较有意思。

    但是,顾朝朝饭桌上听顾老爹侃大山的经历可不要太丰富,这多年的历练让她成为了处理这种局面的个中高手。

    “唉,我这个年纪,处理这种事情哪有什么经验啊!”

    “可不是吗,这些经历你们这些孩子哪里懂啊!”

    顾教授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志得意满地继续喝了口小酒,继续聊南印度群岛。

    顾朝朝松了口气,瞪了眼对面“见死不救”的许言清,他倒是云淡风轻地用餐巾纸擦了擦嘴,表示自已无能为力。

    大约是杨阿姨起的头,他们的话题终于从顾教授这些年走南闯北的科研考察经历跑到了闲话家常,比如小镇上的奇闻轶事和闲言碎语。

    最近传得比较开的,也就是紫金地产的蒋老板了。

    顾朝朝的耳朵竖得尖尖的,蒋仁武不就是那个三年前祸害沈漫和温思凝的人么。

    只听杨阿姨神秘兮兮地说:“我得到的最新消息,听说蒋老板是得了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的。”

    哦呦呦,不得了。

    “你们说说,这是不是罪有应得了,难怪他家老婆孩子遮遮掩掩的,一脸恨不得赶紧埋了他的样子。”

    顾朝朝非常郑重地点了点头,“谁说不是呢,听说他还利用特权潜规则女明星呢,三年前有个姓沈的女明星为此还自杀了,阿姨,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冤魂索命来了呀?”

    本来聊得好好的,她这么一插嘴倒是让所有人都盯着她了。

    顾朝朝眨了眨眼,“怎么了,不是聊八卦嘛?”

    还以为能探听到关于三年前的八卦,谁知道杨阿姨顿时端起了文雅老淑女做派,点了点顾朝朝的鼻子,笑骂:“小镇上的闲言碎语,听听就是了,可不要太当真。冤魂索命,亏你想得出来!”

    许远医生忍不住咳了咳,表示冤魂索命实在超现实,在座的可都是唯物主义的信徒:“朝朝,你没发现这种闲言碎语的事情,大家聊起来都不会说是自己遇到的吗,都是听别人说的,都是二手三手的消息了,最后有几分真实,可都是说不准的哦。”

    但是,俗话说得好,小镇子上的流言蜚语都不会是空穴来风。

    “可不是我想出来的!”顾朝朝连忙甩锅,“今天不是救了隔壁自杀的邻居吗?那个邻居据说被冤魂缠身了,想不开自杀的,许言清当时也在场,不信大家可以问他!”

    卖队友?

    操作还真熟练呢!

    许言清嘴角一抽,无奈:“顾朝朝,你好好吃饭。”说着,还切了两片奶酪给她,好安抚住那张管不住的嘴。

    不过,在场的除了喝得小醉的顾教授,剩下的可都是人精。

    杨绮真眼神热切:“隔壁自杀的小姑娘真是撞鬼了?”

    许医生虽然也好奇,眼神不住往这里瞟,但是还是端住了学者姿态,咳了咳:“她有去看心理医生吗?”

    “假的,别信。”

    许言清言辞利落,果断,完全不拖泥带水,一锤定音。

    这家伙在安娜家的时候,可不是这种打假的说法哦。

    思及此处,顾朝朝又瞪了他一眼。

    只见,许言清云淡风轻地接了她的眉眼官司,微微后仰身子,姿态有些慵懒得继续补充:“我的某些委托人,总喜欢用夸大其词的借口,来引起我的兴趣,这次就是个简单的恐吓信。”

    就是恐吓信啊……

    得到了回复的家长们,顿时失去了兴致。

    但是顾朝朝和许言清之间对视的独有氛围,让许母磕cp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十年没见的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还又解除了多年误会。

    这还不赶紧谈恋爱!

    他们靠得那么近!

    还对视!

    这和直接亲上去有什么区别?

    但是吧,她那木头人儿子完全没有学到他们家的家学渊源,近水楼台这么久了,都没和隔壁的小青梅有点爱情的小火苗,真真是急死人了。

    还是要她来创造机会!

    于是,许母抱着这心思,在晚饭后,许家父子惯例洗碗的功夫,把朝朝房间里的电闸关了。

    还刚好卡在朝朝进浴室的关头。

    许母干完坏事神态自若地走进厨房,开始表演:“言清,楼上浴室的灯泡好像要换个新的了,朝朝一个人,脚还受伤了,肯定不方便,你上去瞧瞧别出事了。”

    在人形测谎仪的儿子面前说谎,杨女士承受的心理压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光是许言清瞟她的一眼,她都怕穿帮没敢直视回去。

    不过,幸好他没发现异常。

    许母见许言清脚步不紧不慢地上了楼,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顺下去,迈上两节楼梯的“人形测谎仪”的儿子,忽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许母正好站在厨房门口,本来还满脸慈爱地目送他身影,对上许言清那探究的视线,内心痛苦面具,但是脸上依然慈爱,笑着问:“言清,怎么了啊?”

    许言清眉眼微敛,淡淡地说了一句:“那灯泡早上才换过。”

    许母:“……”大意了!

    没等许母在编织什么其他的谎话,骗他上楼。许言清自己说完话,倒是脚步没停,继续往上走了。

    以至于,许母一时间拿不准,

    这木头儿子是没开窍呢?

    还是开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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