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雪：“为何？”

    萧承祐：“因为你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做什么都很轻易，似与人人都亲近，又似与人人都保持距离，一副旁观者的姿态。”

    沈如雪微微挑了一下眉，有些不屑：“就因为这，所以太子不喜欢？”停顿了一下，去看萧承祐的反应，见萧承祐眉头紧锁，又道：“太子殿下，你是未来储君。都说伴君如伴虎，君王一言即可定人生死，我这般对待你们诸位皇子，不过是自保罢了。即是生存法则，你喜欢或者不喜欢，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萧承祐：“在若倾眼中，我以后难道是昏君吗？会轻易定人生死？”

    沈如雪：“以自己喜恶定他人生死的，是暴君。但是大多数时候，君王定人生死是权衡利益的结果。”

    萧承祐：“若倾，你我同窗六载，我的意图很明确，你却总是没有给我明确的回应。到现在，你还未决定吗？”

    沈如雪问道：“殿下，那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样明确的回应？”

    萧承祐：“自然是辅助我，在任何场合明确地，公开地站在我这边。”

    沈如雪：“太子稳居东宫之位，又有皇后娘娘以及强大的士族支持，若倾微不足道，若是太子需要，随时愿为太子分忧。”

    萧承祐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若倾，你这是答应了。”

    沈如雪：“若殿下志在成为明君，若倾便立志做良臣。”

    萧承祐举起右手，笑道：“击掌盟誓！”

    沈如雪便与萧承祐盟誓。

    二人正畅谈六国灭亡之因，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萧承祐掀开车帘，对着驾车的侍卫道：“怎么突然停下了？”

    侍卫回道：“这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没有坐马车，而是骑马上街，这不，街道上围观的人太多，把前面的路给堵死了，我们的马车过不去。”

    沈如雪闻言，笑道：“太子殿下，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京城百姓争相目睹诸位皇子的风姿，可不就把路给堵死了。”说罢，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晚饭要延后了。”

    萧承祐也一改往日紧绷的严肃之色，叹道：“这风头可都被我这三个弟弟抢了去。”

    沈如雪笑了笑：“太子不必气恼，我们下马前行，很快可以追上他们。到时你这太子风姿，一定胜过他们。”

    萧承祐本来还端着不愿下马车，却见沈如雪已经从马车跃下，融入人潮之中，犹豫片刻，还是下马车追了上去。侍卫见状，也赶紧追上二人。

    萧承祐常年在宫里，哪见过这人挨着人的场面，整个身子都有些僵硬，周围百姓又不识得他的身份，毫不避讳地擦身而过，致使他呆愣愣地站在人潮中不动。沈如雪先是走在前面，见萧承祐半天没跟上来，又回头去寻，看见萧承祐站在人潮中有些狼狈的摸样，不觉笑出了声来，上前拽住萧承祐的衣袖，道：“跟紧了！”

    萧承祐跟着沈如雪在人潮中穿梭，费了极大力气才挤出人流，远离人流之后，沈如雪喘着气，对着萧承祐道：“殿下，你现在见识到百姓的疯狂了吧。”

    萧承祐见沈如雪弯腰喘着气，脸颊微红，眼中一阵恍惚，又见沈如雪的手还拉着自己的衣袖，心中一种奇怪的想法升起，但是很快被压下去，连忙将衣袖从沈如雪的手中抽出来，道：“确实疯狂。”

    沈如雪见萧承祐恢复了端正模样，便指了指前面：“我们从这条街绕过去，在前面的路口有一家酒楼，那里的饭菜很不错，我请殿下吃饭。”

    萧承祐：“若倾请客，那却之不恭。”

    沈如雪一边走一边道：“我请殿下吃饭，以后可是要殿下还的。”

    萧承祐问道：“一顿饭而已，你让我还你什么？”

    沈如雪：“这个以后再说，连本带利，我想到了再找殿下。”

    沈如雪带着萧承祐上了酒楼，又要了个临街的独立雅座，这雅座的窗户对着街打开，可以看见街上来往的人。沈如雪指了指人流中寻找萧承祐的侍卫：“殿下，他们在找你，要不要叫他们上来？”

    萧承祐摇了摇头，端着茶饮了一口：“让他们找吧。我难得自由清净。”

    沈如雪又问道：“殿下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萧承祐摇摇头：“你来定。”

    沈如雪叫来店里伙计点了好几个菜，又对着萧承祐眨了一下眼，低声道：“殿下，你喝不喝酒？”

    萧承祐还是第一次见沈如雪这番表情，正犹豫。沈如雪又道：“反正没人知道，少喝几杯，尝尝味道？！”

    萧承祐点了点头，感叹道：“若倾，你在外面与在宫里时可真是判若两人。”

    沈如雪示意伙计上酒：“宫里约束多，自然没有在外面自在。况且，我现在只把殿下当同窗好友，就别像在宫里这么绷着了。”说完去打量萧承祐，担心萧承祐放不开，又补充道：“圣上既然给殿下放了一天假，就当今天例外。”

    说话间，街上的人忽然越来越多，萧承祐望着底下人群：“怎么人都往这边来了？”

    沈如雪笑了笑：“我早算好路线了，殿下，你的好弟弟们正骑马往这边过来。你说他们要是看到我们在这楼上喝酒，会怎么样？会不会很羡慕？”

    沈如雪几杯酒下肚，心情大好，又给萧承祐倒了一杯。萧承祐看着沈如雪小小年纪喝酒，本还想阻止，但见其喝酒的姿态，完全不像第一次饮酒的样子，便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接过酒杯，小心翼翼地偿了一口。沈如雪倚靠在窗前，指着远处骑马的少年：“殿下，快看！他们来了！”

    萧承祐也到窗边来，循着沈如雪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三个身着锦衣的少年缓缓而来，周围的男男女女都驻足观看，更有胆大的女子朝着三人挥舞绣帕。不知是居于街边二楼的哪位女子，先向着萧承岭扔了一支花，众人纷纷效仿，一时间花如雨下。

    好不容易三人才行至酒楼之下，萧承霁抱怨道：“二哥，三哥，这路什么时候才到头，我们不一会一直要被这么围观着吧？”

    萧承岭有些后悔不坐马车出行，向后望了又望：“你们有看见太子的马车吗？”

    萧承礿：“人那么多，太子的马车根本过不来，也不知道太子带着若倾去了哪里？”

    三人说话之间，喝得有些晕乎乎的沈如雪，对着萧承霁的方向吹了一声口哨，等萧承霁的目光望过来时，又挥了挥手。萧承霁看见沈如雪和太子倚楼喝酒，好不惬意，不觉用埋怨的口吻道：“二哥、三哥，你看若倾，在那楼上和大哥喝酒呢！”

    萧承岭也往沈如雪的方向看去，见到二人喝酒闲聊，较往常亲近，竟有些嫉妒，手拉缰绳，想要快些从这人潮中穿出去。酒楼里也涌入好些人，特别是正处妙龄的姑娘，都往二楼来，沈如雪赶紧起身去关门，一边关一边道：“殿下，我们这门怕是不能再打开了，若是让这些姑娘见了你的面容，恐怕比楼下的那些人更疯狂。”

    萧承祐倚靠在窗户上不动，见沈如雪用身子抵住门，讥诮道：“若倾，你光担心我，也不担心下你自己，这些姑娘若是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沈若倾，还不用花把你埋了。”

    沈如雪苦笑了一声道：“若倾其貌不扬，哪入得了姑娘们的眼。”

    萧承祐走至桌前，自顾倒了一杯酒：“若倾，你还有一点，我不喜欢。”

    沈如雪见过道上人来人往，这雅室的门又没办法从内反锁，生怕一不留神，有人闯进来，敷衍道：“殿下，哪一点你又不喜欢了？你一次性说完，我看我能不能改改。”

    萧承祐淡淡道：“故作谦逊。”

    沈如雪听萧承祐那么说，便要反驳，刚离开门半步，门就被人推开了，外面的女子便不管不顾地冲进来，直直往窗户那边挤。萧承祐见这场面也是一愣，刚要从窗户边躲开，却被众人围住。本来女子是要去看街上少年的，只是见这雅室内也有一俊俏公子，便将萧承祐围在中间。

    沈如雪躲在门后，见那些女子将萧承祐团团围住，只能颇为同情地看着他，故意不理会萧承祐求助的眼神，便欲从门后悄悄溜走。萧承祐眼见沈如雪就要溜走，情急之下，指着沈如雪大喊一声：“京城第一才子，沈若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