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次日,圣上从仪沁宫出来之后,心中回想当日在凤藻宫的场景,更觉得皇后和淑妃故意有所隐瞒,便对跟随在一旁的主事太监赵远,道:“当日凤藻宫对采女进行考核之时,都有何人在场?负责给采女造像的画师是谁?”

    赵远是宫里的老人,常伴圣上左右,从圣上突然询问采选之事上就猜中此事并不简单,思索了一会,回道:“当日采选由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主持,现场设了六项考核,除了皇后举荐的各项考核官之外,还有围棋国手刘尚予、方厚之等人。至于负责造像的画师,老奴需要去查一查。”

    圣上乘坐步辇,只轻轻摆了一下手,示意赵远先去查探,自己则回了养心殿。赵远先派人找了所有宫廷画师,仔细询问负责造像的画师姓名,然后又派了心腹程冶偷偷去给皇后禀报。

    程冶到了凤藻宫外,见到皇后身边的女官倩音,上前道:“倩姑姑,我干爹让我来找皇后娘娘,有要事禀报。”

    倩音一眼便认出了程冶,连忙迎过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程冶面色凝重,低声道:“我干爹说了,让我一定面见皇后娘娘之后,再说明厉害。”

    倩音闻言,忙领着程冶入凤藻宫:“你且在此等一会,我去叫皇后娘娘。”

    程冶抬眸望着倩音进入内厅,一会又扶着皇后娘娘出来,连忙跪下道:“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皇后一双眼眸淡淡扫了程冶一眼,问道:“起来吧!赵远让你传什么话?”

    程冶快速看了皇后一眼,然后垂下头,恭敬道:“圣上从仪沁宫出来便打听采选的事情,问了当时采选都有何人在场,然后又问了负责给采女造像的画师是谁。”

    皇后面色微沉,问道:“那赵远是怎么回复的?”

    程冶:“我干爹担心此事关联到皇后娘娘,只是简单回了除了各项考核官之外,还有围棋国手刘尚予、方厚之等人。至于具体负责的画师,干爹说需要去查一查再回复。”

    皇后先是轻轻嗯了一声,思索片刻:“你回去跟赵远说,采女的造像与我无关,至于是什么人对造像做了手脚,这个可如实查探。”

    程冶点头刚要走,却被倩音拦下:“程公公,且慢!”一边说,一边走至皇后跟前:“皇后娘娘,你不觉得那日凤藻宫,圣上与诸位皇子一齐出现的过于巧合吗?”

    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疑虑:“你是说,沈如雪的画像可能与诸位皇子有关系?”

    倩音:“皇后娘娘可还记得圣上提到了沈道远之子沈若倾,这沈若倾与诸位皇子在太学时是同窗,所以我猜这沈如雪可能早前便与诸位皇子相识,至于是哪一位,尚不可知。”

    皇后眼眸微抬,望了倩音一眼:“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事不能彻查?”

    倩音:“若这事与太子无关,自然是可以查的。只是若太子参与了,恐怕圣上会以为皇后娘娘是与太子串通,故意让沈家女落选。虽然这事已经成舟,圣上不能再选一次,但是难免让圣上心生嫌隙,对娘娘和太子生了怨愤。”

    皇后点点头,对着程冶道:“你让赵远先去查,若查明此时与太子有关,第一时间汇报给我。若是这事与太子无关,就直接如实报给圣上。”

    程冶领了命,便去寻赵远,此时赵远已经找到了给沈如雪造象的画师孟祖知。赵远将沈如雪的画册摊开,对着孟祖知,道:“这画册可是出自你手?”

    孟祖知上前一步,查看了画册,回道:“不是。”

    赵远细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孟画师,你可知,你说的话可能会牵连某些大人物,你务必如实回答。这画册真不是你画的?”

    孟祖知又细细看了一眼画册,肯定地点点头,道:“此画并非出自我手。若赵主事不信,可以让人拿我的画作勘验校对,一切即可明了。”

    赵远眉头微皱,并不死心,接着道:“可是,其他画师都说是你给沈如雪画的画像?既然这画册不是你画的,那么你画的又在哪里?”

    孟祖知闻言,额头已经沁出汗来,怯懦懦道:“这……我实在不知。不过这沈如雪,我倒是有些印象,此女那日的妆容十分清淡,不似其他女子那般精心装饰,不过仍然难掩其美貌,并不似这画册中这般平庸。”

    赵远打量了孟祖知一番:“孟画师,你可记得你当日作画时,可有什么异常,比如,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或者是不该出现的事?”

    孟祖知细细回想,先是摇了摇头,后又道:“我作画中间,有一监管的太监打翻了朱砂,这朱砂极贵重,我怕担责,便花了些时日将打翻的朱砂重新回收。若是有人对画册动了手脚,可能就是那时……有人趁我不备偷偷替换了我画好的画。”

    赵远点点头,示意程冶去查找当日监管的太监,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程冶便领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太监。

    赵远远远见了那人,对着孟祖知使了个眼色,孟祖知便向那小太监望去,然后笃定道:“正是他!”

    赵远等那小太监走近了些,忽然怒喝道:“大胆奴才!你可知罪!”

    那小太监见了赵远本就心生畏惧,听到赵远的怒喝,吓得两腿发软,扑通跪下磕头:“赵主事,饶命!我……我不知犯了何罪。”

    赵远将画册扔在那小太监的面前,道:“你可认得这幅画?”

    那小太监拾起画,细细看了几眼,又连连磕头:“并不认得。”

    赵远也不去理会,直接命人打了那小太监二十大板,然后禀退众人:“你倒是个有骨气的,说吧,是受了谁的命偷换采女的画册?”

    那小太监被打的奄奄一息,下半身血肉模糊十分可怜,但仍然虚弱地摇摇头:“我……我……没有。”

    赵远语气缓了缓:“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事定是和宫里的娘娘或者皇子有关,只不过圣上要查,我们总得给圣上一个交代。你最好如实告诉我背后的人,莫要白白送了命。”

    那小太监努力张了张嘴,但是只发出了呜咽之声,面色煞白,眼皮上翻,似要昏死过去。赵远立刻伸手扶住小太监的背,用力掐住他的人中,问道:“你说什么?”

    那小太监浑身青筋暴起,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太……太子……”说完便昏了过去。赵远听得真切,眉头紧皱,连忙让程冶带人来医治,自己则避过耳目亲自去寻皇后。

    皇后见赵远突然来寻,心里明白了大半,低声问道:“查清楚了?”

    赵远面色有些凝重:“查到是有人私自偷换了画师的画册。”

    皇后眼眸一黯,望着赵远试探问道:“那人是……”见赵远点了点头,心里一沉,心想,这下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赵远低声道:“皇后娘娘,这圣上那边我要如何回复?”

    皇后垂眸沉思,并不说话,良久,才道:“那小太监活不了了,就说是他不小心污了沈如雪的画册,然后自作主张替换了。”

    赵远闻言明显有些犹豫:“只是一个小太监的命,恐怕并不能打消圣上的疑虑。不如……拉个垫背的,来个死无对证!”

    皇后娘娘眉头一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你是说……找个软柿子?”

    赵远笑了笑,道:“当日采选之时,奴才听闻淑妃娘娘一直阻拦圣上见沈如雪,不如就……”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就这么办!淑妃即使有心辩解,圣上也不会相信。这个暗亏她吃定了,谁让她在圣上面前口无遮拦。”

    这边赵远处死了小太监,便急着去给圣上回复。

    圣上在养心殿批阅奏章,见到赵远进来,便道:“都查清楚了?”

    赵远回道:“查清楚了。画师孟祖知在给沈如雪作画后,其画册被淑妃娘娘的人私下偷换了。那偷画的小太监骨头硬,被杖责二十大板,才肯招,只是现在伤势过重,没救回来。”

    圣上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道:“淑妃?当日采选时,见过沈如雪的人那么多,难道那么多人都觉得沈如雪姿容平平?”见赵远低头不语,又道:“朕并非贪恋美色之人,区区一个沈如雪还不值得朕大做文章。只是,你们底下的人个个以为可以蒙蔽圣听,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赵远闻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圣上息怒!”

    圣上语气中明显带着怒意:“去召淑妃!”

    赵远弓着身子退出去,急急去通传淑妃,而淑妃这边还没有收到消息,正在和萧承霁一道用茶。

    赵远见了淑妃,表面上仍旧客客气气:“淑妃娘娘,圣上召见。”

    淑妃美眸微抬,对着赵远,笑道:“赵主事,可知圣上召我何事?”

    赵远低眉,恭顺道:“老奴不敢揣摩圣意,只是圣上似乎不太高兴,淑妃娘娘还是赶紧随老奴走一趟。”

    萧成霁闻言,将目光投注在淑妃身上,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母妃,既然父皇召见,儿臣先行告退。”

    淑妃起身拽了萧承霁的手道:“难得霁儿来,你父皇能找我什么事,不会耽误多少功夫,你且随我去养心殿,在外面等候。”

    一行人来到了养心殿,萧成霁在殿外等候,淑妃则随着赵远进入殿内。淑妃本来脸上堆着笑,但见圣上面色冰冷,小心翼翼道:“圣上召见臣妾何事?”

    圣上见到淑妃,将沈如雪的画册扔在了案上,道:“芙儿,你仗着朕的宠爱,竟是越发不把朕放在眼里了!”

    淑妃见那画册,心里凉了几分,忙上前一步,道:“圣上,这画册与臣妾无关。采选的事,是皇后娘娘主持的,这最终定的候选名单也是皇后娘娘定的……这……”

    圣上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皇后那朕自会过问,当日是谁说沈如雪姿容平平的!你是故意隐瞒,还是真的双眼昏花看不清楚!还是……”圣上没有继续说下去,一双漆黑的眼眸中透露出森寒。

    淑妃立刻跪了下来,带着哭腔:“圣上,听臣妾解释。臣妾只是见了这画册,觉得沈如雪姿容平庸……”

    圣上一听淑妃并不承认偷换画册之事,心中怒意更甚:“哦,朕怎么听说这画册是有人受命与你,偷偷调换的!”

    淑妃闻言脸色大变,连忙道:“臣妾冤枉!这画册绝对与臣妾无关!请圣上明察!”

    圣上冷笑一声,道:“当日在凤藻宫你言语之中处处阻拦朕召见沈如雪,是为何意?难道这也是有人逼你这么说的?”

    淑妃跪在地上,心中一时没了主意:肯定是皇后在背后搞鬼,竟然要将画册的事栽赃到我的身上,现在圣上显然已经坐实了我的罪名,越是辩解越是可能惹怒圣上。

    萧成霁在殿外,听得圣上与淑妃之间的话,心中焦虑,一时情急,便冲入殿内,跪下道:“父皇,此事与母妃无关!”

    圣上见萧成霁突然进来,收了收怒意,问道:“承霁,你进来做什么?”

    萧成霁磕了个头,回道:“父皇,是儿臣心仪沈如雪,才托母妃暗中协助,让她落选。”

    淑妃突然听闻萧成霁那么说,眼神中掩藏不住震惊:霁儿,你父皇这是杀鸡儆猴,鞭策蒙蔽圣听之人,你现在上赶着来认什么罪,这不是自掘坟墓。

    圣上听萧成霁那么说,也是一愣,问道:“承霁,你什么时候与沈如雪认识的?”

    萧成霁回道:“不敢期瞒父皇,早在太学的时候便认识了。”

    圣上语气明显缓和了下来:“霁儿,明年便及冠了,你若是心仪沈如雪,让父皇指婚便是,为何让你母妃出面?”

    萧成霁:“父皇,儿臣虽然对如雪表明心意,但是如雪对儿臣的心意尚未可知,儿臣不愿强人所难。”

    圣上听闻萧成霁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反衬得自己有些独断,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朕的圣旨倒成了强人所难了?”

    萧成霁:“父皇,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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