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魏镛细细打量了萧承岭一眼,淡淡道:“我没有听错吧?岭儿,你是在求我吗?”

    萧承岭对着魏镛行了一个大礼,语气恳切:“您没听错,求您……求您放过她吧!”

    魏镛上前拍了拍萧成岭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问道:“她对你真的这么重要?”

    萧承岭:“很重要!”

    魏镛:“比起你的性命,比起江山呢?”

    萧承岭陷入了沉默之中。

    魏镛冷笑了一声:“祉儿,你竟然在犹豫?若是你愿意舍弃她,或许我还能放她一条生路。可惜,哪怕是个令你有一丝犹豫的女人,她就该死千万次了!”

    萧承岭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你知道母亲为什么宁愿死也不愿意逃出宫么?因为她要守护我,她不像她那个懦弱自私的姐姐,为了所谓的自由,所谓真爱,置全族人于不顾。你现在希望我登上皇位,让魏氏一族从阴暗之中重见天日,可是……当年你逼迫母亲进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也会恨你,恨你的冷酷无情,恨你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你觉得是我父皇逼死了母亲,其实逼死母亲的何尝不是你!你以为魏氏在流放途中被救的事父皇不知道?父皇只是假装不知道罢了,要不是母亲以死平了天子之怒,你以为父皇会善罢甘休?”

    魏镛面色沉了下来,眉宇间的悲伤被面具所遮挡:“岭儿,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

    萧承岭一字一顿,严肃道:“所以,你逼死了爱我的母亲,现在还要杀了我爱的女人吗?”

    魏镛叹了一口气:“好,我答应你不动她,只要她今后安分守己。”

    萧承岭对着魏镛又行了一礼,匆匆往密林里寻去。走了约摸半个多时辰,才看见前方空旷处有明显的打斗痕迹,但是却没有看到黑衣人的尸体,猜测应该是撤退时一并带走了。萧承岭细细查找,终于凭零落的血迹推断出沈如雪的隐匿路线,果然,就在不远的灌木丛中发现昏倒的沈如雪。

    萧承岭看到沈如雪手臂、肩膀上,以及胸口处都有剑伤,想必是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便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只是走了几百米便有些乏力,于是又将她背在背上。行了大约三四里路,萧成岭的衣服已经被汗浸润,感受到沈如雪的身子越来越凉,心里焦急不已,正在绝望之时,听到了远处传来马车的声音,原是罗泽受了魏镛的命令前来接应。

    天色已黑,城门已关闭,罗泽只好带着萧承岭和受了重伤的沈如雪前往最近的一猎户家借住。

    罗泽:“殿下,这姑娘受的都不是致命伤,只是失血过多,只要清洗伤口,敷上药,好生调养些时日,应该不会有大碍。”说罢,掏出一个红色药瓶递给萧承岭:“这是上好的金疮药。”

    萧承岭将沈如雪放在竹子编制的床板上,遣离了罗泽,又命猎户烧了热水放凉。这猎户本有一妻一女,只是不巧母女二人前些日子回娘家探亲,至今未归,所以这清洗伤口的活只能萧承岭自己来做。屋内烛光摇曳,沈如雪柳眉微蹙,呼吸有些微弱,脸颊因为发烧的缘故,红扑扑的,小巧挺拔的鼻梁,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唇。萧承岭有些犹豫,试了试水盆里水的温度,便去解沈如雪的衣服,不知为何,脑子里却浮起二人困于石室下的场景,喉结微动,暗叹道:萧承岭啊萧承岭,今日无论如何要做一次柳下惠……只是衣服刚褪去一半,手又僵在空中。偏偏这一处剑伤在胸口处,萧承岭犹豫了一会,咬咬牙还是将最后的贴身衣物除去,那血淋淋的伤口在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显得越发让人怜惜。

    等仔细清洗完,萧承岭又小心翼翼地在伤口上抹上药粉,这才将衣服胡乱穿回去,毕竟他萧成岭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偏偏又面对的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多次压下去的邪念,此刻再无法抑制,便独自推门出去,在院子内吹冷风。

    罗泽本就守在院子里,见萧承岭的身影,上前道:“殿下,这姑娘有勇有谋,武艺精湛,又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也难怪殿下倾心。她若是知道是殿下你替她清洗伤口上药,不知要做何想?”

    萧承岭轻轻咳了一声:“你最好闭上你的嘴!”

    罗泽:“殿下,你打算如何向圣上解释今日的事?”

    萧承岭淡淡道:“这有何难,我结的仇家多,随便找出一个当替罪羊。”

    罗泽点点头,犹豫了一会,问道:“那这姑娘,会不会替殿下圆谎?毕竟主人破例留了她一命……”

    萧承岭:“你放心,她这么聪明的人,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说。”

    翌日,沈如雪醒来,发现自己在一猎户家中,萧承岭守在身边,自然是明白了几分,又见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处理过了,欲言又止。

    萧承岭察觉出沈如雪的神色变化,解释道:“你的伤口是这里的妇人替你处理的。你若是无碍,我们还是快些启程。”

    沈如雪点点头,起身穿鞋:“昨日那些人可有为难你?”

    萧承岭:“没有。”

    沈如雪警惕地望了一下周围,见四处无人,低声道:“那人是魏国公吧?”见萧承岭眸光一动,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立刻大声道:“昨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只记得与人打斗,被人打伤晕过去,后面便不记得了。”

    萧承岭闻言,微微一笑:“你还是闭嘴吧,你若是这么与父皇说,我看父皇一定要调查到底不可。”

    沈如雪也觉得自己这话说出来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说,我便怎么说。”

    等二人回城之后,萧承岭进宫面圣,顺便替沈如雪请了几天假。沈如雪在这修养的几天时间内,细细将事情梳理了一遍,心中有了大胆的猜测:严廷朔曾提到魏国公在边关深耕多年,每次太子出现危机又恰恰都是与边关外的人有关,列国比武的时候,突厥人要置太子于死地,后面又有擅长蛊毒的巫医暗中给太子下毒,幸好寻到冉隐才救了太子一命。现在圣上身体欠安,太子监国,正是局势变换的微妙之时,偏偏魏国公出现了,还堂而皇之地劫持二皇子。那些黑衣人明明要置我于死地,后面又莫名其妙地撤走,醒来之后,萧承岭毫发无损地守在我身边……他们要见萧承岭,却又处处对他礼遇,明显是利益相关的一方。这样一想,所有事情的逻辑都能够理顺了,这魏国公要助萧成岭登上帝位!

    沈如雪忽然惊叫一声:“不好!”牵扯到胸口的伤,疼地轻嘶一声:太子要危险了!沈如雪在家中如坐针毡,恨不得现在就入宫去给太子报信,但是转念一想:此事牵扯众多,三言两语不能说清楚,而且魏国公的手段自己是见识过的,若是堂而皇之地去给太子报信,恐怕要连累家人,不仅救不了太子,很可能会逼着魏国公造反。

    沈如雪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宫中遍布萧承岭的眼线,只要有消息传入宫内,迟早会落在萧承岭手中,或许说是魏国公的手中,暂时不能轻举妄动,等养好了伤,再想对策,不急于一时。

    就在沈如雪养伤的几日,萧承霁遣人送了些滋补的药材,顺便告诉一声,他不日将前往封地。自从金州回来之后,二人便许久没有好生说过话,这次分别,不知何日能够再见,沈如雪顾不得身上的伤,遣云儿去怀王府送了拜帖,约萧承霁下朝后在无忧阁一聚。

    沈如雪特意换了女装,又略施粉黛,带着九霄琴去了无忧阁。柳惜音听闻沈如雪指名要听雪雅室,便亲自来接:“沈姑娘,好久不见。”

    沈如雪盈盈一笑:“惜音姐姐,确实好久不见。”

    柳惜音:“沈姑娘今日真是楚楚动人,怎么还带了琴来?难道是嫌弃我这无忧阁没有高超的琴师?”

    沈如雪迟疑了一会,问道:“严公子还在吗?”

    柳惜音一手抓住沈如雪的手腕,调侃道:“姑娘可还记得从前来我这无忧阁砸场子,指名要与严公子比拼琴艺?那件事后没多久,严公子便走了,算来已经半年多了。”

    沈如雪有些尴尬,陪笑道:“我当时喝醉了,姐姐莫怪。”

    柳惜音莞尔一笑:“姐姐我开玩笑呢!这听雪雅室是四皇子的专属,莫不是姑娘今日约的四皇子?”

    沈如雪点点头:“正是。”

    柳惜音:“看来姑娘终于接受了四皇子的情意,也不枉他对你痴心一片了。”

    沈如雪闻言脸色微红,语气有些娇羞:“惜音姐姐说笑了,我与四皇子互为知己,如今他出征在即,我专程来与他告别。”

    柳惜音命人送来茶水,陪着沈如雪闲聊了几句,便自顾忙去了,留下沈如雪独自在听雪雅室内。沈如雪打开琴盒,将九霄琴放在桌子上,纤纤玉手扶过琴弦,叹道:这琴许久没有弹了……手臂上的伤,虽然没有伤及经脉,可是不宜使力,只是轻抚琴弦,稍微牵扯便隐隐刺痛。

    萧承霁刚回府,奚和便将沈如雪的拜帖呈上,见萧承霁头发和衣服上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雪,忙道:“殿下,天气越发寒冷了,你怎还穿的那么单薄?你去见王姑娘前,还是换身暖和的衣服。”

    萧承霁脱下官服,抖了抖上面的雪,换上了一件白色貂皮翻领的斗篷,便急匆匆往门口去,乘坐马车直奔无忧阁。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有些急,不一会功夫,天地便一片苍茫之色,路上行人寥寥,萧承霁拢了拢斗篷,期盼快一些见到沈如雪。

    沈如雪本想随意弹首曲子,到底因为受伤的缘故,琴音有些断断续续,正懊恼时,听雪雅室的门被人推开,来人正是萧成霁。沈如雪见萧承霁的面颊和鼻尖处都冻红了,头发上凝着雪花融化后的水珠,连忙起身:“我让人加点碳,你到炉子边上坐!”

    萧承霁看到沈如雪一身女装,乌发上还戴着碧玉镶嵌的金步摇,粉色面颊,眉若远山青翠,唇上娇艳,明显是为了自己特意打扮,不免露出一丝笑意:“如雪,你今日真是好看!”说罢,乖顺地行至沈如雪身侧,坐在火炉边上。

    沈如雪莞尔一笑,望向萧承霁:“自金州回来,除了朝堂之上,我们还是第一次聚吧?怎么殿下这般繁忙,我倒是有些后悔在圣上那举荐你了。”

    萧承霁一双细长的手放在炉子上方,一双桃花目有如春花照水,笑道:“你这是在怨我么?你也知我以前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所以处理事情没法向哥哥们那样得心应手,这些时日偏又接了些棘手的事,不敢怠慢,事必躬亲……另外,我也想有番起色之后再来找你,这般耽搁下来,便迟迟没有来见你。”

    沈如雪点点头,言归正传道:“是我建议太子让你去封地招兵,以解嘉陵城之急。”

    萧承霁望了沈如雪一眼:“我知道,你是想借此机会让我在封地有自己的军队。只是……现在已到年末,天气寒冷,不知道短期之内能不能招到兵马。即使招到了兵马,也非训练有数的军队,我……我心中其实没有什么把握。”

    沈如雪打断道:“本来我是想随你一起去封地的,只是太子没有同意。圣上身体欠安,朝中暗潮汹涌,太子的担忧我也可以理解。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向太子举荐了一人,有他在,此行一定可以达成目的。”

    萧承霁微微抬眸:“你是说张晗之?”

    沈如雪点点头:“顺阳旧部大多是镇远将军张业的手下,这张晗之是张业次子,有他在,相当于间接获得了顺阳城守军的支持。此外,这张晗之能谋善断,文武双全,一定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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