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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小筑

    郑县尉起身后点点头:“二郎君果真料事如神,这都让您知道了。”

    裴莳琅耸耸肩:“果真是草包,区区一个鬼刃都抓不到。皇舅舅给你们俸禄,不如打水漂去。”

    郑县尉若非心智够稳定,真想脱下鞋拍在这个纨绔脸上。你那么本事,你咋不抓个试试。

    “二郎君教训的是,下官愧对陛下恩德。”再如何生气,也不能得罪这个大佛,郑县尉还想保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

    “慢着。”

    裴莳琅与郑县尉皆被这个声音吸引,只见莫长史带着他不争气的儿子出现在此。

    裴莳琅双手环胸,狡黠一笑:“怎么,莫兄来裴府还要带着阿父撑腰?”

    莫淮霁面上青红:“今日我们来此,可有要事。”

    “哦?那莫长史来裴府,又是向我阿兄告状的不成,可惜了,我家阿兄不在,莫大人来的可不是时候。”

    莫长史人到中年,身量也不高,不过他往那一站倒是很有气势:“裴二郎君,你昨日与死者有过冲突,而那人昨夜就死了。不论如何,你都是有重大嫌疑之人。不能因为你兄长是节度使便徇私,今日裴二郎君就先不要出门了,待衙门的人搜查完裴府,自会还您一个公道。”

    裴莳琅轻蔑一笑,想让他禁足。好啊,倒是要看看他莫家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行,我兄长不在,莫长史的话自然就是最大的。我听您的便是,最好将整个裴府都封锁起来,万一让鬼刃跑了,你莫家可难辞其咎咯!”他背着手,脚步轻快的回了府。

    莫长史给郑县尉使了个眼色,郑县尉得了命令,立刻安排人手将裴府团团包围了起来。

    裴莳琅回到屋中,那些官兵便进来搜查,里里外外一点都不放过。

    醉山端上了一盏茶,借着靠近的空隙道:“溯回的衣服都已经烧了,外头的血迹也提前清理过了,郎君放心吧。”

    裴莳琅点点头,却仍然有些不解。为什么莫长史会忽然将自己困在府中,明明知道就这点证据根本奈何不了自己。

    他轻抿一口茶汤,在想究竟有什么东西是他错漏了的。

    溯回在这时赶了回来,脚步有些快:“主子,肃亲王离府了。”

    “阿舅?去哪了?”裴莳琅忽的放下茶杯,好像事情的突破口,就在眼前了。

    “听闻孙刺史在城郊山月小筑,重新宴请王爷,以赔那日在河上之过。”

    醉山道:“山月小筑?那可是个雅致之地啊,孙刺史可真会找地方。”

    裴莳琅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想到鬼刃一直在他身边徘徊,昨夜已经死了第七个人了,那最后一个……

    温翎,崔渺渺是一次,在船上是第二次,昨夜是第三次。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系,而且……

    “阿舅离府的消息,你是从何得知的?”裴莳琅突然扬声道。

    溯回眉心一皱:“属下正要出府,却被人拦下。后来……是温翎告知的。”

    裴莳琅咬牙:“温翎……”

    醉山听得惊心动魄,好端端一个丫头,怎么会牵扯上这种事情。

    “备马,带上所有府兵,随我前往山月小筑!”

    —

    山月小筑依山傍水,环境空谷清幽。因小筑坐落在一处峡谷内,夜晚明月高悬,与山水相伴,以此得名。

    一进入山月谷,扑面而来的清幽,让所有人都为之放松。难怪称此处是西河最好的美景之地。只不过多年前这里已经被一个神秘商户买下。

    那人从未露面,这里也被常年封锁,里头只偶有洒扫之人进入罢了。

    有些迷了路想进来讨杯水喝的人,都会被无情驱赶。山月小筑的神秘,也让人为之向往。

    孙刺史也是花了不少关系,才能在此处安排宴席。孙刺史原本以为无望,没想到那主人居然同意了。

    什么神秘庄主,还不是一介庶民,听到官府的名号,还不是乖乖顺从。

    “王爷请。”

    肃亲王深吸一口清甜的空气,山谷里的味道比浮华尘世,好了不知多少倍:“西河果然是人杰地灵,居然有如此雅静清幽的地方。本王若是日后退隐了,定然也要寻一个这样的住处,了此残生。”

    “王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是陛下身边的重臣,南渊不能没有王爷的辅佐。”

    肃亲王没接他这大不敬的话,打着哈哈走进屋中。

    门外的两辆马车也随之而来,季家两兄弟也是客,自然不会落下他们。

    季遥穿的厚实,头上的笠帽依旧未曾脱下。

    入座后,肃亲王先率先痛饮三杯,酒意上了脸便调侃道:“话说与季三贤侄同行几月,还未见过你的真实容貌,这就让本王有些好奇了。”

    季遥远远一拜:“王爷宽恕则个,小生蒲柳之姿怕是会污了王爷的眼,还是不见为好。”

    “人生父母养,自己的容貌自是无法选择,贤侄也莫要太过看重才对。”

    季序冷冷一笑:“男生女相,不看也罢。”

    光喝酒自然是没什么意思的,孙刺史也安排了歌舞助兴。不过这一次,他做足了准备。

    琴声响起,身段窈窕的美人们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点地起舞。几人手持花扇,迷梦朦胧舞动之间,扇子聚齐,仿若一朵盛大的牡丹。随着轻轻抖动,花蕊之间隐约出现一个高挑的身影。

    此人半蒙着脸,一双凤眼勾人摄魄,看着上首之人微微调笑。一笑之间百花随之凋零,舞女四散而开。不知是这乐声过于缠·绵,还是这跳舞之人太过妩媚,每个人都似乎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恍惚间,只见伶人轻轻勾开了自己的腰带,身上衣衫缓缓褪落,露出骨相香肩。随着身姿扭转,无人能从此人的诱·惑中抽离。

    随着他的舞动,衣衫根本挂不住,一点一点掉落。在场之人目光流连在他身上,只盼能窥得半点春色。

    可随着衣领大开,一马平川。此人,如此魅惑勾人,居然是个男人……

    方才还在嘲讽季遥男生女相的季序,在看清那位男子的身份后,吓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肃亲王,天啊,他在肃亲王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季遥带着笠帽看不清神色,可其他在场之人纷纷涨红了脸。这孙刺史,怎么会安排如此不入流的人来献舞。

    腌臜,实在令人发指!

    可今晚在场之人,都是孙刺史的亲信,谁敢在他面前提出反对。

    孙刺史反而沾沾自喜,觉得他这一手安排简直绝妙!

    那日在画舫上,肃亲王对那寒蝉的舞蹈视若无睹,可见那些传言不假。

    孙刺史也派人调查过这位王爷的底细,肃亲王外表风光霁月,与前王妃鹣鲽情深,可是为何在王妃死了这么多年后仍然没有续弦呢?

    原因只有一个,肃亲王好男风。有人曾在秦楼楚馆里见过这肃亲王,当时他正抱着一位小倌。

    之后这个传言便传开了,有人说是真的,有人则不相信。若可不是,为何迟迟没有续弦,此等举动,难免就让人多了几分遐想。

    孙刺史也是在赌,在场都是自己人,自然不会传出去。可若真的让他瞎猫碰上死耗子,讨得这位爷的欢心,何乐而不为呢。

    季遥面纱下的唇微微勾起,缓缓端起酒杯,手上却隐隐凸显出几根青筋,被他借着斗笠很好地隐藏住了。

    肃亲王眼睛落在跳舞之人身上,眼底似有烈火燃烧,可多年来混迹官场,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乐声停,那伶人也上身也露了大半,随即面带羞赧,动作却依然蛊惑地拾起地上零落的衣物,一件一件缓慢地套上。

    长发只有一根苍雪色发带固定,他将发带扯下,一头青丝披散而下。他肤白如雪,眼尾带着绝妙的红,三种颜色交织成为最艳丽的美人图。

    “一曲舞,献贵客,小生痴,愿得贵人垂怜。”他的声音阴柔,带着女子的轻,又夹杂着男子的厚,入耳却相得益彰,不叫人难受。

    “好啊好,如此妙人,真是让孙刺史费心了。”

    肃亲王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更是拿捏不住他的喜好了。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有同样困惑的还有孙刺史,因此听到这句赞赏,他并不敢坦然接受。

    他们所在之地,四面并无遮挡物,原本就是主人家在此喝酒赏景色的地方,如今冷风一吹,让人不免觉得有些阴森。

    “王爷过誉了,下官承蒙王爷照顾,有新鲜玩意儿,自然第一时间送给王爷品鉴。”

    四楚站在季遥身后,见他略有些颤抖的身子不免有些紧张:“公子可是觉得冷了?”

    季遥轻咳一声,随后喉中一热,却使劲咽下:“身冷么?我并不觉得,只觉得心冷的可怕。”

    四楚心疼地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公子,结束了。”

    季遥没做回答,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小生不才,有件宝物要献给孙刺史瞧瞧。”

    孙刺史讶异:“我?”明明吩咐过,今日什么事情都要以王爷为尊,怎么好端端的又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肃亲王闻言道:“既然如此,便来献宝吧,本王也想看看是什么宝贝。”

    孙刺史没有别的选择,轻轻挥手:“那你就呈上来吧。”

    伶人步伐稳重,他拾起地上的金簪,将一头长发重新绾了回去,浅笑晏晏。众人的目光皆在他身上,直到一抹寒光从他腰间一晃而过。

    孙刺史揉了揉眼,眼前还是那个妖媚的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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