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查

    那车夫一身粗布短打,面对溯洄如今这充满戾气的模样,并没有抬起头。

    “溯洄,你是怎么了,这位车夫大哥有什么问题么?”温翎探出头来询问。

    溯洄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转:“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人经过,带着一个铜制的面具?”

    车夫垂着脑袋摇摇头,溯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手腕微微用力,便挑破了那车夫胸口的衣料。

    车夫略深的肤色显露出来,但是完好无损,并没有受伤。

    “溯洄!你是不是过于无礼了。”温翎见状再一次跳下马车,“这位好心的大哥才收了我一半的银子,你这般糟践人是做什么?”

    裴莳琅看清那车夫没有受伤后,知道溯洄这是在怀疑那人,可是平端没有证据,便不能拿那人如何。

    “好了,是我手下人唐突了,这位大哥,温翎少的银子我给补上,你且安心送她回去。”

    车夫方才被刺破了衣裳,有些惊慌失措,这才抬起头看向二人:“我只是个牵马的,实在不知二位郎君找的是何人。方才我不敢看二位,只不过是瞧见二位身上带血,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寻常人若是见到二人拿着武器身上带血,心中会猜测是仇家上门寻仇或是江湖争斗,像车夫这样的普通人自然是不想牵扯进去的。

    他这反应倒是不稀奇。

    “行了,溯洄。你我在此展开防线,若是他要下山,必定会经过此处。”

    温翎道:“那奴婢不打扰二郎君办事,先行离开了。”她上车时,眼神不自觉地对上那名车夫。

    裴莳琅点头,目送着她的马车离开。

    “主子……”温翎还是有问题,这半句话溯洄还未说出口。

    就听裴莳琅道:“派人跟着她。”

    “是。”

    马车独自行驶在羊肠小道上,四周寂静冷清。

    温翎掀开马车底座,一人浑身是血的从底下爬出来:“主子。”

    “如何了,魅呢?”

    铜影捂着还在汩汩往外冒血的伤口:“自爆而亡了。”

    温翎闭了闭眼,她与魅不算交好,但也是被她从小看着长大,看到魅这般的结局,恍惚间也看到不久后自己的将来。

    车外关确压着嗓子提醒道:“还有人在跟着我们,裴莳琅恐怕还没有完全打消疑虑。”

    温翎眉心微蹙:“东西呢?”

    铜影将魅临死前交给他的东西递给温翎,她看着沾满血迹的布防图,只觉得烫手。

    阁主早就发布命令,要求几位银影偷取西河布防图,魈那里没有动手,却给了魅那颗七转丹,服下后血逆筋脉,内力冲击爆体而亡。

    这是给魅的死路,也是给她的后路,只要魅被抓进府衙大门,无论她招供与否,阁中也绝对不会有她的容身之地。

    与其回到魌阁经受各种酷刑,不如一死了之。

    而如今布防图到了她的手上,是继续助纣为虐以此与阁主交换条件,还是留下来当做她从未插手此事呢。

    “魅大人说,这份功劳算她送给主子的。”

    温翎冷眼看着:“谁稀罕她这么做,若是之前她对我和颜悦色些,说不定我还能去救她一命。”

    铜影惨然一笑:“可主子还是派我去接应她了。”

    温翎面露愧疚:“对不住。”

    “你俩先不要纠结谁对谁错这个问题,先想想如何摆脱周围的麻烦。”

    “按照原定计划,去温家。”

    马车一路平稳,到达下元村时也几近日暮,趁着最后一丝光辉,马车及时在温家停下。

    温翎下了马车,温家一片寂静,温栉伤了腿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温翎窥见躲在暗处的人,下一刻面带微笑:“这位大哥,多谢你送我回来,我带了些东西,麻烦帮忙拿下来,到时候进屋喝杯茶水,一路辛苦。”

    关确三两下将马车里的东西卸下:“哟,小娘子你这是发达了,回趟家居然带了这么多东西回来,你家老父亲见到别提会多高兴了。”

    温翎跑到屋中,端了一碗水出来:“为人子女都是应该的,相比较阿父对我的养育之恩,这点东西算不上什么的。”

    关确喝了水道:“马儿跑了一天,如今让它吃些草,过会我再离开。”

    温翎与他一唱一和,那暗中监视的人还没有离开。

    马车被牵到后院喂草料,有一团模糊的身影借着夜色,从车底钻出……

    —

    赵判官引狼入室,丢失布防图,此乃大罪,他如今禁足在赵府,等候裴洛宁回来处置。

    裴莳琅已回到裴府,那魌阁杀手牺牲自己将布防图传出去。而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他们还没有抓到。

    “主子。”溯洄一如既往一身黑色,脸上带着深深的自责,“福山寺整座山都已经排查完毕,没有发现那名刺客的踪迹。”

    裴莳琅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对此也并不惊奇,唯有叹口气:“温翎可安全回到家了?”

    溯洄微愣:“跟着温翎的人来报,那车夫将温翎送回后,不过一会便离开了,温栉不在家中,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云小郎君很快拜访温家。”

    裴莳琅眉心不可察的皱了皱:“夜深人静,家中又无长辈,他去温家做什么?”

    “二人在屋内的情况,手下人并不知晓。”溯洄探寻问道,“需要传令下去,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裴莳琅摆摆手:“罢了,让那人回来吧。”

    “属下遵命。”

    溯洄离开后,屋内又只剩裴莳琅一人,他站在窗前,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仰头看向天上的皎月。

    “二郎君,有客到访。”醉山弓着身子提醒道。

    醉山少有这般正经的时候,裴莳琅正疑惑,就见一窈窕身影盈盈而入,她身着巨大斗篷,整个人被斗篷掩盖,一时间看不出是何人。

    “少主,别来无恙啊。”

    裴莳琅神情专注,挥了挥手让醉山退下:“你是如何进的裴府,居然还能直接进我的院子?”

    寒蝉不见外地坐下,掀开斗篷,露出那张出尘的脸:“这是秘密,总归我一个弱女子,也不能对少主你做些什么。”

    裴莳琅背过身去:“你还是唤我一声二郎君吧,少主这个名号太过招摇了些。”

    “那就依二郎君所愿。”寒蝉自己斟了一杯茶,“布防图还是被魌阁人得手。”

    寒蝉的话中并没有疑问的语气,好似她早就知道这个结局。

    “你是如何得知,那名胡姬有异样的?”

    寒蝉道:“二郎君不懂眼线的作用么,整个烟雨楼皆是奴家的眼线,也是奴家探听消息的来源。原本奴家也没有怀疑乔娘,毕竟魌阁中人向来谨慎。只不过今日你的人手在烟雨楼附近徘徊,奴家便猜测定然与这件事有关。而烟雨楼里的姑娘大多夜晚待客,青天白日里出门的也就只有乔娘一人罢了。”

    “你倒是聪明,说吧,你如此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寒蝉的红唇轻抿杯沿:“我想二郎君帮我找一人。”

    “你的消息这么灵通,还需要我帮你找人?”

    “是啊,纵然奴家的消息网遍布南渊,还是找寻不到这个人的踪迹。”寒蝉眼底闪过怅然。

    “那你怎么肯定,我就能帮你找到此人?”

    寒蝉道:“二郎君不必特意寻人,只需要帮奴家将魌阁一网打尽,奴家要寻的人,也许只有一成的几率,在里面。”

    裴莳琅笑出声:“只有一成几率,也值得你暴露自己的身份手段来接近我?”

    寒蝉眼中落寞难隐:“是啊,这是我最后一成几率了,若是那人不在魌阁,也许就已经死了……”

    裴莳琅自觉说错了话,轻咳一声,问道:“此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你的情郎?”

    寒蝉起身,重新带上斗篷:“想必此事应当与二郎君无关,也不妨碍二郎君的大事。既然如此奴家就先走了。”

    裴莳琅站在原地,寒蝉忽然回头看他:“还有,乔娘应当是银影中的魅,布防图既然已经丢了就还请节帅重新统筹大局,莫要等敌人打上了门,那可就来不及了。”

    裴莳琅见她要走,不慌不忙叫住了她:“你既然对魌阁的事情这般了解,何不与我说说,除开魅,其余的银影还有谁?”

    “魈,除金影外所有暗卫的统筹人,也是银影之首,他不亲自出面完成任务。魅,一身媚术,善研制毒药。魉,据说是个身高不足三尺的男子,常常以外表迷惑敌人。因为他瞧着就像个孩童,善研究兵器暗器。上回假鬼刃从心口拔出的暗器,应该就是出自他手的—地狱金莲。”

    裴莳琅仔细听着,如今魌阁的地位非比寻常,既然他是敌国设在南渊的陷阱,那无论如何也要彻底拔除这个毒瘤。

    “不过,听闻银影中还有一位,就是连我也没有关于这第四位的任何消息。”

    “至于金影,如瑛如屑为双生兄妹,他们不服阁主,却顺从那位传闻中的彧公子,你说可不可笑。”寒蝉高声大笑,其中带着嘲讽。

    随即她脸色一变:“至于第三位金影鬼刃,二郎君应该比我熟悉些。”她的目光中带着不一样的探索,“都说鬼刃喜欢连杀八人,不过几月再出现杀人,如此反复竟有二十余人死于他手。被江湖通缉后投靠魌阁,可我觉得传言终究是传言……”

    裴莳琅直视她的目光,语气不善:“你觉得传言不可信的地方在哪?是他杀了这么多人……”

    “是他投靠了魌阁。”寒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从未听到魌阁中传出这位,鬼刃大人的消息。”

    裴莳琅轻扯起嘴角:“看来寒蝉姑娘的消息也并不灵通,这么一算下来里头居然有两位大人物没有任何的身份消息。”

    寒蝉收敛了目光,莞尔一笑:“二郎君说的是,奴家日后还需更加努力,努力成为真正能帮得上二郎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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