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

    东方既白,薄雾迷漫,空气中带着点点潮湿与清冷。不知何处响起鸡鸣,吵醒睡梦中的女郎。

    温翎方一睁眼,裴莳琅沉睡的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他的眉目如画带着东方的朝气。梦中的他,轻抿着唇,红润而饱满。

    温翎还存在的半分睡意陡然消散,忽的抬起身,无措的不知该做什么。

    听到动静,裴莳琅也悠悠睁开眼,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嘶哑:“醒了?”

    温翎嗯了一声:“郎君怎么睡在这了?”

    裴莳琅伸了个懒腰,走到窗前深嗅一口属于清晨的独特芳香:“昨夜实在太困了,总归要守着郡主,便没有回房去休息。”

    说起来也确实奇怪,二人以这么难受的姿势睡了一晚,中途居然都没有醒来。

    温翎疑惑之余,去瞧了瞧崔渺渺的情况,她面色还有些红润,睡梦中带着微笑。温翎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温翎声音中带着庆幸:“二郎君,郡主已经无碍了,您可以放心。”

    裴莳琅站在远处看了一眼道:“好,没事了就好。”

    “昨夜守着郡主,二郎君也累了,不如回去休息休息,让晚棠姐姐为二郎君梳洗一番。”

    裴莳琅走过去探了探崔渺渺的情况,确认无恙后方才离开。

    等他走后,温翎才敢用手抚平自己跳动的心。

    午时,崔渺渺才悠悠转醒,几日没有好好用饭,嚷嚷着饿,下人立刻为她准备清淡的食物。

    期间裴洛宁来瞧过,问道:“郡主无大碍就好。”

    崔渺渺笑笑:“多谢裴阿兄关心了。”

    裴洛宁笑着点点头:“那晚……”

    这件事有蹊跷,可裴洛宁不敢直言,害怕又勾起她噩梦一般的回忆。

    “哪晚?”崔渺渺吃了一口绿萝准备的青菜粥,暖暖下肚浑身舒畅了。

    见她一点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的模样,裴洛宁心中怪异:“郡主还记得,您是如何发热的么?”

    崔渺渺蹙眉,有些不解:“裴阿兄再说什么呢,我不是淋了雨染上风寒才发热的么?难不成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裴洛宁眉心微不可察的蹙了蹙:“无事,郡主好好休息,切莫多想,等郡主好些,咱们再上路。”

    崔渺渺脸上满是喜悦:“好啊,多年未见二叔三叔,堂兄堂姐们,希望他们还记得渺渺。”

    武安侯一人得爵位,提携了两位弟弟,崔家两位叔伯皆走的文路,在朝中保持中立,一切都听大哥的。

    “郡主聪慧可爱,两位叔伯定然十分欢迎郡主。”

    忽然得到裴洛宁的夸赞,崔渺渺还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低下头一口一口地吃着粥。

    “如此,郡主好好休息,我先去回禀王爷,郡主已经无恙。”

    崔渺渺点头:“好,劳烦裴阿兄了。”

    站在门外的裴莳琅听到了一切,他方才回去补了觉换了身衣服。起来便听到崔渺渺已经醒了,前来探望却发现阿兄已经在里头,他便没有进去打扰。

    兄弟二人在门口相视一眼,裴洛宁示意他不要声张。

    二人走到无人之地,裴莳琅才道:“郡主这是忘了那夜发生的事了?”

    裴洛宁抿唇:“或许受到的惊吓过甚,所以选择忘记?”

    裴莳琅哼笑一声:“若真这么神奇,世上就没有因为恐惧,而日渐崩溃的人了。”

    裴洛宁睨他一眼,裴莳琅讪讪闭上嘴:“阿兄,你知道我不是咒郡主的意思。”

    “行了,既然郡主不记得,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你也不要在郡主面前提,否则……”

    否则郡主再出意外,他们都无法向武安侯交代。

    —

    崔渺渺醒来之后,全然忘了当晚发生的事,肃亲王特来探望后知晓她没事便就回去了。

    唯有温翎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遂看了看没心没肺用着晚膳的崔渺渺。

    郡主的情况,太像魌阁的手笔了。

    当初,如瑛给花五娘用的,就是浮梦散,令人在睡梦中,忘记发生的一切。

    果然,崔渺渺在那晚一定发现了什么,所以肃亲王才不得已求助魌阁。

    “阿翎!”崔渺渺唤她。

    温翎回过神,连忙换了一副神情:“郡主叫奴婢何事?”

    “你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温翎摇摇头:“无事,不过想着快要入京,担心犯错,得罪了京中的贵人。”

    崔渺渺道:“京中不比西河,你在路上随便丢个石头都能砸中达官显贵。小心谨慎就是,不过要注意,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崔渺渺收起玩心,这些日子她早就将温翎看作自己人,这些事情还是早些提点较好。

    “长公主寡居公主府,不过殿下如今是先帝唯一的公主,身份自然崇高。旁的我也不能多言,只是提醒你,若裴莳琅带你去公主府,千万谨慎些,少听少问少做。”

    温翎一愣:“郡主……”

    崔渺渺叹了口气,压低声音:“公主府养了不少面首,这是整个临京秘而不宣的事儿。你初次入临京,你心中有数便是。”

    温翎入裴府之前,阁中已经将裴府大部分的关系与她交代清楚。其中不乏关于这位长公主之事,不过在崔渺渺面前,依旧装作一副吃惊的模样。

    “公主少时丧夫,之后便再无嫁人,不过京中内命妇们还是以长公主为尊。”

    温翎点点头:“是,奴婢省得了。”

    —

    春日阳光正好,肃亲王的车架就在这大好时节抵达了临京。

    天子脚下,民殷财阜自是不用说,就说这路边的屋舍就比西河高上三层。

    肃亲王与裴家兄弟分别于桥南路口,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而崔家得到消息,一早便派人在城门口迎接,崔渺渺已经跟着崔家下人回崔府了。

    “阿舅就此别过,待外甥整顿好后,就来叨扰阿舅。”

    肃亲王闻言开怀笑了笑,手轻搭在他肩头:“好啊,许久没回临京,好好熟悉熟悉。等收拾好了,别忘了拜见陛下和你的姨母,平夷可念你的紧。”

    “这是自然。”

    裴家的马车一路行驶过最热闹的街市,同兴酒楼之上,最贵的雅间之中,青天白日便开始了肉林酒池。

    最上首之人,身着锦袍走到露台边缘向下看。那辆低调的马车从他眼前而过,他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你终于回来了,裴莳琅……”

    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左腿。

    周围狐朋狗友凑上前,见到那辆马车缓缓驶过,不禁发出嘲笑声:“哟,兰少的命中注定回来了,你俩这恩怨情仇又要再次上演了不成?”

    说话的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之子,他家中品级不高,在临京来说更算不得什么。许是喝了些酒,加之练武之人多些血性,这话便不过脑子的说出了口。

    赵二郎此话一出,先是引起哄堂大笑,随即又有人插嘴:“就是,过去的事不如就让它过去吧,莫再招惹那小魔头,否则我瞧你另一条腿,都要保不住咯。”

    嬉笑声不绝于耳,顾少兰的左腿莫名开始隐隐作痛,随即大喝:“闭嘴!”

    顾家祖上经商,至顾家曾祖那一代已然成为富可敌国的世家。北祁多次派人接触顾家曾祖,南渊自然不可能放任这样的金疙瘩流落他国。

    高祖皇帝许以顾家官位,允许他们嫡系子弟留在临京继承官位。自此,顾家祖父这一代便褪去商籍,成为官绅。

    顾家底蕴雄厚,至今不容小觑,哪怕顾老爷子父子俩只在朝中担个虚职,可看在他们身后的财富,许多官员面对顾家仍是和颜悦色。

    顾少兰是顾府嫡次子,嫡长子顾少竹已经准备今年秋闱,准备入仕。

    许是顾府将所有心力花在培养长子身上,对于这个次子便有些放任。

    五年前顾少兰与裴莳琅因为一个女子,闹得不快。顾少兰觉着脸面上过不去,他可是顾家二郎君,裴莳琅一个没了娘爹又不喜的纨绔子弟,凭什么在他头上作威作福。

    于是深夜绑了那个女子侮辱了,那女子不堪受辱,投湖自尽了。

    裴莳琅得到消息,竟然直接在少府监面前,将人堵着,狠狠打断了他的腿,甚至于在全临京面前,给顾家一个下马威。

    若是下次再管不好你的儿子,废的可就不是这一条腿了。

    顾少兰的腿虽然得到救治,平日里看上去已无大碍,可一到阴雨天便疼得如同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一般。

    顾一腿的名号就此传出,沦为临京的笑柄。

    “裴莳琅……”顾少兰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

    裴府门前,任姨娘已经等候多时,她一遍又一遍地理着衣裙,翘首以盼他们的马车何时到来。

    终于咕噜噜的车轮声传来,裴府众人都难掩喜悦兴奋之色。

    “大郎君,二郎君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裴洛宁率先踏出,喊道:“阿娘!孩儿回来了。”

    任姨娘飞扑过去,细细看着自己的儿子:“回来了,回来就好啊。”说话间,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孩儿不孝,竟将娘亲一人留在临京。”

    任姨娘见裴洛宁满眼愧疚,连忙宽慰道:“无事无事,你也是没有办法。”

    裴莳琅缓了缓才下马车,见到任姨娘也是点头以示尊敬。

    任姨娘连忙拭去眼泪:“二郎君回来了,府里的满一院已经收拾妥当,还与二郎君离家时一模一样。”

    裴莳琅颔首,不远不近答道:“有劳姨娘费心,这些年将裴府打理妥当。”

    “都是妾身应该的。”任姨娘微微福身。

    温翎下了马车就见到这一幕,任姨娘身着朴素,比一路上见到临京贵人们的穿着相比,俭朴得不像话。甚至都比不上西河稍稍有脸面人家穿的。

    而且,裴莳琅生的如此好,想来毓贞公主生的定然也是国色天香,能从公主手上分去宠爱的任姨娘。

    居然生的这样一副,普普通通的面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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