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崔渺渺惊恐地捂住耳朵,不敢再看那个如恶鬼一般的人,从脚底蔓延而上的冰冷。

    “乐安!乐安!”

    知道听到有人在呼喊她,她才回过神来,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肃,肃伯伯?”

    裴家两兄弟听到声音也连忙赶出来,四周点起了火光,照亮了这间庙宇。

    “阿狼!”崔渺渺被人扶起,见到裴莳琅的一刹那,猛地朝他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

    “郡,郡主。”裴洛宁惊骇地举起双手,她的力气大的惊人,他不敢用力挣脱。

    裴莳琅蹙眉看向她,伸手抚住她的额头,才发觉她浑身冷的可怕。

    崔渺渺悠悠抬起眼,见到慌乱之下她居然抱错了人,连忙撒手,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眼神一刻也不敢往佛像后头看。

    裴莳琅抬步就往东侧屋走,踏入隔间的脚步声惊得温翎立刻坐起身。

    “没事吧?”

    温翎的头有些发昏,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她,摇了摇头。

    裴莳琅走近她,抬手摸了摸她的额,还好没有发热。

    “方才是不是郡主在尖叫,奴婢睡得太沉,以为是做梦。”

    裴莳琅轻拍她的肩膀:“没事,郡主无碍。”

    温翎爬起身,走到屋外,只见失了魂的崔渺渺正被裴洛宁轻声安慰着。

    “有鬼,佛像后面有鬼!”崔渺渺此话一出,在场的侍女们浑身一颤。

    温翎走上前,往佛像后看了一眼,视线就忽然被肃亲王挡住:“来人,去看看,佛像后面有什么。”

    护卫壮着胆子往佛像后走,用烛光往里头照了照:“回王爷,里头什么都没有。”

    肃亲王又转身安慰崔渺渺:“乐安,你看,佛像后什么都没有,莫不是半夜被梦魇着了?”

    崔渺渺壮着胆子往后看了一眼,除了佛像怜悯众生的微笑,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我分明看见了,他没有脚,也没有舌头。身上脸上全都是刀痕,他在向我求救!”

    崔渺渺说的十分骇人,已经有胆小的侍女互相揽在一处。

    “佛堂之上,怎可能有如此腌臜之物,乐安莫要胡说,冲撞了佛祖。”

    崔渺渺闭上了嘴,可浑身依旧颤抖个不停。她自己没有察觉到,她正死死抓着裴洛宁的手。

    虽说男女有别,可崔渺渺如今这幅样子,裴洛宁若不管不顾的抽出手,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裴莳琅也往佛像后探了探,眉头一蹙,发现此处的灰尘有一条淡淡被人拖拽的痕迹。

    方才崔渺渺说那人没有脚,这也就说得通了。

    思索间,温翎凑过来瞧,她的表情也略有些凝重。二人对视一眼,便清楚对方都已经发觉此处的异常,只是皆默契不语。

    “郡主受了惊吓,你们从本王的马车里拿些安神的汤药下来给郡主服下。今夜灯火不熄,巡逻的守卫再加一倍。”

    “是。”众人应下。

    “莫怕,莫怕,没事了,没有什么鬼魅。佛祖在此,任凭什么鬼魅都不敢造次。”裴洛宁难得像哄孩子一般哄着崔渺渺。

    崔渺渺时常出现在裴府,武安侯打猎时也常带上她。不过她更愿意和裴莳琅一处玩闹,见到他这个兄长倒是有几分畏惧。

    如今吓成这个模样,倒是有些令人怜惜。

    崔渺渺鼻子一酸,竟哭了起来。

    裴洛宁见状更是手足无措,想来他方才也没说错什么话啊。

    “先让人送郡主去马车里休息,周围安排人马看护,等到天一亮我们就离开。”裴洛宁见崔渺渺似乎恢复了些许神智,才悄悄将自己的手抽出。

    温翎扶着崔渺渺上了马车,临走时看着那尊佛像,无声叹息。

    温翎知道,崔渺渺定然是瞧见了什么,只可惜她如今这幅模样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崔渺渺受了风,又受到惊吓,天还没亮便发起了高热。

    温翎察觉到不对劲,连忙进去通报,只可惜山路难走,无论如何也只能等天亮了到县城里才能找大夫看病。

    温翎便用帕子浸了水,一遍又一遍为崔渺渺降温。

    天一亮,众人便立刻收拾好东西,一刻不敢停歇地离开。

    诡异静谧的庙宇,独留一尊佛像,伴随着山间呼啸的风,将那扇佛门重重合上。

    —

    原本三日左右的路程,因为崔渺渺的高烧不退又耽搁了两日。

    崔渺渺身边的侍女绿萝,衣不解带的和温翎轮流照顾她。

    汤药也灌了几副,可崔渺渺依旧在梦中呓语,丝毫不见好转。

    来把脉的大夫见到此景也无奈摇头:“贵人受到极大的惊吓,高热惊厥,如今只能再灌两幅安神汤,看看能不能让贵人睡去。也许只要睡着了,醒来之后便无大碍。”

    裴莳琅颔首,醉山立刻带着大夫下去开药。

    裴洛宁也守在门前两日,好似只要人多,郡主便不会感到害怕。

    “你与王爷告罪一声,郡主这情况,这路程恐怕还得耽误一两日。”裴洛宁道。

    裴莳琅点点头:“阿舅那早传来消息,万事要以郡主身子康健为前提。赶路的事,并不急。”

    裴洛宁两日未曾好好睡觉,眼下泛起青黑。

    “阿兄,今夜由我守着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切莫郡主没好,你又倒下了。”

    裴洛宁闻言笑了笑:“你放心,你阿兄我啊,没你想的这般柔弱。”

    里屋温翎也接过绿萝手里的帕子:“绿萝姐姐,你也回去休息吧,夜夜这般熬着,也扛不住。”

    绿萝确实困得紧,几日相处下来也知道温翎是个妥帖的,有她守着郡主倒也不会出什么差错。道了声谢,便回屋休息去了。

    崔渺渺在床上睡得冷汗涔涔,因着他们是尽快选的客栈歇脚,里头的陈设也十分简单。

    温翎坐在床边,用温热的帕子替崔渺渺擦汗,裴莳琅就在此刻跨入屋内。

    “二郎君怎么进来了?”温翎替她掖了掖被角,崔渺渺如今倒是停下了呓语。

    “那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温翎一顿,随即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那日奴婢有些头晕,睡得熟,若非二郎君进来,奴婢还以为听到的那声惨叫是个梦。”

    裴莳琅知道她也看出异常,但是没有明说,于是开门见山道:“我们走后,我派了人手进去搜查,佛像后头有处可容一人隐藏的夹板。”

    温翎微惊,一半是因为这间破庙居然内有乾坤,一半是因为裴莳琅居然愿意将这件事告诉她。

    “如此说来,郡主那夜看到的恶鬼,不一定是假的咯?”

    裴莳琅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何人被如此虐待,奴婢听郡主转述那日的场景,都吓得两夜不敢独自一人。”温翎拍拍自己的胸口,一副害怕至极的模样。

    裴莳琅心中冷笑,她倒是装的像。

    温翎见裴莳琅不接她的话,讪笑了两声:“那二郎君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这样一个吓人的人,是生是死总得有个去处吧,又不能凭空消失。”

    裴莳琅在四方桌旁坐下:“那夹板有机关,人想来已经逃出去了。”

    温翎略微沉吟:“其实郡主说那人没了双脚,就算逃走也逃不远,除非……”

    “除非有人帮他,或者说强制将他带走了。”

    温翎抿了抿唇,脸上皆是怜悯:“被折磨成那样,若真被人带走,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温翎累极,也不管什么尊卑礼数,在他对面便坐了下来。

    “那个……”温翎欲言又止,“城阳县那个走丢的小郎君,可找到了?”

    他们走了数日,温翎也不敢确定裴莳琅还有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裴莳琅闻言,脸色沉了沉:“没有,官府将整个城阳县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

    温翎咬唇,裴莳琅见她一副有心事的模样,随即问道:“怎么?”

    温翎犹豫再三,起身将自己包裹里那个荷包拿了出来:“其实当晚,奴婢在客栈附近找到了这个荷包。”

    裴莳琅眼眸凝了凝,略微震惊地看向她。

    “想来二郎君让醉山出面找官府,多多少少都报了家门,奴婢想官府定然不会得罪二郎君。所以……是不是就没有搜查那家客栈?”

    裴莳琅摩挲着荷包上的图案,这种款式实在太多见。可温翎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连夜搜查,人牙子就算要转移也不可能转移的如此之快。

    而他又是报案人,身份高贵,那些衙役自然不会怀疑到他们身上。就这样……错过了?

    “奴婢又注意到,那家客栈是城阳县最大的客栈,那日入住的客人并不多。我们离店时,其他客人并没有退房的。”

    若是客栈其他客人有嫌疑,昨夜官府闹得这么大,就算暂时没找到这家客栈,若将人一直这么藏着也不是个办法。正常人一定想着赶快带人离开,而裴莳琅一行人离开时,已经不算早了。

    温翎不断给他暗示,可肃亲王在他们印象中过于高光伟正,谁也不会将他与拐子的事情联系到一块。

    温翎看着裴莳琅沉思的神情,心中叹气。若是裴莳琅知道肃亲王的真面目,与她而言便又是多了一个调查的帮手。裴莳琅手里的路子,可比她多多了。

    温翎最近过于费神,双手叠在桌上,睡意便悄然袭来,她强撑了几下,实在没撑住,头一歪倒在手臂上睡了过去。

    裴莳琅将那枚荷包收好,温翎最近清瘦了不少,之前脸颊上还略微有肉的,如今已经下巴都瘦削了几分。

    女郎恬静睡着,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平缓。

    裴莳琅起身坐到她身边,单手撑着脑袋,就这般看着她的睡颜。

    谁都没有注意,那扇紧闭的窗户,被人悄悄拉开一条缝隙,一股白烟喷撒进屋,很快消散在屋中。

    崔渺渺眼睛睁开一条缝,浑身的难受让她根本无法起身。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扭曲虚幻,让人难以辨认这里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不过微微侧头,便瞧见她那自小认定的夫君,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情愫,眼底是她从未想过的柔情。

    他看的人,是谁呢?

    崔渺渺想抬起身去看看,他究竟在看何人,可一阵头晕过后,她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次,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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