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有一件事,江听不敢提,她最近有些反常。
江听站在药店门口,抽了两支烟,灭掉,跨步走进去。
这段时间,她对之前没做措施的事有点阴影,非常认真严谨,事前事后都检查,甚至还神经兮兮的提起那东西细看,有没有纰漏。
这个举动,让江听感到恼火,她之前明明很害羞的。
回到家,浓浓麻辣烫味在客厅飘散,冬天冷,屋里开了地暖,没开窗透气,他走过去,味道更浓了,而且不止麻辣烫,还有一股让人发闷的油炸气。
“我今天回来有点困,睡了一觉才起,没做晚饭。”夏曦坐在毛绒垫上啃鸡爪,嘴皮都辣红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最近好容易犯困哦。”
他默默把手里提的一箱车厘子放茶几,这也是她说想吃的。
江听坐下,目光放到桌子上那些外卖盒,心平气和地说:“你以前不爱吃这些。”
“偶尔也想吃。”夏曦瞟他一眼,觉得有些奇怪,“怎么了?”
江听动了动唇,开口:“你生理期还没来。”
“很正常啊,吃了药本来就容易不规律。”她突然打住,明白过来,“......不可能吧,有那个运气,不就和买彩票中奖概率一样吗?”
话虽如此,她心下一沉,越来越慌。
他想,这种概率和中彩票才不一样。
总不能陪她一起自欺欺人。
江听拿出刚刚在药店买的两支验孕棒:“你现在测一次,早上再测一次。”
夏曦不动,手指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扣。
“试试看。”他语气温柔,“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她拧眉盯着桌子,耍起小性子:“你怎么就不想我点好,没有的事,我以前也有两个月才来一次的情况,有什么奇怪的。”
江听委婉提醒:“你以前是单身。”怕怀孕就怪了。
突然她伸手捏他胳膊,表情难受,憋出两个字:“想吐。”
说完往卫生间跑,对着马桶吐的一塌糊涂,全是刚刚吃那些乱七八糟的外卖。
江听跟在身后,等她吐完,蹲下用纸巾擦嘴。
“你出去,好臭啊。”夏曦有气无力地推他。
江听懒得回应,把她扶出去休息。
夏曦坐在沙发上发愣,刚刚吐过,眼圈通红,江听看着心疼。
她咬咬唇,抓起桌上的验孕棒,起身进了厕所。
江听站在门口等了五分钟,已是极限,抬手敲门:“出来吧。”
本来安安静静,听见一喊,立马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他没有犹豫,直接推门而入。
夏曦手里握着验孕棒,两根红线刺眼,蹲在地上哭。
“哭什么?”他看都不用看,结果摆在眼前,“躲得掉吗?”
“我还没想好,太突然了,”夏曦蜷缩在沙发上抽噎,气不过又骂他,“都怪你!”
事情已经发生,江听也很后悔,抱着她亲哄:“别哭了,怪我,我不是人。”
她哭累了,瘫倒在他怀里,仍旧不信:“买彩票怎么没这种运气。”
江听说:“先去医院做个检查。”
检查之后呢?
生下来,或者打掉?
无非就是这两种选择,他们同时沉默下来,江听寻求意见:“老婆,你怎么想的?”
夏曦冷哼一声:“还能怎么想,有些人又不想和我生小孩。”
“......”冤了个大枉。
知道她赌气,江听把她捞到腿上坐着笑说:“我在你心里真这么无情?”
她漫不经心:“谁知道呢。”
“我愿意的,除了你,我还能和谁?”江听注视着她的脸,“之前怪我,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后来我想过了,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愿意。我家族没有抑郁症遗传病史,受这一块的影响因素较小,我也断药很多年了,但不完全排除那种可能性,最大的风险应该是那天晚上我喝了些酒。”
她钻字眼,挑毛病:“所以,你之前就是单纯的不想要孩子咯?还拿有病当借口。”
“不是,我那个时候怕你离开,没考虑这么远。”他说。
夏曦手放他肩上,歪头眨眼睛:“所以,你是处心积虑用婚姻来束缚我咯?”
他轻咳:“我没有。”
呵,男人。
“后悔也没用,没机会了,夏小姐。”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在她脸上摩挲。
“这个孩子不能生下来,现在的情况,哪方面都不合适,最重要的是,那晚你喝了酒,”她叹气,“我有点舍不得。”
江听像是被踩到了软肋:“对不起。”
即使已经做出艰难的决定,第二天,江听竟然去药店给她买了叶酸片。
她把手里的水果盘桌上重重一搁,气势汹汹指到:“什么意思?”
江听平淡回应:“有备无患,过几天我陪你去医院,我们先检查看看。”
“即使概率偏小,我不想冒险,”夏曦困惑,“你最近怎么了?你以前没这么纠结的。”
最近兔子炸毛频率越来越高,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拿起一颗草莓喂她:“别生气了。”
她本想拍开,草莓红彤彤,看着酸甜可口,馋的咽口水,忍不住咬下去。
最近食欲好的出奇,烦的要死。
肚子里揣着个定时炸弹,她心神不宁,身体也开始出现一些怀孕初期反应,上班期间好几次忍不住想吐,生怕别人看出端倪。
嘴馋,非常嘴馋,大半夜叫醒江听出去买宵夜。
最困扰莫属这个孩子到底怎么办,要或者不要,她都免不了闲言碎语。
谁叫他们忘了做措施,谁叫他喝了酒。
一日夜里,梦中惊醒,心慌不已,她坐起来就开始哭,低低啜泣。
“怎么了?”江听揉了揉眉心,睡意很浓,没半分不耐烦,“做噩梦了?”
她抽抽噎噎:“不算噩梦,比噩梦还恐怖,我梦见肚子鼓的圆滚滚,一个小孩从里边直接钻出来,吓死我了。”
江听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安慰,把她搂住,用手轻轻帮忙擦泪:“别乱想了。”
夏曦越想越发酸,眼睛一眨,泪水止不住的流:“我心里好难受,我舍不得,怎么办......”
她这个样子,江听感觉很不好,胸口被她哭声揪紧,他理性道:“老婆,等我们都准备好的时候,以后还会有小孩的。”
“原谅我。”江听安抚着她躺下,轻轻拍背,语气笃定,“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你也别自责了,”夏曦说,“我只是在想怎么请假。”
“辞职吧,让我照顾你,好好养身体。”
一个念头闪过,她惊疑:“你不会是为了让我辞职故意的吧?”
他呼吸一窒,气的缺氧:“我怎么可能用伤你身体,来让你辞职,夏曦你在想什么?”
“也是,”夏曦抬手揉他黑发,“关键是,你也想不到我吃了药还能中招。”
“别胡思乱想了,有什么我陪着你,睡吧。”他说,“说不定是生化妊娠呢。”
夏曦在他的拍哄中睡去。
天色未亮时,她又醒了一次,不知自己反应怎么会来的又早又凶,胸口很紧,难受的如猫抓,生理性不舒服。
怀孕初期如此折磨,难以想象整整十个月,该有多痛苦。
她轻轻翻了个身,躺平深呼吸,没闹他。
清早,江听一眼就看出她没休息好,黑眼圈明显,因为哭过,漂亮卧蚕变得肿大。
“你昨晚后来是不是又醒过?”他问。
“我起来上厕所。”
到了医院,忙碌的一天开启。
两人刚分别没多久,夏曦感觉明显不适,下腹坠胀,隐隐发疼。
她赶紧跑进卫生间检查,然后给他发消息。
-我好像来大姨妈了
-开完会来找你
她微微松口气,希望这次意外真的是生化妊娠。
接近中午,她越来越难受,浑身冒冷汗,脸色苍白难看。
程佳佳问她怎么了,夏曦回应:“第一天,肚子疼。”
“这样啊,我看你以前还好,不过这个也说不准,”程佳佳见她状态差的要命,“实在不行帮你给护士长说一声?”
夏曦缓缓摇头,勉强扯起个笑:“不用,谢谢。”
“那我去帮你拿药。”
快到巡房发药时间,疼痛在加剧,夏曦脚步不稳扶墙又去了趟厕所,稍有缓解,继续工作。
但她隐隐不安,这个频率恐怕一会儿真的撑不下去,毕竟也没有痛经假。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有家属在病房吵闹,那个郁闷,夏曦没多余的力气去劝架,有了上次的经验,也害怕惹火烧身,直接找同事帮忙先叫保安。
病房里吵的热火朝天,小腹一阵绞痛,连步子都迈不开,她四肢无力的靠在门边,像个冷眼旁观的看戏者。
意识到这个姿态好像不太对,夏曦眉头拧起,伸手招呼了下,软绵绵地呼唤:“别,别吵了。”
这时里边的女家属看了这个行为怪异的小护士一眼,也察觉不对,收起面红耳赤,好心走过去问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我......”小腹强烈的巨痛袭来,再也无法忍受,痛的她几乎晕厥,捂着肚子,双眼发黑,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诶,你怎么了?”女人吓了一跳,往后一退,又上前扶她。
“你在干什么?”程佳佳大喊,她带着保安过来的时候,看到夏曦半晕模样,跪倒在地上,以为是被欺负了。
靠近一看,她白色的护士服渗透出血迹,程佳佳惊呼:“你对她做了什么?快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利器!”
保安上前把女人控制住。
女人受了冤枉,又急又慌:“不是,我,她自己晕的!”
夏曦想解释,奈何发不出声,疼痛再次袭击,她紧紧咬住下唇,浑身冒汗,才是急得想哭。
“啊!好多血!你哪儿受伤了?”程佳佳蹲下帮忙检查,浑身都没有伤口,她很疑惑地想啊想,凭借敏锐的直觉,一个诡异的念头逐渐升起,“把......她送去妇产科!”
“......”完蛋,她干脆闭上眼睛装晕,有种生死有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