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袋星云05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的林恙然,猛地抬起头,强撑着不适站起身,走到书桌前从笔筒里拿出一把美工刀。

    林恙然抽出椅子坐下,月光掀起窗帘的一角,洒在她黯然无光的心房。

    她右手握紧那把美工刀,左手捏紧拳头,耳畔巨大的轰鸣声传来。

    林恙然不知道是被什么唤醒的,她只知道醒来后,她右手握着的美工刀已经被搁置在了一旁,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皮筋。

    她转了转这个姜黄色皮筋上的那颗小星星,恍然间想起高一时她痴迷上了双麻花辫,买了很多成对的皮筋。

    热爱撸猫的她,有次被学校门前的小猫叼走了一只皮筋。

    正是手中的这只。

    所以是小猫把这只皮筋叼给刘屿辰的吗?

    林恙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她敲打着额头,那段记忆终究还是在长大的旅途中遗失了。

    悲伤再次笼罩下来,强烈的生理反应让林恙然止不住地干呕。

    踱步到洗手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个球。

    她捂着胸口,用力喘气,原来心痛到这种地步,很难让呼吸平静下来。

    呼吸频率过快,很快林恙然便感觉到半边脸都没了知觉,头皮发麻。

    她倒在冰冷的瓷砖地板上,蜷缩着身子,瞧着书桌上的那把美工刀。

    月亮关上了灯,天光大亮。

    太阳竟然都出来了,林恙然强撑着身子踱步到窗边,将遮光窗帘拉上。

    世界,又陷入了寂静和黑暗。

    是啊,刘屿辰死了。

    她的世界怎么还会有光呢?

    林恙然拾起桌上那把美工刀,钻进了被窝。

    泪水打湿了枕头,她举着刀盯着自己的手腕发愣。

    如果那时,林恙然不去拉彭遥栀,刘屿辰也不可能为了防止她被带下去,而推开她。

    如果她不上前,他也不可能因此被彭遥栀带下去。

    那个危楼顶层的围墙那么矮,她怎么就那么傻,傻到把刘屿辰也卷进这场风波。

    他死了,还是她害死的。

    她又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呢。

    晃神,林恙然深吸一口气,捏美工刀的手紧了紧,合上眼想着只需要几分钟,她就能再见到刘屿辰了。

    好像这样,就没有那么疼了。

    咚咚——

    “恙恙,妈妈把早饭做好了!”

    是妈妈的声音!

    林恙然惊得睁开眼,那把美工刀竟已经够到了皮肤组织。

    这差一步,她就能去见刘屿辰了。

    丁淑意的拍门声一如往常,“昨晚见你心情不好,一定要记得吃早饭啊!爸妈要去旅游了,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沉寂,泪水。

    林恙然早已哭哑了。

    她没有勇气回答丁淑意,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将头埋进被窝,打算和世界隔绝。

    约莫几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林业沉稳又温暖的声音传来,“恙恙!你怎么了?往常你不开心,也会回答我们啊。恙恙,你在听吗?”

    “恙恙!你别吓爸爸。”

    门外的敲门声乱了方寸。

    林恙然从被子里露了双眼睛,她捏住鼻子,咧开嘴忍住哭腔,“我没事爸,你们去旅游吧,不用担心我。”

    一瞬间,世界再次回归寂静。

    林恙然浅浅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已经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轻柔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林恙然的心颤了颤,妈妈柔和的嗓音从门外传来,“恙恙,起来吃午饭吧,你肯定饿了,我做了你最爱的酸汤鱼。”

    他们居然舍弃了早就准备好的旅行计划。

    林恙然的愧疚感从来没有这么深过,她哑声说:“妈,我不饿。你们去旅游吧,我真的很好。”

    也许是哭得太累了,林恙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叩门声将她吵醒,竟是小悠的声音,她恍惚了半晌。

    “姐,我们去吃火锅吧!上次你不是让我陪你一起去,结果我长口腔溃疡了。我好了,今晚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

    小悠一遍一遍叩着她的门,不厌其烦。

    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林恙然嫌她太粘人,故意锁上房门冷落,但小悠还是会一遍又一遍敲响她的门。

    两秒后,小悠带着哭腔,“姐,你开开门吧。你遇到什么事了,你跟我讲我当你的垃圾桶好不好?”

    丁淑意哽咽着,奋力冲门里喊:“恙恙!你不要吓妈妈好不好,你再不开门妈妈真的要用钥匙打开了。你一天都没吃饭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跟妈妈讲好不好。”

    林恙然强撑着坐起,将手里的那把美工刀放在床头柜上,捂着脸痛哭:“妈!我真的很伤心,你们可不可以让我好好静一静。”

    “好,恙恙你好好静静,我们都在这陪你。”

    林业拉走崩溃的丁淑意,强装镇定。

    世界再度陷入了死寂。

    林恙然靠在床头,盯着柜子上的美工刀,空洞的目光,还有止不住的眼泪。

    秒针一点点走,走了多久时间也说不清了。

    林恙然掀开被子,光脚踏在冰凉的地板上,踱步到门边。

    在握上门把手的那刻,她仰起头,任凭热泪从眼角滑落。

    窗外一阵风掀起遮光窗帘的一角,将久违的光带了进来。

    林恙然挤出一个笑,自顾自话地,“二十,你会怪我吗?”

    那个从没有在她的青春里留下印记的少年,好似一阵风吹走了,握不住也抓不到。

    也好似一阵风,将林恙然推向了门外的那个世界。

    门锁被轻轻打开,门也虚掩着,林恙然重新坐回床榻。

    半秒后,丁淑意敲响她的房门,声音像刚睡醒一样,有些哑,“恙恙,妈妈进来了哦。”

    缓气良久,终于喉咙里翻滚出一声,“嗯。”

    丁淑意敞开门,见到林恙然那双哭肿的眼,还有床头柜上的那把美工刀时,眼泪夺眶而出。

    她赶紧上前,拿走那把刀并将它扔得远远的。

    颤抖地摸上林恙然的头,顺了顺她的发丝,哑声说:“我们恙恙头发怎么都白了。”

    小悠小心翼翼走进来,蹲在林恙然床边,死死抱住林恙然的双腿,泪水很快就打湿了被褥。

    林业踱步进来,明明只是两天没见,他的宝贝女儿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耳朵两边的长发本该乌黑亮丽,如今竟染上了白霜。

    他转过身擦泪,不敢让林恙然瞧见。

    林恙然侧过头,挤出一个笑,“妈,你能帮我把窗帘打开吗?”

    “好,妈去开。”

    丁淑意收起为她擦眼泪的手,站起身走到窗帘前,两手向外一扯。

    阳光洒落的那刻,林恙然哭肿的眼有些刺痛。

    她抬起手,遮住那些光。

    片刻,她缓缓睁开眼,伸出手去抓灿黄的光。

    一束光就这样恰恰好地,照在了她的腿上。

    林恙然将手摊开,小心翼翼置于光下,瞧着这样有生命力的光,她竟不知不觉笑了。

    抬眼注视着窗外,春意盎然。

    林恙然捏紧拳头,将阳光攥在手心,用力感受来自于它的温度。

    没一会她又有了哭腔,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缓了口气,“妈,今天太阳好大啊,可是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暖和呢?”

    仿佛像个孩童的问题。

    恍然,林恙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曾问过丁淑意一样的问题。

    大概是4岁的冬日,林恙然牵着丁淑意的手,在某个冬日午后踱步在湿地公园。

    那天,太阳很大,林恙然玩着手里的泡泡机。

    轻盈的泡泡在阳光的晕染下,流光溢彩。

    对世界还很好奇的她,伸出手抓住那些泡泡,仿佛如此就抓住了太阳。

    可是,冬天还是很冷的。

    林恙然的手沾满了泡泡水,风一吹彻骨的痛。

    她抬起头,皱着眉嘟囔个嘴。

    丁淑意捏了捏她的脸,问:“恙恙,在跟谁生气呀?”

    林恙然哼地一声,“太阳公公。”

    “太阳公公怎么惹你了?”

    丁淑意被她逗笑,捂嘴掩饰。

    “太阳公公不暖和了。”

    “傻恙恙,因为这是冬天呀。”

    “冬天又怎么了?”

    “冬天的太阳啊,就像是冰箱里的灯。”

    林恙然从温暖的记忆里回过神。

    丁淑意正坐在她身边,轻轻摸着她的头,眼泪在阳光里闪着亮,柔声笑道,“因为这是,冬天的太阳呀。”

    那一刻,林恙然咧开嘴,久违的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就像冰箱里的灯。”

    “对,”丁淑意擦了擦林恙然眼角的泪,“就是冰箱里的灯!”

    阳光静悄悄,林恙然的心却在疯狂翻涌。

    她想——

    曾经我以为殉情的人都是疯子,是恋爱癌。

    直到刘屿辰从楼顶摔下去的那一刻,我才恍惚发觉,他们只不过是太爱那个人罢了。

    甚至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一切值得留念的东西都及不上一个他。

    在思想斗争了两天两夜后,我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不是因为我不够爱二十,恰恰是因为我太爱他了,我没法想象没有了他的生活,我应该怎么去过,应该怎么去熬。

    阳光撒下来的这一刻,爸妈小悠在我身边,他们正在尽力感受着我的悲伤。

    我实在没有办法撇下他们,去找二十。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美好,这个世界还有除了爱情以外的其他爱。

    在我心里的天平两端,一端放满了有关于这个世界所有所有的爱和美好,而另一端,则是刘屿辰。

    他们刚刚好地平衡了。

    我想,大概,我应该可以用这些爱和美好,不让自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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