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周年

    2016年1月清晨。

    还在睡梦中的刘屿辰被摇醒。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见着宋览笑得一脸灿烂,刘屿辰翻过身去,“闹钟都还没响,你有毛病啊!”

    “刘屿辰,”宋览站在梯子上,使劲推搡着刘屿辰,“你快醒醒!有件大事。”

    “什么大事,也等我闹钟响了再说。”

    刘屿辰将被子蒙上头,闭上眼迷糊地又进入了梦乡。

    可美梦刚开始,他又被推醒了。

    刘屿辰猛然坐起,指着梯子上的宋览,“我真的很想揍你一顿。”

    “这真的是大事!”

    宋览没心没肺似得,丝毫不在意吵到了刘屿辰的清梦,他举起手机,“你快看这个文件!”

    “什么文件啊?”

    刘屿辰随意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他接过宋览的手机。

    在瞧见标题的那刻,刘屿辰晃然想起陈琪路离世前曾拽着他手的样子。

    “二十,你去不?我们一起呗。”

    耳畔传来宋览的声音。

    刘屿辰将手机扔回给他,倒头又睡,淡淡地,“没兴趣。”

    “不是,”宋览看起来不太死心,“既然没兴趣那当年大一可以转专业的时候,你干嘛没转?这可是国家选人,这么光荣的事情你不去?”

    刘屿辰紧闭上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宋览见他不应,识趣地从梯子上下来,嘀咕道:“你不去,我去。”

    寝室门被重重的砸门声关上,刘屿辰睁开眼,撑着坐起来,从枕头里掏出一封信。

    泛黄的信有了褶皱,他摊平后将信拆开,一字字读了下去。

    信的内容不长,但却是陈琪路离世前对刘屿辰,沉甸甸的托付。

    「我儿亲启,见字如面。

    当年你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我就一直许愿你千万不要太聪明,因为太聪明注定会失去太多太多东西,尤其是时间。

    但好像事与愿违,从小你学东西就比别人快,初中时你就已经开始学习高中的知识,高中就开始学习大学知识。

    我知道天文一直是你梦想的领域,但是妈妈仍然希望在你选择人生专业的时候,可以奔着国家最紧要的问题寻找自己主攻的领域。

    我国集成电路起步晚,整体水平始终和西方国家有着巨大的差距,妈妈已经无法再看着这条鸿沟一点点缩小,但你还年轻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看到,到那时切不要忘记到我的坟前告诉我。

    露水深重,我儿珍重。

    陈琪路笔。」

    如果不是这封信,刘屿辰在高考报考的时候也不会选择材料物理这个专业,以他当年的成绩虽然去不了华清,天文学排名前几的学校也是随便选的。

    刘屿辰叹了口气,将信重新收回枕头,掀开被子下床。

    走至阳台,他仰头望天,太阳从枯树枝桠中探出头。

    好不容易才实现儿时的梦,难道现在就要他放弃吗?

    刘屿辰点开宋览发给他的文件,上面的要求第一条就是隐姓埋名,从此在学术界彻底消失。

    他有点不太甘心,去最远的荒地,也就意味着和林恙然告别,甚至归期不定。

    手机突然叮一声,刘屿辰点开微信,发现林恙然发来一条消息。

    1又2/3:二十,起了吗?

    他回道:嗯,怎么了?

    1又2/3: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给你发个消息(嘿嘿)

    望着这条消息,刘屿辰愣后笑了笑,忽然问道:1又2/3,如果有个改变你人生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但是需要你把所拥有的一切都抛弃,你会愿意吗?

    1又2/3:那得看是什么事情。如果这件事很有意义的话,我可能会考虑考虑。

    1又2/3:所以,到底是什么机会啊?

    刘屿辰愣神后,回道:没什么,只是做了个梦才这样问。

    1又2/3:那在梦里,你怎么选的?

    20:还没想好,就醒了。

    刘屿辰收起手机,洗漱完下楼准备泡进实验室里,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走去实验室的路上,站在图书馆楼下他竟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已经跟记忆中的样子判若两人,两鬓斑白和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就很丧。

    但那双明亮的眼睛,还是从前那般坚毅。

    那人踱步到刘屿辰跟前,慈祥地眯了眯眼,“二十长大了,我都快不认识了。”

    “杨叔叔?”刘屿辰咽了口唾沫,“您怎么在这。”

    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的,陈琪路的上级,名字叫什么不太清楚,只知道姓杨。

    但也可能不是这个姓,谁知道呢。

    杨处弯了弯眉眼,“我来这你肯定猜得出来,我想宋览应该已经把那份文件发给你了吧。”

    “嗯,”刘屿辰抿了抿唇,“所以呢,您是来劝我的吗?”

    杨处余光扫了眼周围赶着上课的人群,警惕地,“这里人多嘴杂,借一步说话。”

    刘屿辰就这样跟着他来到一个僻静的办公室,杨处刚一坐下便直接开门见山:“刘屿辰,现在有一件大事,需要你暂停现有的研究领域,你愿意加入吗?”

    刘屿辰冷哼一声,“杨叔叔,我对于集成电路的研究仅仅只停留在本科阶段,我想你们找我实在不是个上上之选。”

    话罢,办公室陷入一段汹涌的寂静。

    杨处将手背在身后,站起身走到刘屿辰跟前,亲切一笑,“你知道是谁举荐的你吗?北西工业的李旭,你的大学老师。他向我们推荐了你跟宋览。”

    “承蒙老师厚爱,”刘屿辰埋下头,“以宋览的资质一定可以加入。”

    “你也可以,”杨处走上前拍了拍刘屿辰的肩,“月底的初试我代表国家,真诚地希望你能来参加。”

    “万一我过不了,这不是浪费了一个初试名额吗?”

    刘屿辰不免有些悲观,毕竟他已经离开这个领域一年有余,水平也只停留在本科阶段,如何能去挑战最前沿呢。

    杨处微微一笑,一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二十,当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代表你想来了。”

    话,一阵见血。

    刘屿辰愣神良久,忽地一笑,少年人何惧挑战?少年无畏挑战。

    那瞬他抬眸,清澈坚毅的眸子就像在述说对祖国的热爱,“我一定来。”

    后来,刘屿辰践行了自己的人生格言,提早拿到京南大学的学位,放弃跟林恙然见面的机会,义无反顾抛弃儿时的梦想,踏上了他毕生追求的道路。

    隐瞒所有人,他其实并没有出国,而是去到祖国的大西南,纵使潮湿灰暗也依然肆意盎然。

    *

    时间恍如眨眼一瞬,刘屿辰常常跟林恙然深夜聊天,他对她的喜欢越来越明目张胆。

    从来不敢送出去的生日礼物,从2017年开始也托旁人寄给了林恙然。

    但他们始终保持着朋友的距离,恰到好处。

    刘屿辰不敢明说,他害怕不能给林恙然一个确切的承诺,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项目究竟什么时候能看到眉目。

    所以,便一直拖着。

    可他从没想过,林恙然会向他表白。

    那晚他躺在床上,彻夜难眠,甚至想6月8日零点一到就给林恙然回电话的,但想着他可是谎称在国外留学,如果冲动以前撒过的慌便不攻自破了,于是他等啊等,墙上的挂钟走向七点的那刻,刘屿辰再也等不了,他立刻给她回了电话。

    他想告诉她,他也喜欢她,并且持续了很久很久。

    但万千汹涌的思绪,最终刘屿辰还是选择了隐瞒那些默默喜欢的时间。

    以他对林恙然的了解,如果她知道了自己才是她失忆前喜欢的人,林恙然一定会难过。

    而他,不想她难过。

    后来,有一回林恙然问刘屿辰,“二十,我们啥时候才能见面啊?”

    刘屿辰举着手机,望着满天的繁星,天边的那轮月亮圆了。

    他弯了弯嘴角,“其实,视频通话也不是不可以。”

    林恙然摇了摇头,“不要!第一次见面就应该正式,视频我总觉得太假了。”

    刘屿辰轻挑眉梢,玩笑道:“你就不怕,我不符合你的预想?万一我是个糟老头子咋办?”

    “那你是吗?”林恙然笑出声,“有声音这么好听的老头吗?”

    话罢,林恙然突然问:“那你呢,如果你见到我发现我长得不好看,你还会喜欢我吗?”

    “当然——”刘屿辰顿了顿,“会。在某些方面我是唯心主义。”

    “诶,”林恙然眯了眯眼,“上次是谁说自己可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来着?”

    刘屿辰眉眼弯了弯,晚风拂过他的碎发,语气渐渐坚定,“我的意思是,你是比我的信仰,还要重要的存在。”

    电话那头的林恙然哑了口,他的爱意在这夜色就如海浪般汹涌。

    慌乱中,林恙然清咳一声,生硬地转移话题,“二十,如果我们见不了面,那要不我们就交换一下名字里的一个字吧,你觉得如何?”

    “可以,”刘屿辰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三分之五。”

    “我名字有一个恙字,别来无恙的恙。”林恙然顿了顿,声线莫名颤了颤,“你可以叫我恙恙。”

    刘屿辰的喉结在夜色里浮沉,他声音浅浅地,带着试探的意味,“恙恙?”

    “嗯,我周围的人都这样叫我。”林恙然迫不及待地,“那你呢?你名字里的字是什么呀?”

    刘屿辰凝望着夜空,浩渺宇宙的星辰努力闪着亮,光走了很久很久才来到地球,坠入他的眼眸。

    他忽地一笑,“辰。星辰大海的辰。”

    “辰?那好有意义,所以喜欢看星星的你,也是一颗星辰咯。”

    温暖的话,恍惚得让林恙然有种跨越时空的感觉。

    从前,他一直把屿当作自己名字最重要的那个字,但自从遇见林恙然以后他便不是一个人在宇宙孤独地流浪,他散发的微弱的光在某一刻,被太阳看见了。

    太阳说:“人生漫长,很高兴认识你。”

    倏然,刘屿辰低下头,敛起笑,“恙恙,你知道我最喜欢那颗星星吗?”

    “不知道,”没等刘屿辰说话,林恙然继续滔滔不绝,“你知道我最喜欢那颗吗?我喜欢太阳!是不是特别惊奇,怎么会有人把太阳当作星星……”

    “我喜欢水星,”刘屿辰打断了她的话,认真的语气将林恙然吓了一跳,“因为水星在太阳系里离太阳最近,没有任何卫星,孤独地绕着太阳转,等到太阳走向死亡时,水星也会最先同它一起消逝。”

    半晌,林恙然才回答,“那么亲爱的水星,就和我这个太阳一起在宇宙里流浪吧!”

    *

    时间越过越快,刘屿辰渐渐明白什么叫白驹过隙。

    2022年初,技术攻坚小组终于迎来曙光,有了质的突破。

    刘屿辰也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回到潼远,再不用担心自己万一横尸街头咋办。

    回潼远前的第一件事,刘屿辰给林恙然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本来约在2月19日见面的,但头一天刘屿辰习惯性检查邮箱,竟然发现了一封时光邮件。

    邮件很短,是一位故人发给他的。

    「刘屿辰:

    我是夏蝉。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想约你2022年2月22日去无名湖钓鱼,如果你不去,我可以向你保证,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夏蝉。

    2010年6月8日。」

    夏蝉已经离开了将近12年,刘屿辰心底莫名冒了一层冷汗。

    他怎么会在2010年就约自己钓鱼,还是在6月8日这样特殊的日子里写下这封邮件的。

    邮件里说他会后悔一辈子,到底会是什么事呢。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刘屿辰拽着手机,想也没想给林恙然打了通电话。

    能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除了和林恙然有关外,刘屿辰再想不到其它。

    他必须在这一天让林恙然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行。

    电话拨通的那刻,刘屿辰直接地,“恙恙,我明天临时有点事,我们能不能22号再见面?”

    “22号?”林恙然顿顿,硬挤出一个笑,“好吧,正好那天是你生日。还是在印象咖啡店见吗?不如,我们去无名湖见吧?”

    声音很轻快,刘屿辰的呼吸滞了一瞬,她怎么会约夏蝉说的这个地点,难道?

    刘屿辰咽了口唾沫,平静地,“好,正好可以在那钓鱼。”

    “二十!”林恙然显然有些生气,“哪有约会和女生钓鱼的!”

    “不钓鱼也行,”刘屿辰勾了勾唇,玩笑道:“我们可以……去看别人钓鱼。”

    2022年2月22日。

    刘屿辰彻底起了个大早,提着钓鱼装备走到楼下,将东西装进后备箱。

    爷爷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笑弯了眼,“二十,要去见你女朋友啊?”

    “爷爷你吓死我了,”刘屿辰捂着胸口,他缓了口气回:“是啊,所以得去早一点。”

    “我和你一起去呗,给你把把关。”

    “爷爷,你别开玩笑了行吗?今天是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我还是想自己一个人去。”

    话罢,刘屿辰关上后备箱,越过爷爷走到驾驶位,朝后面喊:“爷爷!我先走了。”

    但视野总有盲区,老爷子趁刘屿辰看不见,赶紧打开后备箱将他的鱼竿偷了出来,暗暗吐槽:“这个二十,哪有约会去钓鱼的,真是在国外待久了不懂怎么谈恋爱。这鱼啊,我就替你钓吧。”

    后备箱里没了钓鱼竿,刘屿辰在无名湖景区的停车场急得焦头烂额,他生怕如果没有像夏蝉所说的那样去钓鱼,万一真的发生了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怎么办。

    直到林恙然的催促电话打来,刘屿辰这才醒过神,夏蝉都死了十多年了,他的威胁怎么会应验。

    可当刘屿辰连无名湖畔都还没走近,便瞧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晃眼一瞥竟然还瞧见不远处的椅子上躺着一枚郁金香。

    扫了一圈,林恙然都没在。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刘屿辰扒开人群,老爷子居然也在无名湖,还一副记得跺脚的样子,刘屿辰忙问:“爷爷,你怎么了?”

    老爷子语无伦次地,“我没事!你别管我!你会游泳快下去救那个姑娘!”

    “你说什么?”

    “刚有个姑娘跳湖了!”

    刘屿辰后脊发凉,夏蝉的威胁竟然应验了。

    十二年前那晚的后怕,仍然在心底挥之不去,林恙然不会又像以前一样跳湖了吧。

    刘屿辰不敢再想下去,他扔掉风衣跳进无名湖。

    冰冷的湖水裹挟着他的身体,晃然让他想起十八岁那个夜晚的恐惧,刘屿辰憋着一口气奋力朝湖心游去。

    快要放弃的那刻,刘屿辰见到了正在往下沉的林恙然。

    他拽住她的手臂,就如同十二年前时那样,将她拽上了岸。

    “林恙然,林恙然你醒醒!”

    他喊不醒她,可是她分明还有气息,也没有呛水,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无奈刘屿辰只能把她送到医院,在这严冬刘屿辰全身湿漉漉的,他从缴费窗口走到病房门口,理了理额前的湿发,见老爷子一脸着急样,他跑过去问:“爷爷,怎么了?”

    “哎呀!那姑娘我没看住,跑了!我是真怕她又去……”

    跑了?!

    刘屿辰心底一震,话都没听完,便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转身跑出楼,发现林恙然上了一辆出租。

    他只好也拦下一辆,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

    手机一遍遍拨打着林恙然的电话,但都不接。

    她要去干嘛?不会又是去跳湖吧!

    他不过只是没有找到钓鱼竿,夏蝉的威胁就应验了?这也太玄乎了吧。

    十分钟后,刘屿辰赶紧交钱下车,冲出去追那个快要看不见的身影。

    离无名湖越来越近,刘屿辰瞧见林恙然站在湖边合十双手,她在干嘛?

    刘屿辰再也耐不住,生怕她真的想再一次跳湖,便喊了声她的名字。

    可在声音落下的那一秒后,林恙然真的再一次跳入了无名湖。

    这是来自夏蝉的诅咒吗?

    刘屿辰冲上前,想也没想也随着她跳入湖中,第二次将她捞上岸。

    麻了,彻底麻了。

    刘屿辰还是叫不醒林恙然,他只好将她打横抱起,走到景区停车场,将林恙然放在副驾驶上,拿出毛巾给她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渍。

    开车再一次回到医院,老爷子等在楼下,刘屿辰将林恙然抱起轻轻放在推床上。

    老爷子瞧着他浑身湿漉漉的样子,“二十,你还是先回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别感冒了你不是还要去见你女朋友吗?”

    “可……”

    刘屿辰担忧地望着林恙然被医护人员推走。

    老爷子拦住他,“你就别跟着了,你放心我这次肯定看好她,不然她自杀。”

    “爷爷,她就是我女朋友。”

    “什么?”老爷子眨眨眼,“那你更得回去换身干净衣裳了,别人家姑娘醒过来,你这副样子第一印象就不好。”

    最终刘屿辰妥协了,回去冲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头发只吹得半干便开车往医院赶。

    他深怕夏蝉的那封信变成了一个诅咒,就像12年前刘屿辰去赶飞机前夏蝉威胁他的话一样,应验。

    在医院电梯里,瞧着上面的层数,心底祈祷着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但当刘屿辰来到病房门口时,竟然见到了林恙然想要跳楼的一幕。

    刘屿辰再也忍不住,“林恙然!你在干嘛?”

    话罢,林恙然晕倒在地。

    刘屿辰辗转回去,着急地喊医生。

    “医生,你确定她没事吗?”

    刘屿辰望着躺在病床上的林恙然,眉头紧皱。

    “她应该只是太累睡着了。”

    “确定吗?”刘屿辰掩嘴惊叹,“她刚刚还把桌上的那个铁盒子掀翻了。”

    啊?!

    今天发生的种种都太奇怪了,刘屿辰摸不着头脑。

    见着医生离开,刘屿辰安抚身旁吓坏的老爷子,“爷爷,你要不就先回去吧?”

    “二十,”老爷子看起来吓得不清,“你这个女朋友,我建议你还是好好考虑,莫不是她见到你不满意所以受不了……”

    “爷爷,你就快回去吧。”

    受不了老爷子的唠叨,刘屿辰只好将他推出了病房。

    看着老爷子走远,刘屿辰返回病房,弯下腰捡起地上洒落一地的绿叶情书。

    点了点数目,一共七张。

    将它们收好放回那个老旧的铁盒子里,刘屿辰抽了根椅子坐下。

    望着林恙然安然睡去的样子,他轻叹一声,抓起地上的报纸解闷。

    大约过了一小时,刘屿辰听见响动,他放下手里的报纸。

    林恙然正瞪大个眼,环视着周围。

    “你醒了?需要我帮你叫医生吗?”

    刘屿辰摘掉无框眼镜,抬眸一瞬,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被盯得不自在,轻咳一声。

    林恙然忽然弯了弯眉眼,身子微微朝他倾了倾,“刘屿辰?!你是刘屿辰?”

    她居然认识自己?

    她怎么会认识自己,她不应该认识自己才对啊。

    刘屿辰怔了又怔,轻捻报纸的手顿在空中,林恙然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记得我啦?”

    话罢,她喃喃着什么,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病房外的冬日暖阳从窗户的缝隙里落进来,林恙然随着光轻弯眉眼,灿烂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林恙然,笔名一又三分之二,很高兴认识你。”

    握眼镜的手微微一颤,刘屿辰仍愣着。

    林恙然见他不说话,头靠近他的脸,瞧进他眼底,又戳了戳他握眼镜的手,“你傻了?我都介绍完了,该你了!”

    周围太嘈杂,刘屿辰却也只能听见林恙然的声音。

    他回过神,望着她的目光,多了些贪婪。

    面前的人儿啊,可是他想了十二年的人,是他的太阳,是他青春的主角,亦是他此生唯一所爱。

    刘屿辰低眉一笑,瞧向林恙然的手,他放下手里的眼镜,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学着她的话说:“我是刘屿辰,笔名二十。”

    而后,他轻轻将她往跟前一拽,凑近林恙然耳边,缓缓地,“没有错的话,我应该是你男朋友。”

    “我觉得,不会有错的。”林恙然坐直身子,双手自然放在刘屿辰肩膀上,瞧着他的眼睛,“所以,你救了我?”

    刘屿辰轻下眉头,抱怨着点头,“两次。”

    他的笑还顿在脸庞,林恙然便松开他,紧皱着眉头,“什么味道?”

    林恙然的目光朝床头柜上看去,“我的叶子!”

    她想也没想,竟然从铁盒子里摸出一张正冒着烟的树叶,林恙然拿在手上,鼓着腮帮子吹了吹。

    刘屿辰望着林恙然奇怪的样子,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叶子就替林恙然回答了。

    她手中的那片绿叶竟然冒出了火光,还越燃越大。

    叶子烧光的速度太快,刘屿辰还没反应过来,林恙然便倒进了自己怀里。

    刘屿辰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林恙然?你怎么了?”

    刘屿辰没办法,只好摁响床头铃。

    可医生的结论让他更懵了,林恙然就是睡着了。

    他困惑地坐在病床旁,盯着熟睡中的林恙然,渐渐入了迷。

    在回过神的那一秒里,周围的场景竟然变换了模样。

    刘屿辰扫了眼四周,这里不是无名湖吗?

    他举起手,手中的钓鱼竿真实地躺在自己手里,月光悄然洒下。

    刘屿辰抠了抠脑袋,猜测:“我睡着了?做梦?”

    “救命啊!”

    什么声音?

    刘屿辰循着声音的来源,定睛一瞧,那个熟悉的身影,就算隐入黑夜他也认得。

    刘屿辰扔下钓鱼装备,朝她的方向奔去。

    离得越来越近,刘屿辰看见在她身后竟然跟着一个男人,好似在被追杀。

    在意识到的下一秒钟,刘屿辰拽住林恙然的手腕,将她扯进怀里,反身将自己的背暴露在男人面前。

    头像是被什么重物敲击,他疼得没了知觉。

    竟然会疼?原来这不是梦。

    幸好挡在林恙然前面了,不然……

    刘屿辰含着笑,任凭头上的鲜血掉下来,在他倒下后的那一瞬间,天居然都亮了。

    “二十,快来尝尝我做的腊八粥!”

    面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竟然是陈琪路。

    这是走马灯吗?

    原来人死后,是真的有走马灯啊。

    怎么办,还没来得及告诉林恙然他有多喜欢她,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死了,他这十二年的爱意就真的只剩水星知道了。

    刘屿辰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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