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秦嬷嬷扫了扫在场的姑娘们,“二姑娘身上的云锦是老奴置办的,一直放在夫人的嫁妆樟木箱里头,味道有些重。后来便用惨了云州香薰笼熏了一夜,云锦丝细而软更容易留住香。若是有人推了二姑娘,手上的香味没有三个时辰是退不下去的。”

    宋蘅有些不明所以,她不着痕迹地抬手闻了闻袖口。

    哪儿来的什么云州香。

    宋蘅看了一眼秦嬷嬷,后者对着她笑了笑,神色自若。

    此时宋琳琅脸上僵住,众目睽睽下又不可能低头去闻手上是否真有云洲香。一时间,乱了阵脚。

    “来,你闻。”

    宋知春行得正坐得端,第一个站了出来。宋烟、宋絮兰、宋柳云依次站着,秦嬷嬷依依闻了闻,随后摇了摇头。等轮到宋琳琅时,她将手交叠在身后,迟迟不敢伸出。

    宋知春轻蔑地挑眉,俨然看戏一般看着宋琳琅。

    “琳琅姑娘。”秦嬷嬷忍着性子,催促了一声。

    宋琳琅神色慌张,看着堂上宋瑞的脸色愈发黑沉,心中暗道不好。她看准了时机,就着秦嬷嬷的手就跪了下来,“父亲、二叔,是琳琅,琳琅知错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惊了。众所周知,琳琅是三家子女里最温柔文静的姑娘。因着是庶出,平日里都是做小伏低的模样。

    这样的人,怎么会推宋蘅?

    “蘅妹妹,对不起。”宋琳琅还未说几句眼泪就掉了下来,细薄的肩膀随着哭泣一抖一抖的,“我那时见你要走便想着提醒你有台阶,可不知怎的自己也没站稳,一伸手就推到了你身上。我不过是个庶出,我害怕,害怕极了,我怕....”

    “你怕?就把事情都推到知春身上,谁教得你如此蛇蝎心肠!”连玉怒斥道,眼神却是看向了宋瑞。

    宋瑞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可看着宋琳琅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我见犹怜,宋瑞这脸上心疼的表情都快掉在地上了。

    “老爷,你还不动手?是想让二弟一家人知道我们治家不严吗?”

    连玉得了机会,此时喜上眉梢,心中大快。她又岂会放过宋琳琅,这宋琳琅挨了罚,回去秦小娘必定气得七窍生烟。

    宋瑞没了办法,拿过教条,狠狠打了宋琳琅的手心。

    宋琳琅咬着牙,疼得小脸皱在了一处,额头滲出细汗,呼喊声一时间传遍了祠堂。姑娘家都别过脸去不敢看,只有宋知春和连玉一脸幸灾乐祸。

    宋瑞实在打不下去了,拿着教条,看向自家弟弟宋明。

    宋明是个聪明人,此时也知道大哥骑虎难下,他平了心气说道,“眼下蘅儿也没什么大碍,罚也罚了,大哥莫要再打了。琳琅身子骨轻,过了头也就称不上小惩以诫了。”

    宋瑞这才放心收了教条,宋琳琅掐好点,身子一晃,哭着昏死了过去。

    宋推慌了神,一把扶住了宋琳琅,怒吼道,“来人!快来人!”

    一场闹剧就这般散了,宋明和宋蘅站在家祠院外,他侧目满眸心疼地看着宋蘅,“蘅儿可有感觉不舒服?”

    “多谢父亲关心,蘅儿好多了。”

    几个人三三两两往主宅走去,春日入夜后,依旧有几分寒凉。

    “今日你可会怨恨父亲太过心软,放过了琳琅?”宋明生怕女儿心中不快,开口解释道,“你大伯父家子女众多,难免在管教上有了疏漏。爱之深责之切,父亲责罚子女,心中难免是不好受的。责罚过重失了其意义,还会闹得家中上下不安宁。”

    “女儿知道,家和万事兴嘛,女儿懂的。”

    此时二分明月,清透的月光撒了满地,美景怡人,万象澄澈。宋蘅站在石子曲径中,身后的柳树冒着尖牙,她咧着嘴对着宋明笑。

    白瓷般的细腻皮肤在月光下显得透亮,笑颜绽开,犹如洁白昙花。

    “还是我们蘅儿乖。”宋明满目慈爱,心中柔软了几分。

    待宋明走后,宋蘅一个转身狠狠攥住了秦嬷嬷的手,“嬷嬷当真是好手段啊!三言两语竟就把琳琅姐姐诓骗说出了事实。”

    秦嬷嬷笑了,“二姑娘过奖了。不过这次的法子不是老奴想的,是大姑娘。”

    “姐姐?”

    “大姑娘算到你此番过去,必定骑虎难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便想了法子让老奴过去出面。大姑娘对您的关心呐,可不比夫人少。”

    秦嬷嬷拍了拍宋蘅的手,便走远了。

    宋蘅站在原地,一时间反应不及。

    她转头问连翘,“连翘,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转性呢?比如以前她是恶毒心机腹黑心机婊,处处针对你,可忽然有一天,她变成了一朵盛世白莲,人美心善对你好,好到你都怀疑的那种。”

    连翘听着听着,那眉头越皱越紧。

    她怎么有些听不懂姑娘这些话了呢?

    “姑娘,心机二字我懂,后面跟着表又是何义?盛世白莲是指莲花吗?”连翘听得云里雾里的,一个脑袋晃了百十个问号。

    啧。

    多说无益。

    宋蘅看了一眼连翘,放弃了。

    “算了,不想了。往日不可深究,来日无需细算。”宋蘅摆了摆手,束手于身后,慢悠悠地晃荡了回去。

    此时,宋府后院的西霞院里烛宋葭拿了剪子一边剪着红烛,一边朝院外张望。火光映透着她白玉般柔美的面颊,心事如藤蔓般攀上了她的细眉,久久未曾舒展。

    半晌,院外传来了急促的步伐声,宋葭放下剪子,慌忙提了裙摆走道房门边。

    南芸方从家祠跑回来,娇嫩的小脸被冻得通红,还未曾坐下就开了口,“事情了了,姑娘、姑娘果然神机妙算...”

    “快,先喝杯水。”宋葭掺过人坐下,倒了杯水。

    南芸一饮而尽,继而开口,“秦嬷嬷按着你的法子,那大房家的琳琅姑娘禁不住考验,自己就跪下来认了罚。后来草草打了几下,那哭哭啼啼的模样实在惹人怜,咱们老爷便也作罢了。”

    南芸喘着气,宋葭抬手就去顺她的背。

    南芸有些吃惊,心里却又觉得暖心,只觉自家姑娘待自己极好。

    “只怕不是父亲愿意作罢,是大伯父不忍心而已。他们那一房宠妾灭妻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伯父疼爱琳琅,哪里见得了她受这样的苦。”

    宋葭在外祖母的教养下长大,为人处事,待人接物,心思算计都学了十分。

    宋琳琅那点把戏,她一眼便能看穿。

    前世宋琳琅与宋知春表兄暗生情愫,意欲讨好宋知春。宋知春随口几句玩笑话,她竟真的对宋蘅下了毒来谄媚。那时自己便知道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那时自己也是想让宋蘅死的,并未阻拦。可这一世不同了,有她在,没人能动宋蘅。

    前世下毒,今生她也必须防住。

    “宋琳琅心思狠,下手重。你改日寻个机会和二姑娘院中的李嬷嬷说一声,从明日起二姑娘的吃食必须得好好查验后方能实用。切记要同李嬷嬷说,连翘那丫头和宋蘅别无二致,说了没用。”

    “是。”

    “对了,前些日子我让你去打听大理寺的事儿可有消息了?”

    “有。我使了些银子,从大理寺守门的那里得知右少卿左成珺明日要去城外的善国寺为母祈福。若是明日咱们跟去善国寺,没准能遇上。”

    “若是跟去,只会让他起疑。若他是为母亲祈福,必定会回趟颍州见一眼母亲。你去和门房说明日一早备好马车,咱们去颍州。”

    “是。”

    宋葭依旧坐着,手指敲打着桌面。

    前世父亲在嘉元二十年被指通敌叛国便是从大理寺监狱中传出,若是能找到这人,提前谋划,抄家之罪就可缓上一缓。那时,唯一的症结便只剩下陆家。

    这一世,她定要护好家人。宋葭眼神坚定地望着远方,染着几分誓死之味。

    春日里的晨间,淡淡的云雾萦绕着假山,风一吹便随着一动。悠悠花香隐匿于晨雾间,随着李嬷嬷和连翘推开房门的一霎那,涌了进来。

    “好冷。”

    宋蘅迅速抽回耷拉在被子外的脚,缩着身子裹紧了被子。

    “姑娘既知道冷,还将脚踝露出。改明儿若是病了,我看你如何与连翘偷溜出去。”李嬷嬷言辞虽然眼里,可话语中的宠溺呼之欲出。

    宋蘅将被子套在头上,裹紧坐了起来,只露出一张洁白无瑕的小脸,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我当嬷嬷不知道呢。”

    说话间,朝着一旁正在准备衣裳的连翘眨了眨眼。李嬷嬷顺着视线,瞪了一眼连翘,连翘哪里还敢与宋蘅对视,躲在衣架后头老实地摆弄了起来。

    “笑话,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真当我老眼昏花,两耳不闻窗外事呢!”李嬷嬷被宋蘅鬼灵精的模样乐到了,抿着嘴笑道。

    洗漱更衣结束后,连翘摸准了时机,附在宋蘅耳边提醒道,“姑娘,可还记得今日与阿月姑娘约了望月楼。”

    “自然记得。”

    宋蘅压低了声音,捂着嘴说。

    笑话,这可是大生意,怎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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