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宋蘅用下巴抵着桌,手捧着肚子,有些饿过头了。她侧目看向院门,瘪着嘴问连翘,“李嬷嬷领个早膳怎么还未回来?”

    连翘摇摇头,“今日李嬷嬷不知是怎么了,说往后的膳食都她亲自去领。”

    “她去领?”

    宋蘅张了张嘴巴,有些疑惑,正想再问些什么,身后就传来了李嬷嬷的声音。只见李嬷嬷拎着食盒走了进来,几个小碟子码在了桌子上。

    宋蘅伸手就想捡点,被李嬷嬷拍了一下手背后瞪了一眼。她讪讪一笑,吐了吐舌头问,“嬷嬷为何亲自去东厨?不嫌远吗?”

    李嬷嬷从丝帕中拿出银针,挨个儿试了,往宋蘅面前一推,坐了下来。

    “昨日夜里南芸传话,大姑娘吩咐我往后要时刻注意你的膳食,以免被那黑心的钻了空子。”李嬷嬷会想起昨日还有些气,说话夹枪带棒的。

    五雷轰顶般,宋蘅瞪圆了眼睛,拿着勺子的手一顿。刚送入口的莲子银耳羹还未细细品尝就入了五脏庙。

    第二次穿越自己是被宋琳琅毒死的,即便是昨日被她推了,自己也未曾想过要防着她。反而是宋葭替她长了个心眼,吩咐李嬷嬷注意。

    此时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前面数次穿越竟然莫名地有种死得其所的意味。

    宋蘅沉着脸,眼神失了光,捂着胸口捶胸顿足的模样吓得李嬷嬷和连翘惊呼,“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宋蘅意识到自己失态,轻咳了几声后,专心吃饭。

    这宋葭果然不愧是宅斗冠军外祖母教养长大的贵女,竟能精准防范到吃食上来?这群古人比起自己,倒是真的更像算命的。

    一个沈淮序,一个宋葭,宋蘅脑海中划过两人的身影,不自觉抖了抖。

    人中龙凤啊。

    今日学究病了,告假五日。省了宋蘅想法子逃学的心思,一大早就到了门房等着。等着马车的间隙,她不经意间瞥见了南芸扶着宋葭上了马车。

    她往外探身出去,想看个清楚。只见那二轮马车转了头,往城门外方向驾去。

    宋葭这是要出城?

    宋蘅发觉自己越发看不清宋葭了,这些时日未曾有算计过自己也就罢了,昨日帮了自己还提醒李嬷嬷,这些路数着实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姑娘,那日我和望月楼老板谈好了,我们每月支付一百文就可以在门口支摊了。”

    “这老板还挺实惠。”

    宋蘅掀开帘,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潮发出各种嘈杂声,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嘉元朝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国泰民安的盛世了,大将戍守边关,朝中明君在位,百姓安居乐业。左不过前些日子,损了几名前朝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诛伐前朝旧臣似乎已经成了惯例。

    嘉元朝建朝是由先帝带领五万大军联合前朝大臣里应外合,先后拿下了数座城池,后入淮京城称帝。秉持着契约精神,先帝重用前朝旧臣并未诛杀,依旧沿用。可如今十六年已过,一切都悄然洗牌。

    宋蘅按惯例让马车停在了贡院外街,和连翘二人走进了外街。

    “你可听说了?礼部侍郎母亲本是沉疴难治,求了多少道士神医皆未能如愿。前日不知从哪儿请来了一位先生,领了一只鹅进去,鹅死人生,你说奇不奇?”

    “我也听说了,听说那鹅一靠近老太太,七窍流着黑血扑腾了几下便死了。”

    “那礼部侍高兴坏了,打赏了不少银子呢!”

    三两个人聚在了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宋蘅一身白色窄袖长衫配上青色束腰,琥珀色的玉佩装饰,走在街边,耳朵恨不能贴到那群人里。

    宋蘅步履轻捷如飞,面上喜悦丝毫掩不住。

    “竟还有这样的事?那位先生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这倒是没听说。”

    宋蘅双手置于身后,眼光一闪,这行走江湖确实是需要个名号。

    她沉思许久,凑近连翘低声问道,“连翘,你说我娶个名号叫神机先生如何?”

    连翘一手提着招牌,脚步有些笨重。她连连点头,“姑娘想的自然是好的。”

    望月楼是贡院外街上最大的酒楼,以烧鹅、酥酪等点心最为出名。宋蘅带着连翘踏入望月楼,找到掌柜后,给了一两银子,包了十二个月的租。

    “掌柜的,包年,多余的便给您了。还望日后多多照顾。”

    掌柜绕过账台,喜笑颜开地迎了宋蘅坐下。他已过而立,一身朱红色窄袖衫,方正的国字脸,胡子微微带些卷翘。此人脑中有本生意经,聪明得很,日后的生意场可不只这一方酒楼。

    宋蘅挑眉看他,周身朱红之气微微带金光,细看运程竟有拦路虎作祟。

    “公子果然是出手阔绰,照顾谈不上,咱们互惠互利而已。昨日公子在贡院门口算命其精准,都已传遍了。昨日不少学子都过来问,您何时再出摊。”

    闲聊几句后,掌柜的便去忙了。宋蘅和连翘刚坐下喝茶,只见阿乔阿月走了进来。

    “先生。”

    阿月身着粉色圆领对襟短衫,身下配着一条水蓝色缎面裙,貌美音甜,一进门满面春风地朝着宋蘅招手。宋蘅嘴角微扬,颔首。

    “先生,马车已备好。”阿乔一身藏青色圆领大襟,看着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已然有了半分官相。

    新宅坐落在城外淮南中街,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倒座房一排并开竟有六间,进了宅门后宋蘅几人便由着管家带着过了垂花门,里面便是主院了。

    宋蘅回头去望,这宅子坐北朝南,方方正正,东西北面花园环绕。垂花门外一株桃花冒着花骨朵,待日头暖和起来必定盛放。

    “这便是我的叔父。”阿乔引着宋蘅见了盛家叔父盛顺言,“叔父前些日子刚升迁至淮京,这新宅是一年前置办的。依山傍水,坐北朝南。烦请先生帮我叔父看看这宅子风水如何。”

    盛顺言看了一眼宋蘅,虽然阿乔多番保证这位先生极为厉害,可他心里依旧存疑。他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位俊俏的少年郎,唯恐他资历太浅,看不出其中门道来。

    一年前置办?

    宋蘅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走出主院看了一眼后院,后院风景更为秀丽。东西北面环绕的山水汇集于后院,一座湖心亭建造得巧夺天工,精致华丽。庭中置放着一架琴,看来是有人日日在此抚琴,这盛顺言当真是好运气,家中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

    盛顺言三庭五眼生的标准,额头饱满圆润,可一双倒三眼映射出这人贪财好色,能说会道,并不是个正人君子。

    他身上的气运马马虎虎,都不用费心去看运程,此人气运与家运缠绕交织,家宅若是不安宁,日后仕途更是不顺,保不齐就是个饿死街头的命。

    “朝向对,后院山水环绕皆可,大体上无弊病。只不过这垂花门处那株桃花,留不得。”

    “为何?”

    盛顺眼狐疑,这株桃花是从善国寺特意移栽的,开过光,若是真移了,自己还真有些不大舍得。他拉过阿乔,悄声问道,“这先生哪儿来的,合该不是来唬人骗钱的吧?”

    “叔父哪里话,先生可是神机妙算第一人呢!”阿乔自从那日之后,便也对宋蘅多了几分敬畏和赏识。见叔父这样说,愤愤不平。

    宋蘅四下环顾,左右踱步。装作没看见似的回过头,“盛老爷须得注意桃花债呀!”宋蘅拍了拍盛顺言的间,故作神秘。

    盛顺言面色一凛,心中大惊。他是个聪明人,猜到宋蘅看出这是他处置外室的宅子。他凑近宋蘅道,“先生果然厉害。常人言女子之物大多不吉,如今我高升,眼下没有宅院,您看我住在这会不会影响仕途?”

    这话一出,宋蘅不乐意听了,冷了颜色。

    “这还不至于影响仕途。更何况女子之物如何不吉?盛老爷难道不是女人所生所养?大丈夫谋图事业,若是后宅不宁,那前堂之上可能安否?”

    少年郎清亮的嗓音掷地有声,身后的连翘和阿月纷纷暗自称赞,盛乔也陷入了沉思。

    唯独盛顺言一人面色尴尬,清了清嗓子,“公子说的对。您看,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转运的东西安置安置的?”

    宋蘅倒是也不介意盛顺言转移话题,对牛弹琴的事情,她也不乐意干。

    “连翘,你把我的黄符和朱砂拿来。”

    连翘应声后,从书箱中那了出来。宋蘅接过,随手化了三张符,递给了盛顺言。“这三张符,你放在你的书房,正厅及正院厢房有些小灾小难便能安然躲过。只不过算命之事,事无绝对,盛老爷还须注意后宅,以免后院之火撩了你这前院。”

    “是是是。”

    盛顺言恭敬地接过三张符,对着管家使了眼色,后者端了足足百两雪花银过来。身后的连翘看得张大了嘴,宋蘅面上保持着镇定,眼里的震惊确是展露无疑。

    盛顺言这得贪了多少啊,竟然如此有钱?

    站在一旁的盛乔此时也有些怔了,虽然叔父早年经商赚了不少,可竟不知叔父出手如此阔绰。

    “我只拿我该拿的。”宋蘅拿起三两银子,递给了身后的连翘,其余推给了管家。“若是盛老爷钱多,多多行善倒也能积累几分福报。”

    盛顺言连连点头,命管家送走了客人。

    四人站在门外,宋蘅看了一眼盛乔,还是没忍住说道,“你叔父这宅子是安置外室的宅子,他为人贪财,若是你盛家想得一门清净,便要早做打算。你要知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道理,若是有一日不得已之下,大义灭亲,许是那开山之路。”

    “阿乔谨记。”

    随后与宋蘅二人辞别后,吩咐马车将宋蘅和连翘送回望月楼。

    马车上,连翘惦着那几两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姑娘为何不多拿点。”

    “君子爱财有道。这盛顺言的钱财来路不明,都是些不义之财。你寻些机会将这银子换成铜钱,散给城中那些个棚户。”

    宋蘅回到望月楼时,方正午,在望月楼用了膳食后,让连翘下去打点好摊子。她正欲下楼,迎面走上楼来的宋明几人让她如临大敌般,一个利落的转身躲进了身后的包厢。

    她透过虚掩的门缝,看着宋明带着部下走进包厢,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身后忽然传来茶盏放落的声音,宋蘅转身,嘴角抽搐了数下。

    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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