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沈淮序腾出手,按住宋蘅的手背,声音微微沙哑带着些许颤意,“剑上有毒。”

    他从怀中掏出鸣镝,塞入宋蘅手里。还未说些什么,沈淮序体力不支,微微倾倒。宋蘅慌忙去扶,人如落叶般倒在了她怀里。

    宋蘅这次是真得害怕了,她压下心中的恐惧,想要抱起沈淮序,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铆足了劲,试了十余次,终作罢。

    “沈淮序,你别死啊。我我我,我害怕。”

    宋蘅拍了拍沈淮序的脸,冰凉的手指拂去他脸上的雨水。“沈淮序,你先别死啊。这东西我不会用啊,电视剧里都不是这么演的,沈淮序,你还是不是男主啊.....”

    宋蘅哭着喊着,抬起沈淮序的双手,一个背身费力地拉扯着沈淮序站了起来。身高八尺的男人就这样半身拖地,半身被宋蘅驮着,在泥水里拉出一条弯曲的直线。

    “我这才开了个好头,大好的日子还在等着我呢!我还没救下宋明夫妻俩,还有宋葭那个黑心眼子的,她也不能死啊....”

    “李嬷嬷还等着我赚钱孝敬她呢,连翘,连翘还等着我给她买好吃的呢...”

    “沈淮序,你能不能也别死啊!”

    宋蘅一路咽呜,小脸上一时间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糊了满脸。

    眼尖的宋蘅看见了崖边一个极窄的山洞,驮着沈淮序就钻了进去。宋蘅咬着牙把沈淮序的腿翻折后,勉强才钻了进去。

    宋蘅抖了抖发冷的身子,从怀中拿出鸣镝。一个铁制的小玩意儿,形状有点像鱼,箭头部分装饰了点兽骨,看着有些滲人。

    “究竟哪个穿越的一过来就会用这鬼东西的?没个拉环,也没个开关。还有这个山洞,别人山洞都那么大个,怎么到我这挤都挤不下了。”

    一阵风卷起落叶吹了过来,宋蘅冻得直打喷嚏。她回头去看沈淮序,那修长的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折叠着,属实是有些滑稽。

    该说不说,这些古人的长相确实蛮别致的。沈淮序鼻梁高挺,眉如墨翠,玉立高颧,英气逼人。细碎杂乱的发丝微微凌乱,苍白的脸色倒是给他增添了几分破碎感,整个人犹如易碎的白瓷般引人怜爱。

    “糟糕,差点忘了这家伙中毒了。”

    宋蘅脸色一变,深觉不可耽误。眼看着雨小些了,只能驮着沈淮序冒雨走下山,弯弯绕绕在林子里迷了好些路,方遇到了一个拉着车的老翁。

    “老人家,可否将你这借我使使?”宋蘅也不知这叫什么,只能指着老翁拉着的板车问道。

    老翁带着斗笠穿着蓑衣,抬眸去看,只见身着锦服的公子哥身后还拖着一位身高马大的公子哥,乍一眼看去倒显得有几分狼狈。

    “这你有何用?不如再往前走走便是驿站了,那儿有马车。”

    雨又大了几分。

    “老人家,我这有银子。”宋蘅腾出一只手,拿出出发前在沈淮序身上搜罗出来的钱袋子。

    老翁见状,自然欣喜应了下来。

    “劳烦帮我,帮我把这大汉抬一下上车。”宋蘅累得呼哧带喘的,说话都有些使不上力。

    老翁忙搭了把手,宋蘅感激不尽,从钱袋子里拿出里十两银子递给里老翁。那老翁哪里掩得住嘴角的笑意,连声道谢后走远了。

    宋蘅弯腰稍稍替沈淮序修整了一番,掂了掂钱袋子,笑着塞入了自己怀中。她弯腰拉起板车,“别人的钱,花起来到底是不心疼。”

    有了车轮子之后,轻松了许多。

    宋蘅眼看着马上就到驿站,却被告知今日的马车都已出门了。两眼一抹黑的宋蘅咬着牙,继续往城里走。

    一路走一路骂。

    “该死的沈淮序,你没事吃这么多长这么高做什么!”

    “挨千刀的,怎么什么事儿到我这就变得那么倒霉?”

    “沈淮序,我限你十分钟内醒来,不然老娘不伺候了。”

    .....

    雨大起了大雾,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宋明坐在马车内,黑沉着一张脸,嘴唇紧紧抿着,俨然怒气冲冲。他从宫内得了特召宋蘅入职司天监的消息,气得晚膳都没用便寻下了拜帖,到了司天监监正的府邸。

    “王大人。”

    宋明脸上的着急溢于言表,“司天监特召小女宋蘅一事,你可得了消息?”

    王青山是宋朗昔日的同僚,宋朗告老回乡之后变举荐了王青山。又因他与宋明在朝堂上属明哲保身一派,故而与宋家相交甚好。

    在桐县时也曾见过宋蘅几面,见她聪慧机敏,活泼灵动,甚是喜爱。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王青山也有些坐不住。先不说如今司天监百废待兴,

    “我正午后得圣上亲召,知晓此消息后回府便准备让人传讯与你,恰好你这拜帖过来了。”王青山摆手,请宋明坐下。

    宋明撩了衣袍,满面愁容地坐下。

    “我夫人的侄子如今在翰林院当值,今日恰逢守职。听闻此讯,急忙差人递了消息出来。”宋明急得说话都打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时局动荡,若是男子求一番事业倒也就罢了,可小女一介女流此时卷入朝堂纷争,该如何自处?”

    王青山深深叹了一口气,摆手屏退了下人。

    “你可知这事儿是谁举荐的?”王青山凑近,压低声音耳语道,“历法之事是翰林院学士陆朝闻陆大人呈报圣上的。圣上一听豁然开朗,召了沈少师觐见,举荐宋蘅之人正是这沈淮序。”

    宋明闻言,只觉背后一片阴凉。

    “此人心狠手辣,醉心强权,与陆安敬一党同流合污。前朝旧臣多数腰斩,可怜老太师老太傅为朝廷鞠躬尽瘁,最后竟被他算计落得如此下场。他二人把人命玩弄于鼓掌间,罔顾纲常伦理!”

    宋明怒火中烧,全然没了以往的稳重。

    “慎言,慎言。”

    王青山拍了拍宋明的肩,以示安慰,“宋老辞官时曾告知过我,皇权天授,历法之事必然会发生。只不过大抵他也没算到此事竟然会将宋蘅卷入。我答应你,我一定拼尽全力护宋蘅周全。”

    宋明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如何说。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告别了王青山。

    此事经由圣上金口御言,说出便已然不能回转。

    雨方停,府门外的凌霄花残留着雨水,一滴滴落在了青石板上。一如宋明此刻无言的心。

    王青山送人出府,年方四十的他,不知何时鬓间多了几丝银白。他站在府门口,抬头望天,不自觉眸中热泪凝聚。

    司天监自从先帝薨逝后,便等同于废弃。如今百废待兴,若是成功推演出新历法,日后皇权日益稳固,朝中也必然安定下来。

    宋明掀开帘子,“去沈少师府上。”

    长荣刚想说拜帖还未曾下,后者已经兴致缺缺坐回马车内。长荣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心想道如今这节骨眼上,还是不要自讨没趣得好。

    “老爷,门房说沈少师今早出门便未归。”

    长荣掀着帘子,恭敬答道。却许久没等来老爷的应声,抬眸去看,只见宋明一双眸子瞪得如铜铃般大,脸色阴沉得厉害。

    顺着视线看过去,长荣掀着帘子的手抖了抖。

    这这这不是他家的二姑娘吗?她身边竟然是沈少师?

    完了。火上浇油。

    宋蘅一路走来精疲力尽,如今是半点儿精气神也没了。一头乌黑的秀发早已散落,她一步步拉着班车上的沈淮序,埋头奋进。

    眼看着即将到了,脚下动作未停,回头怒骂道,“沈淮序你个死黑心眼的,你倒是轻轻松松回家了,我跟驴似的累死累活。”

    “别骂了....”

    “都骂了一路了。”

    沈淮序气若游丝的声音响起,宋蘅一愣神,回头去看。

    沈淮序昏昏沉沉间,耳边总有人说话。时而哭喊着,时而怒骂,时而求他别死,时而咒他死。听得沈淮序耳朵发热,却实在是无力睁眼。

    “你醒了!?”

    宋蘅一松手,板车一落。沈淮序无法控制地滑落在地,他一脸哭笑不得撑地靠着车轮坐了起来。

    “抱歉抱歉。”

    宋蘅伸手去扶他,“你没事了?毒呢?毒要怎么解?”

    “这点毒不碍事儿,要不了我的命。”沈淮序扯着苍白的嘴角,笑了笑。

    宋蘅一把将人搀扶起,将手架在自己肩膀上,嘴上是半点没停,讽刺道,“所以你早就醒了,就等着我给你驮回家呢?”

    “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我只是五感未失,但醒不来。”说完,咳嗽了几声。

    “哪种人?这世上没有比你还坏种的人了。”

    “我哪知道你废柴到连鸣镝都不会用。”

    “你还嘲笑我废柴,今日要是没有我这个废柴,你怕是死在那崖边了。”宋蘅嗤笑着说道,说话间欲抬头去看,一眼便看见了宋明坐在马车上。

    他目光如炬,双眼如含了火似的,即刻便要喷发。

    宋蘅脚下一顿,再也不敢往前一步,握着沈淮序手腕的手松开。沈淮序手上落了空,不明所以,遂抬眸去看,恰好与宋明四目相对。

    宋蘅心如死灰,耳边轰鸣声阵阵。

    完了。

    真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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