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你知不知道现在出城,陆安敬随时能要了,要了你的命!”

    沈淮序似乎很生气,说话间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因着高热而通红的眼圈和鼻尖,破碎感更甚。

    宋蘅闹脑中划过了些少儿不宜的东西,面颊悄然爬上了两朵红晕。她移开视线,歪头看向另一侧。

    “你别说话了,你,你,你还是保命要紧。”宋蘅心中有鬼,说起话来少了些气势。

    听上去,像极了撒娇。

    身后传来沈淮序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宋蘅不忍心,又转身去看他。沈淮序如今浑身乏力,咳嗽过后喘着粗气,手也抬不起来去顺顺胸口。

    宋蘅忍了又忍,右手的拳头攥了又攥。最后伸出手来,轻抚着沈淮序的胸口,替他顺气。

    沈淮序低头看着胸口那只白嫩细腻的小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抚。眼底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只见宋蘅垂头极为认真,发髻中的金簪摇摇欲坠。

    沈淮序自然地伸出手去扶正簪子。

    “干什么?”宋蘅犹如受惊的小兔,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沈淮序轻笑着叹了口气,一只手按住宋蘅的头,“别动。”另一只手将金簪稳稳扶正,往发髻中插深了一点。

    狭小的马车内,二人各自有了小心思,良久无言。

    沈淮序的九个影卫暗中跟着,因此一路平顺,跑死了四匹马后四天便到了亳州。青唐提早安排了进城的文书,三人进了城找了落脚点安置。

    一路上,沈淮序昏昏沉沉,睡了又醒,想醒了又睡。

    再次睁眼时已经是黄昏时分,青唐端着汤药进门,忙把人扶正喂药。

    “宋蘅呢?”沈淮序喝了汤药,四下看了看问道。

    “宋蘅姑娘带着和那人接头的骨哨出门了。”青唐唯恐沈淮序又要横眉冷对地骂人,说话时声音轻了不少。

    “骨哨?”

    沈淮序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鲜少地未曾发脾气。

    进了亳州这战乱之地,陆安敬有分寸,他的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进来的平添乱争的,因此宋蘅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为何宋蘅会有骨哨呢?据史料记载,骨哨是前朝皇室彰显身份的尊贵之物,用东西四海的神□□骨制成。到了嘉元朝,先帝不喜杀戮便废弃了,统一采用了官刻印章。

    “你可曾见过那骨哨?”

    青唐端着空碗,站在原地想了便片刻,摇了摇头。

    亳州城内路上人烟稀少,闹市中也没几个铺子。因着战乱,到处都是流民。他们大都衣衫褴褛,食不果腹在街边乞讨,有些婴孩嗷嗷待哺,哭声喊声不绝于耳。

    宋蘅随手给了点碎银,快步走了出去。

    她从城中官兵打听了南新军扎寨的地方,偷摸溜出了城。等到夜幕降临,才敢吹响那骨哨。

    一下,两下,急促而响亮的骨哨声犹如野外的猎鸟叫。

    宋蘅本以为萧景很快就会出现,没成想等了半柱香还未曾见到人影。扎寨的地方地处山脚,夜风吹起了宋蘅烟粉色的裙边,传来些许凉意。

    “怎么回事?难道萧景没有南下投军?”

    宋蘅疑惑,掐指算了算萧景的运程,并无动向。

    “嘿。”

    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叫唤声,宋蘅转身去看,只见萧景身着银色甲胄从夜幕中走出。仅数月未见,萧景那个子竟窜高了不少。

    “你怎么会来这儿?”萧景大步朝着宋蘅走近,甲胄传来阵阵声响。

    如今的萧景在军中做了个中郎将,是最年轻的中郎将。浑身上下透着少年将军的意气风发,举手投足间尽显豪气,全然没了初见时的阴鸷低迷。

    “萧景,我有事要你帮忙。”

    宋蘅顾不上叙旧,拉上萧景就往城中走。

    萧景停下了脚步,顺势拉住了宋蘅,如墨般的两道英眉皱起,“没有军令,我不能进城。”

    “那你身上有没有锦瑟的解药?”宋蘅沉眸看着萧景拉住自己的手,不动声色地抽了出来。

    军令如山,宋蘅犯不着让萧景为了自己违抗军令,毕竟她在萧景身上也压了筹码。

    “锦瑟?”

    萧景有些诧异,浑身充满了戒备,开口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这前朝秘药知道的人甚少,宋蘅又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一个朋友,意外中了锦瑟之毒。如今毒入肺腑,若是无解药怕是挨不过去了。”

    宋蘅垂眸,神情低落,悄悄掀起眼皮去探萧景的表情。

    “意外中了锦瑟?”

    萧景重复了这几个字,显然有些不大信。可若是不救她这位朋友,似乎又对不起宋蘅对自己的照拂。

    “锦瑟的解药,是你手上的骨哨。你只需将骨哨磨出些许粉,用露水泡出,毒即刻就能解。”

    “哈?”

    宋蘅心中叫苦不迭,这四天的日夜兼程就像是个笑话。她扯了扯嘴角,“这么简单?”

    早知道不来了。

    宋蘅得知了解毒的办法,摆摆手与萧景告别。

    “你不问问我在军中建树如何吗?”萧景此时有些委屈,因着宋蘅他南下投军后颇有建树,日夜想着要让宋蘅知道他如今是怎样的横戈铁马,弯弓揽月。

    萧景虽为前朝太子,可志不在复国,只愿投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我自然是知道你一切动向的。”宋蘅笑着抬起自己的手,作势掐了掐,“你忘了?我可是算命先生。”

    少年将军立于夜幕之中,身后烈马嘶鸣,夜风吹动,盔甲上的黑色篷纱随风飘扬。

    “算了,我再送你一卦。”

    宋蘅再次走回萧景面前,抬起萧景的手,摸着他掌心的纹路。

    抬起头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萧景,凝神看着他身后的气运,神情微舒。宋蘅抬头去望天,漆黑的夜幕中飘散云,天光微微泛白,明日定然是个晴好的天。

    明日午后,必将开战。

    “萧景,大战时往战场的东南角去,在那里必然能取到勇将的首级。不过你得小心南新军大将军,此人刚愎自用,若是他贸然进攻唯恐有难。要备好完全之策,眼看战况不可控时,带着李鬼往西北方向逃。听明白了吗?”

    萧景听得入迷,连连点头。

    军师之策便是取勇将首级,挂于城门威慑敌方三军。只要取到首级,就退守城门。

    可大将军却坚持要乘胜追击,二人一直僵持不下。

    萧景看着宋蘅的眼神,多了些钦佩与赏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算命的竟然真的能算无遗漏,如此精准。不论是自己投军还是李鬼对自己的帮扶,再到如今的军计,宋蘅没有一步是错的。

    宋蘅甩甩手,消失在了夜幕中。

    萧景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直到身后躲在暗处盯梢的李鬼打趣道,“人都走了,就别盯着看了。”

    李鬼大萧景不少,早已成家,哪里会不知道萧景的心思。

    只是这位宋姑娘,怕是没那么简单。

    “胡咧咧什么!”萧景听出了李鬼言语中的打趣,横手就是一拳打在了李鬼胸上。

    李鬼笑着,身子往上凑去,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不说笑了,有正事儿说。”李鬼四下探了探,见没人,沉声正色开了口,“我们安插在大营里的人传来口信,将军明日就突袭高离大军,看那意思是要我们这支队伍去。”

    “什么?”

    萧景瞳孔猛地一紧,神色一滞。

    所以宋蘅方才点名了能取首级的方位,是因为已经算到了这一步?想到这,萧景心口发凉。宋蘅这点本事若是人尽皆知,只怕生死难料。

    夜色中的亳州宛若山水画,小桥流水,青砖红瓦,寥寥数盏红灯笼随着夜风飘荡。宋蘅脚踩在青砖上,传来些许水声。她摸了摸怀里揣着的那半截骨哨,抬头看了看远边微亮的天光。

    “沈淮序,本姑娘就为你熬个夜。”

    宋蘅从一个老妪那买了收集朝露的白色小瓦罐,蹲在离他们落脚的宅子不远处的一处灌木丛林边,支着毛茸茸的脑袋接朝露水。

    耳边那清脆的水滴声如同催眠曲般,惹得宋蘅歪头昏昏欲睡。手却依然挺立在那,接着那一滴滴往下坠的朝露水。

    “宋蘅长夜未归,你竟不知道....叫醒我。若是她出了事....”

    沈淮序厉声呵斥,夹杂着猛烈的咳喘声,身后的青唐低着头挨训。二人刚走出宅门,就看见了蹲在矮丛旁昏昏欲睡的宋蘅。

    沈淮序脸色一下便缓和了下来,“你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伸手拉了拉肩头滑落的大氅,走到了宋蘅跟前。

    眼前的小姑娘歪着头睡得正香,吹弹可破的白瓷肌肤似在发光,红润饱满的唇瓣微微张着。眼见着手上接朝露的小白罐就要倾倒,沈淮序急忙蹲下身接住。

    宋蘅双手抱膝,一张一合间呢喃道,“沈淮序....”

    沈淮序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头凑近,意图听清些。可宋蘅却没了声响,他转过头去看。

    恰好宋蘅偏头转向,柔软湿润的红唇擦过他的面颊耳边再次响起宋蘅的呢喃声。

    “沈淮序,你这么好看,嫁给我吧。”

    面前熟睡的宋蘅,舔了舔了唇瓣。

    沈淮序身子僵硬,胸口如同藏匿了百万只蝴蝶,在一刹那振翅高飞。心跳声夹杂着虫鸣鸟叫声,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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