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宋蘅一把推开沈淮序,面颊红透到了脖颈处,“你、你胡说些什么。”

    因为慌张而有些结巴的宋蘅咳了几声,掩饰尴尬,“你有事儿赶紧说。”

    沈淮序踉跄了几步,稳住了身形。“太后昨日从皇陵回来了,她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你无事可以多在宫中晃荡晃荡,替人掐算掐算。太后身边的那位薛公公是我的人,若是有事可让他相帮。”

    太后?

    “哟,沈少师如今倒是不算计我入局了?”

    “如今我们同船而渡,自然要知会一声了。即便你有萧景,可我毕竟才是上上之策,不是吗?”

    “呵,老狐狸。”

    宋蘅冷哼了一声,侧身越过沈淮序走出了宫巷,进了司天监。

    行至司天监正对宫道的正门口,宋蘅回头去望那人的背影。那条漫长的路,他走得不快,但很稳。朱红色的宫墙下沈淮序形单影只,略显寂寥。

    沈淮序虽长得高骨架却小,宽肩背却薄,腰肢十分细长。若不是见过沈淮序多次杀敌时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她有时也会把他和弱不禁风联系起来。

    不知为何,他看上去太过清寒了,让人忍不住想要为他点盏灯。

    宋蘅想起了那日看见玄烈等人那死局,就想到了沈淮序是否也是如此。可从陆安敬和李朝身上看来,朝堂之争沈淮序必然是能赢的。

    那么困住沈淮序的死局究竟是什么?

    “还看!再看,我就告诉你父亲!”

    宋蘅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转身就看见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王青山。

    “师傅,您辛苦了,让我来为你沏壶好茶。”

    宋蘅谄媚着嘴脸,强拉了王青山进屋,按着他坐在了椅子上。

    灵山来的山泉水煮开后倒入白瓷茶壶内,那上好的武川红茶在清透的泉水中逐渐润出色泽,一时间茶香满室。

    第一道茶水洗了茶具后沏了满满一杯递给了王青山,“师傅,请喝。”

    “师傅,你这历法如何了?”

    宋蘅生硬地转了话锋,问起了关于历法的事情。王青山看破不说破,弯了唇角低头不语,轻呷了口茶水。

    “哟,王大人这茶香都快飘出这偌大的司天监了。”

    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薛公公,快进来喝杯茶。”

    薛公公?

    是沈淮序说的那位薛公公?

    宋蘅支着头去探。

    王青山起身去迎,只见一位穿着朱红色如意纹圆领大襟的公公笑得满面褶子,慈眉善目,他抬脚走了进来,眼神在宋蘅身上浅浅停留后转向了王青山。

    “王大人,好久未见了。”

    “自你去皇陵后,得有个月余了吧?”

    王青山掀了杯子,烫了烫,倒了杯茶推到了薛公公面前。

    薛公公点头道谢后喝了口茶,看向一旁的宋蘅,“这位是?”

    “宋朗大人的小孙女宋蘅,薛公公可有印象?”

    “宋老的小孙女啊,带到桐县那位?”薛公公上下打量了下宋蘅,“你幼时我还抱过你呢。”

    宋蘅乖巧地笑,露出小白兔般乖巧的笑。

    薛公公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却早生华发,看着面相是个操心之人。

    “我听刘正刘大人说你这儿来了位惯会算命的,想来便是宋蘅姑娘了吧?”

    “正是。”王青山见薛公公手边的杯子空了,又满上了,抬眼问道,“怎么?薛公公也想算算?”

    “我这老命有何可算?不过近来不知为何睡不踏实,寻遍名医都无用。刘大人说他受了高人点拨,家中婴孩如今不哭不闹了,让我来问问王大人能否引荐高人算算。我寻思着今日无事,便过来了。没成想这高人竟然就是宋老的小孙女呢,果然是承其家学了。”

    宫中之人惯会这种弯弯绕绕的腔调,连串的话听得宋蘅满脑子打结。

    “哪里还需要引荐?”王青山笑了笑,朝着宋蘅招手,“来,为薛公公算算,看看可有法子解?”

    宋蘅点点头,薛公公身后的气运太薄了,稀而散,着实看不大清。

    是因为年岁高了?

    往日宋蘅随眼一看便能看个大概,手相不过是辅助。练气的功夫就是这点省心,可这样看不清的气少之又少。

    宋蘅凝神多次见他身后气运依旧如此,不得已让其伸出手掌心看看。

    “薛公公,可否伸出掌心看看?”

    薛公公伸出左手掌心,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宋蘅看见如此密密麻麻的掌纹,生死纹中的断裂却清晰明显。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薛公公,“薛公公....”

    “如何?”

    气氛如此诡异,就连王青山也围了过来,一探究竟。

    “哦....”宋蘅敛了神色,“无甚大事,薛公公近来睡不好,许是因为房中放了些铜镜,方位不对,侵扰睡梦,睡时把铜镜盖住即可。”

    宋蘅话并未完全说完,这薛公公为何睡不好确实是这个原因,可薛公公卧房处竟供养了十余座牌位,这让宋蘅震惊之余,难以言说。

    在宫中私奉牌位,他是不想活了吗?

    “还真是,我那房中确实放了面铜镜,谢过宋蘅姑娘了。”薛公公起身道谢,“这宋蘅姑娘果然是名不虚传呐。”

    薛公公丝毫不掩饰赞赏的目光,笑着起身道别。

    王青山和宋蘅二人送走了薛公公,宋蘅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王青山看出她有心思,问道,“你可是算出薛公公有不顺之事?”

    宋蘅点了点头,“他,活不了多久了。”

    王青山两道横眉皱成了个川字,想问问清楚,却又觉得不问最好。

    午后的斜阳照射在大殿游廊上,那几根宫住蒙上了细碎的金光,王青山转身朝着司天监后院走去。就在那一瞬间,宋蘅不费力地看到了王青山身上的气运。

    宋蘅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揉了揉双眼,再次看清后整个人如同走入了冰窖,寒意从脚底升起蔓延至她的心口。

    王青山身上也是死局。

    无关天灾人祸的死局。

    和玄烈等人一样,是身首异处。

    死局之所以称之为死局,是因为几乎无法改变。如暴毙而亡,自杀身亡,亦或是执意赴死,无关天灾亦不是他人算计的人祸,是命运使然推动他们走向死亡,他们的死就是他人的生。

    哪怕宋蘅能挪动一两处棋子,那满盘皆输的棋也依然不会赢。

    如同她拼死要留住的刘青山,最终还是死在了冰冷的医院。他捐献了器官,换来了三个人的生。

    这盘棋,她根本无法逆风翻盘。

    司天监的宫墙外,薛公公迎头碰上了沈淮序。

    “世子爷。”薛公公语气恭敬,曲着身子站在了沈淮序一侧。

    沈淮序眸光闪烁,为之一动,纠正的话到了嘴边转了弯,只是深深叹了口气。

    “我与她说过,她会来找你,你又何必非要去试探试探。”

    “看她脸色,是算出来了。不过却没在王青山面前说起,想来是个能信的。”薛公公没回答。

    “进来身子可还好?”

    “算是不错。”

    薛公公微微咳嗽了几声,想起王青山屋里那小白兔一般的人,忽而笑道,“你十岁那年进宫,怀里抱了个小娃娃,可还记得?”

    “十岁?”

    “是啊,那年你去了宋府,私自抱了还在襁褓中的宋蘅进宫给宋老看,宋老还把你臭骂了一顿。”

    沈淮序哑然,十岁左右的事情他记不真切。

    不过宋明与父亲交好,这倒是不曾忘记,想来也极有可能。

    “若是国公府未曾出事,她该是你的妻。”

    一句带着几分遗憾的话轻飘飘地,落在了沈淮序的心间。

    薛公公叹了口气,走到了出宫的大道边,转了弯回到了内宫。

    她该是你的妻。

    沈淮序低头哑然失笑,他,原来还曾有过婚约?

    许是年岁太久,思绪太多,沈淮序早已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个常人,是曾经肆意淮京的贵公子。可跌落尘埃后,他泯然众人。

    而后在老师的安排下回到朝堂,却也早已失去了常人娶妻生子的那条路。

    于他而言,孑然一身无疑是最佳选择。

    “沈少师,沈少师。”身后传来急促的叫唤声,沈淮序回头去看,皇帝身边的小太监正疾步朝着自己奔来。

    末了踉跄了几步,沈淮序适时伸手去扶。

    小太监搀住他的手,粗喘着说道,“圣上召您殿后议事呢!”

    “殿中可还有谁?”

    小太监摸了摸后脑勺,想了想答道,“没了,就您一个。”

    哦?

    这次竟没有陆朝闻?

    沈淮序跟着小太监再次踏入了宫门,一进殿就看见了李朝在案前来回踱步。听得脚步声,方转头看向了行礼的沈淮序。

    “圣上。”

    沈淮序行了大礼,待李朝挥手让其起身方站直了身子。

    李朝四下扫视后,屏退了宫人。

    片刻的寂静后,李朝入坐后打量着殿下的沈淮序,眸光深沉,“沈少师可有怨朕?”

    沈淮序低下头嘴角微扬,这话似曾相识。

    “自是不怨。为人臣,承君恩,担君忧,乃其本分。”

    沈淮序自然知道李朝所问之事,只是不知眼前这位尚且稚嫩的皇帝是如何又开了窍召见他议事。要知道,自那以后李朝多次议事都未曾召见自己,就连陆安敬也来问询过其中缘由。

    “好一句乃其本分。那如今朕有一事交与你去办,你可愿意?”

    李朝爽朗的笑声响起,本来悬着的心,听见这句话时定了下来。

    沈淮序抬眸,坚定而刚毅,薄唇轻启,“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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