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从你身上的气运看来,一直都有贵人相扶。而最先帮扶你的便是先帝,你从一介庶女能到如今的一国太后,你仔细想想靠的是什么?当年先帝药石惘然,已是无力回天。你有没有想过,陆安敬的下毒不仅是你默许的,也是先帝默许的。他在用自己的命,为你和李朝铺路,可你却没能用这个把柄拿捏住陆安敬。”

    太后坐在那,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进宫前父亲不过是一个江南的五品知州,因元宵灯会与先帝一见钟情,纳为妃子。她在后宫中过了数十年恬静美好的岁月,从未想过与人争宠。

    可先帝从来未曾冷待过她,她也生下了李家第一位皇子。

    嘉元建朝初期,先帝几经争战,身体每况愈下。

    他曾不止一次,交代过后事,与她分析如今的朝堂局势。

    也是那时,她不知何时开始有了自己的谋划。在发现陆安敬下毒时,她选择了在背后看着。

    “那时,你又是如何发现陆安敬在下毒的?”

    太后瞳孔瞬间放大,恐慌遍布心头。

    她是如何发现的?

    回忆如同潮水,铺天盖地地涌现。

    是先帝身边的孙公公!

    那日是孙公公先带着自己去了尚膳司,又被什么事情拌住了,独独留下了她在那看着先帝的药膳。她有过疑心,却被忽然潜入的陆安敬吓到躲了起来。

    再后来,她默许了陆安敬的行为,二人之间也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今想来,这一切就像有人在背后慢慢推着她一步步往前,她毫无选择。为了李朝,她选择了与陆安敬狼狈为奸,为了活着,她选择了视而不见。

    “原来竟是这样....”太后喃喃自语,心中的郁结顷刻断线。

    原来,这一切是先帝早有安排的。

    “你们算命的,竟能算到这一步?”太后疑惑问道。

    宋蘅摇了摇头,“不是算,是推算。太后命格很是平稳,一生稳当,本不该有如此大的郁结。若是有,那也是有了偏移才是。而你受人相帮,如今气运中带散结,结在东南角。那日陆相来见你,我才记起陆府正是在安乐殿的东南方向。”

    太后醍醐灌顶般点了点头,眉头深锁,仍有顾虑。

    “太后为何单单从皇陵中带回那尊白玉佛?若是有疑,可再想想。”

    宋蘅留下这么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消失在了园子中。待薛贵端着熟水回来,只剩下太后娘娘坐在亭中,眼神望着那紧闭的佛堂。

    “太后娘娘?”

    薛贵小心地将熟水放在了石桌上,轻轻唤了一声。

    太后回过神来,看见来人是薛贵,扯着嘴笑了笑。她看着石桌上的荔枝熟水,却失了兴趣。

    离开园子前,她再一次回眸,却始终走向佛堂的方向。

    “薛贵,你跟着我也有好些年了吧?”

    “八年了。”薛贵搀着太后走在院子中,笑着回答。

    “喵!”

    随着一声急促尖锐的猫叫声落地,一只浑圆的黑猫从丛林中蹿了出来。那尾巴直直地竖着,一双黑亮的猫瞳充满了戒备。

    太后吓得连连后退,薛贵一只手乘着太后,抬脚去驱赶那只黑猫。

    稳准狠的踹中了猫后推,黑猫龇着牙朝着他们叫唤了几声后,再次蹿入了草丛中。

    太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宫中哪儿来的野猫?”言辞中满是不忿,“下令下去,彻查宫中每个角落,将这些野猫都赶出去!”

    薛贵连连应了下来,二人逐渐走远。

    身后的草丛中,一只白猫躲在角落中舔舐着地上那残留的食物。下一瞬,白猫瞳豁然张开,全身猫毛腾空竖起,尖叫着冲出草丛,却见园子中空无一人。

    不甘心的它弓着身子独自走在园林小道中,时不时尖叫。

    太后的一声令下,宫内上下严阵以待,唯恐惹了太后不顺心。宫人们提着猫笼进进出出的,惹眼的很。

    宋蘅刚下值,得了太后召见陪她解解乏。

    走在宫道上,十步一个猫笼,她不由得疑惑,顺手拉了个嬷嬷。

    “嬷嬷,宫内怎么忽然抓起野猫来了?”

    嬷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着玉带上的官刻,恭敬地答道,“太后昨日在园子里被野猫惊扰了,下令要将所有野猫赶出宫门呢!”

    “太后昨日被野猫惊扰了?每个殿每个园子都得查?”

    “每处都得查,就连我们院子也不放过呢!”

    宋蘅闻言脸色变得凝重,抓住嬷嬷衣袖的手不自觉攥紧。

    “太后宫中哪位公公负责抓捕?”

    “是春公公!”

    宋蘅松开手,耳边是络绎不绝的猫叫声。此时的她,心口不断下坠,脚下如同踩着寒冰般,寒意顺着血脉顺延至心口。

    这哪里是抓野猫。

    这是抓把柄来了。

    宋蘅顾不上其他,拔腿就往薛贵的太监院跑去,却在半道上遇上了王青山。

    王青山身边站着的竟然是沈淮序。

    他们俩水火不容,怎么今日倒是能站一处了。

    “你可是要去薛公公院里?”王青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张口便说出了她的意图。

    宋蘅扫了一眼他身边的沈淮序,点了点头。

    “薛公公今日告假了,找他需得明日了。”

    “告假?”

    宋蘅看着王青山,王青山今日的朝服格外干净。往日里他总是废寝忘食地伏案书写,衣袖袍角上终日带着些水墨。

    王青山看着宋蘅,这小丫头灵气太足,凡事都能参透几分。

    可唯独做不到冷眼相看。

    唯恐事端再起,王青山与沈淮序告别后匆匆离去。

    宋蘅还想问些什么,还未张嘴便被身后的沈淮序一把抓住。他对着她摇了摇头,“别追上去。”

    “他来找你做什么?”

    宋蘅瞪了沈淮序一眼,语气不善。

    “我来找薛公公,只是正好与王大人碰上了。”

    沈淮序无奈轻笑,唇角微扬,看着身前气鼓鼓的宋蘅,摇了摇头,“宋蘅,你可有为薛公公看过气运?”

    宋蘅脚下一顿,想起那日薛公公拜托自己替他隐瞒的事情,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不曾看过,师傅不许。”

    “近来薛公公事忙,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宋蘅知道沈淮序在套话,可有些话她不能说。忽然在这一刻,明白了沈淮序那日面对她求着他救救王青山时的沉默。

    有些人不是救不了。

    而是那人未必想要被救。

    他们身上或许都有着非死不可的理由。

    薛贵在为沈淮序的后路断生,而王青山呢,或许是为了他那潜心研修的历法得以见世。

    过了几日,淮京坊间关于荣国公的事情在各大酒楼里肆意传扬开来,大至望月楼那种酒肆,小至游街的五岁孩童。

    “国立而臣死,奸佞一当道,楚家满门血,流遍淮京城。”

    这顺口溜走遍了大街小巷,成了人人皆知的口水话。

    满朝文武先是装作不知,上下朝会时皆无任何议论之声,只是眼看着陆安敬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陆安敬伙同吴之林鼓动衙门,抓了不少闹事传言之人。可无论怎么审,也未能抓出幕后谋划者。

    沈淮序和青唐坐在望月楼上,看着街道上肆意抓捕的衙卫。

    “查到了吗?”

    “查不到。这些流言似乎是从城外传进来的,无从查起。”青唐摇头,神色凝重。“程大人不出五日便会抵达淮京,而蒋程后日便到。这会不会影响我们之后要做的事?”

    沈淮序垂眸看着瓷杯里漂浮着的茶叶,眸光幽暗,神情莫测。

    究竟是谁呢?

    良久,沈淮序想到了那日问起薛贵时,宋蘅闪烁其词的样子。

    他蹭地站起身,桌角垂挂的桌布被带起,连带着那名贵的白瓷杯翻到,茶水晕了一地。

    “备马!我要进宫!”

    青唐点头立刻翻身跳下了望月楼。

    而沈淮序走到一楼时,却被陶掌柜拦住了去路。

    “沈少师可是要进宫?”

    沈淮序点点头,探头看向外头牵着马等在门口的青唐。

    “薛公公有话让我代为转达。”陶掌柜靠近,压低了声音。

    “若你要成事,荣国公府一事就必须有人带着入土。”

    一句话如惊雷般赫然震响在头顶。

    沈淮序垂头皱眉,满眸的震惊,心口的凉意陡然升起。

    原来薛公公这几日连着不见他,竟然是为了这!

    “这是薛公公散布传言的证据,若是在朝上由你上奏,日后行事再无后忧。”陶掌柜将手中的那一摞废旧的纸张递给了沈淮序。

    沈淮序粗略一翻,这上面记载着薛贵每次出宫后,与城外代手书之人的账目往来,以及雇佣流民进城传谣言的账目都一一列了出来。

    本以为薛贵至今都在为沉冤昭雪而谋划,没成想竟是为了他?

    沈淮序失魂落魄地走出望月楼,青唐看了看里头忙着算账的陶掌柜,不禁有些疑惑。

    青唐正想开口说话,便被身后几句急呼声打断了。

    转头看去,宋蘅穿着藕荷色锦缎窄袖长衫,外头套了一件薄透的白纱,身后乌黑的发丝和蓝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她跑得极快,如同灵动的小驯鹿灵动娇俏。

    “沈、沈淮序,薛公公出事了!”

    宋蘅一只手搭在沈淮序的手臂上,借力弯腰喘着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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