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少废话,你要我做什么?”

    左成珺懒得和沈淮序绕弯,说话自然是单刀直入。

    沈淮序也不恼,“你手上那份名录是我从陆安敬府邸拿的,不可作为证据,可这份东西是大理寺盘出来上呈给圣上的,便能坐实陆安敬构陷朝臣这一重罪。”

    左成珺眉头一挑,将名录摊在了桌子上。

    “想必你也知道,构陷重臣这一罪责并不足以扳倒他。我想知道你此行几成胜算。”

    陆安敬构陷朝臣已然是司空见惯,此人狡诈,这么多年来从未留下任何证据。

    从大理寺案卷上看,他于十年前荣国公一案就已深谙此法。那时盘根错节的朝臣关系,他都能从中抽身。

    更何况如今呢?

    左成珺犯不着拿自己和大理寺上百个弟兄的命去赌。

    “六成。”

    “沈淮序!”

    左成珺随即拔了腰间的佩剑,银光一闪,剑就架在了沈淮序的脖颈上。

    门外的青唐听见了动静,见此情景,几个跨步横刀站在了沈淮序身侧,刀口稳稳地抵住了左成珺的胸口。

    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架势,让人生畏。

    “少师大人生来矜贵,你可知道你手中把玩的是我们的性命!”

    左成珺咬牙切齿,加重力道,重压之下,沈淮序脖颈处雪白的肌肤渗出血痕。

    “你敢!”

    青唐提气,剑口深入几分,那玄黑色的暗纹即刻浸出了血迹。

    “左大人,陆相多次拉拢大理寺未果,而今你狱中被如筛子般错漏百出,若是陆安敬成事,你大理寺便不得不成为他的走狗。”

    “左大人,你没得选。”

    左成珺听完,脸色愈发阴沉,漆黑的眸中似能溅出火星子来。

    三人对峙许久,左成珺终是收起了剑。

    “你与陆相又有何不同,为了强权,有意无意地卷入那么多无辜的人。”

    沈淮序轻笑,“身在朝中,何来无辜之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宋家姊妹。”

    沈淮序微微侧头,白皙的手指缓缓抹去脖颈上的血迹,他轻轻抿着指尖那鲜红的血迹。抬眸间,眸中含着几分狠厉。

    “你的人你能护住,我的人,我自然也能。”

    左成珺冷眼扫了二人一眼,转身跨步走出。

    “青唐,程大人几时动身?”

    沈淮序看着左成珺离开的背影,敛了神色,转而问道。

    “玄烈几人传来消息,不出半月,必能抵达淮京。”

    “你先下去吧。”

    宋蘅连着几日都在太后身前伺候着,刚走出太后寝殿,迎面就看见了王青山和薛公公二人。

    那日以后,宋蘅许久未见王青山,大抵是愧疚,她不知如何面对王青山。

    “宋蘅姑娘,王大人的新历法就要过殿了,今日先呈给太后看一眼。若是无错处,明日过了殿就命礼部印发。这事儿啊,可还有你一份功劳呢!”

    薛公公手上拿着崭新的卷轴,笑着打趣。

    宋蘅看着那卷轴,心中料定这不是宋朗的那份。

    王青山没接话茬,只是含笑看着宋蘅。

    宋蘅点点头,站在了王青山身,乖巧地喊了声,“师傅。”

    “我这徒弟啊,灵得很。这几日在太后处,没少惹祸吧?”王青山抚着胡子,笑得开怀。

    薛公公笑着说宋蘅乖巧,十分讨太后喜欢。

    宋蘅在一旁听着二人谈笑,恍惚在他们身上看见了光痕的流动。她鼻尖一酸,心口悬跳。

    “宋蘅身子有些不适,先告辞了。”

    二人朝着她点头。

    宋蘅转身的瞬间,眼泪掉落。

    她大步迈出寝殿,直至走出安乐殿大门转弯躲进了那一处不为人知的死角,她才敢发出一丝声音。

    宋蘅从未如此清晰地看清,二人身上的死局。

    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双黑色的官靴,宋蘅抬起头,穿着红色朝服的沈淮序身子微倾,手中的锦帕递到了自己眼前。

    宋蘅见了来人,更是委屈。

    从咽呜声转为恸哭。

    这一下,可把沈淮序惊住了。他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身子僵在了那。

    “别哭了。”

    “沈淮序,你有没有法子救救他。”

    沈淮序看着那双湿润的眸子,喉头滚动间不知如何作答。

    救王青山吗?

    心中不禁苦笑。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何谈救下王青山?

    文人公卿骨韧如流水,刀剑亦不能断。

    王青山那条路,是他走不进去的,亦是他阻止不了的。

    只是这时候的沈淮序不知道的是,王青山那条路上有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翌日,宋蘅照例到太后宫中陪她聊天解闷,薛贵跟在后头。

    “宋明真当是生了两个好女儿啊!前有宋葭琴棋书画惹人眼,后有你宋蘅鬼灵精怪讨人喜。”太后轻点了宋蘅的鼻尖,喜爱之意溢于言表。

    宋蘅陪着太后逛园子,忽而到了供着那尊白玉佛的佛堂。

    “近来太后睡得可好?”

    “自从移了那尊佛像,确实睡得踏实了不少。”

    太后最近睡得好,自然气色好,心情好。

    她转头问宋蘅,“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今日说出来,我一一应给你。”

    “如今天下太平,边疆安稳,宋家承蒙皇家恩,宋蘅什么都不缺,哪里需要什么赏赐呢!”宋蘅这话说得十分圆滑,又讨喜,哄得太后喜笑颜开。

    宋蘅黑溜溜的眸子来回转,拉了拉太后的袖子,“太后,今日日子甚好,不如让我为您算个新玩法?”

    “哦?”

    太后看着宋蘅那狡黠灵动的眸子,来了兴致。

    “什么新玩法?”

    太后本就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感兴趣,早前司天监的那些卜卦也都玩腻了。如今宋蘅说起新玩法,倒是让她心口一动。

    宋蘅领着太后到一旁的亭子中坐下,拿了三片不同的树叶。

    “您选一张,然后告诉我问些什么。”宋蘅将三片树叶一一摆在了太后面前。

    太后狐疑地看了一眼宋蘅,手指指向了三片树叶中唯一有些泛黄的红枫叶。“问憾事何时能解。”

    宋蘅抬眸看了一眼太后,双指夹起那片泛黄的红枫叶。

    红中透着黄,树叶上小孔从生。

    宋蘅透过红枫叶,杏眸微微眯起,似乎是在心中盘算。

    太后转头看向身后的薛公公,轻轻哼笑出声,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太后的憾事,不日便能解开。所憾之事与亡灵有关,我说得可对?”

    宋蘅睁眼,将太后脸上的惊讶之色尽收眼底。

    勾唇一笑,“若是太后想知道如何解,可把生辰八字告知于我...”

    “荒唐!太后的生辰八字岂可随意告知人。”

    宋蘅话还未说完,只听薛公公疾言厉色地打断了她。她身子一缩,有些委屈。

    太后见状柔声安慰道,“薛公公,不过是个生辰八字,告诉她又何妨。”

    “太后娘娘,这....”

    薛公公欲说些什么,却被太后打断,随即用手在桌上写下了生辰八字。

    此前看过太后身上的气运和手相,如今若是结合八字,那么宋蘅拿捏住太后的成算便会更大。宋蘅看着她写下的八字,神色虽未变,脑中警铃大作。

    她在间隙抬眸看了一眼薛公公,眼神示意他离开。

    “太后娘娘,您看我这记性,差点把正事儿给忘了。今日王嬷嬷让我去取熟水,说是您最喜欢的荔枝水呢!”

    “快去,拿来给宋蘅也尝尝!”

    太后摆摆手,薛公公躬身退下。

    走出园子,在那转角的假山脚下站着,看着亭子中的两人。良久,遂离去。

    “你支开薛公公,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讲?”

    太后见四下无人,便与宋蘅敞开天窗说亮话。她俏丽娇艳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可眸中却暗含着冷意。

    “因为宋蘅料定接下来的话,太后娘娘并不愿让任何人知道。”

    宋蘅收起了桌上的树叶面,随手往身后一丢。只见那叶子在风中飘零后,落入湖中漂浮于水面。

    太后抬了抬脚,理了理裙摆坐直了身子。

    她倒是十分好奇,眼前的宋蘅究竟还能带给她什么样的惊喜。

    “你的憾事,不是憾事,而是愧疚!”

    宋蘅在太后震惊的眸光下,在亭子中踱步,“陆安敬弑君之罪,是太后娘娘包庇的;荣国公的案子,是太后娘娘下旨的。你愧于先帝,愧于面对他。你害怕他对你有恨意,故而总去皇陵,也因此带回了那尊白玉佛像。”

    “我说的可对?”

    太后脸色煞白,尖锐的甲套嵌肉中,虽疼却丝毫不敢松开。

    “你见先帝病重,难以倚靠。陆安敬暗中下药被你得知后,你便觉得这是一个把柄。若是日后李朝登基,你手握这样一个把柄,也能让陆安敬乖乖听话,所以你除掉了知道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荣国公满门。可你对先帝终究是有不能放下的执念,性子又过于软,这么多年还是让陆安敬拿捏得死死的。”

    “你,你你是如何知道的。”

    太后喉间干涩,说话间只觉疼痛难忍。

    “算命者,有何不能知?”

    宋蘅绕着亭子走了一圈,俯身直视太后双眸,“可这事儿有蹊跷,你可知?”

    “什么蹊跷?”

    太后急切追问,眉头紧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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