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这是一个近乎甜蜜的折磨，但褚晚照还是答应了下来。
直到在耳房里沐浴之后，身穿着中衣来到内室，他耳根的热度还是没能退下来几分。
桑满正姿态闲适地趴在床上看话本，见他进来，朝他晃了晃手里的书。
“没想到，郡王也爱看这种书。”
这是他傍晚等在她房间时，随手翻开的那本。
褚晚照敛了敛心神，将脑中那些旖旎缱绻的心思收拾个干净，上前接过话本。
“闲暇时的打发罢了。晚上尽量不要看书，伤眼睛。
“那做什么，就寝？”桑满坏心眼地弯了弯眸子，躺在床上朝他伸出双臂道，“我今天风寒入体，要郡王殿下的陪睡才能好。”
“咳。”
褚晚照轻咳一声，面上神色还是淡淡的，却主动伸手抱住了她。
“早些休息。”
如愿以偿地抱到了小郡王殿下劲瘦的腰，桑满心满意足，唇角翘得老高，也不再得寸进尺。
“好哦，明早见。”
再进一步，恐怕就要彻底惹火小郡王殿下了，还是尽早收手为好。
腰间那双柔软的小手存在感极强，深深吐出一口气，褚晚照闭上了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迟早……迟早。
*
清晨第一缕晨光穿破夜幕，渐渐破晓。
很难得的，虽然褚晚照昨夜入睡艰难，但是一旦沉入梦乡，竟然一觉至天明。
他刚睁开眼睛，便瞧见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胸膛，双手双脚八爪鱼似的紧紧地扒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
褚晚照垂眸，勾了勾唇。
自三岁后，他便没怎么与人再同过寝，连近身都不太习惯。上次在玄极观后山之时，形势紧张，他也未曾窥知自己的心意，自然有许多不习惯。如今却能拥着她，安心地睡了一整觉。
很新奇的体验。
他享受了一刻此时温馨静谧的时光，估摸着时辰不早了，见桑满还没有要醒的意思，便轻手轻脚地从她怀中脱出，安静地下床穿靴。
“殿下，殿下！”凌白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竟然还罕见地带着几分焦急，“额……眼下这个时辰，女郎还未起身呢！”
这声音离碧海星天有点距离，这声殿下显然不是喊他的。
褚晚照动作一僵。
果然，下一刻，他凝神听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温柔沉静。
“瞧我，倒是忘了如今时辰还早。”褚锦绣话音一转，又道，“那照儿呢？这个时辰，他应该还未去上值，我正好有些事找他。”
隋青的声音紧跟着结结巴巴地响起。
“啊……那个……郡王他……可能……”
褚晚照额角抽动几下，连忙披衣穿上。
黛山素雪小筑门口，褚锦绣看着一脸涨红的隋青，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你只需告诉我，照儿在哪即可。”
隋青歇了扯谎的心思，眼睛一闭，一脸绝望。
抱歉了郡王，琉璃阁您常去的地方就那么两三处，刚才长公主殿下可都是一路走过来的，眼下黛山素雪里可没有人，他实在是不好遮掩。
褚锦绣视线扫过隋青和凌白两个人，脚步一转，脚步轻缓地走到了碧海星天的门口。
下一刻，褚晚照衣着完好地从里面打开门，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母亲。”
一盏茶时间之后，琉璃阁正殿之中。
千里香送来的早膳摆上了桌，母子两个人分座两侧，没有人先动筷。
“照儿。”褚锦绣神色有些无奈，“我是听说阿满着了风寒，才想着来看看她。没想到……你、你未免……太过心急了些！”
她昨日操持着和荣远侯府那边敲定了婚事的诸多细节和流程，心中大石落定，总想着找个时间来看看桑满。一听她身体不适，便立刻有些坐不住了，今晨这才急匆匆地从内城过来。
没想到，竟让她撞见自家儿子从人家女郎房间里大清早走出来这一幕。
少年知色而慕艾，她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是常理。但是两人如今还未成婚，阿满还生着病，照儿……实在是有些不知轻重！
更何况，这种事总是女子容易受到伤害的。
心知自己母亲是误会了，褚晚照揉了揉眉心，隐去几分昨夜桑满是主动的事实，坦然承认道。
“是我的错。不过母亲不必担忧，未成婚前，儿子不会做出逾举之事。”
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褚锦绣总算把心放了下来。她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阿满如何了？”
“昨日就退了烧，按时喝药应当很快便能好。”
褚锦绣点了点头：“长公主府那边，我会帮你们掩饰好。荣远侯府那边也不用担心，有圣旨在，桑学林和姚淑颜不敢生风波。”
“多谢母亲。”褚晚照帮她盛了一碗粥，“你近日，身体可还好？”
褚锦绣笑了笑：“尚可，吾儿不用担心，母亲还要亲眼看着你结婚生子呢。”
视线落到她面上，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精神头倒是不错。褚晚照黑眸闪了闪，心绪掠过。
那些奇珍药材他已经尽数寻到，只差一味——蓬苇莲生了。
*
桑满的病，来得快去的也快。
晨间的这出小插曲她并不知晓，凌白也被褚晚照嘱咐过不用跟她说，是以她听说长公主前来探望自己的时候，看着身边已经变凉的被衾，还闪了一丝心虚。
咳咳，还好他走的早，要不然还真有点尴尬。
她匆匆洗漱过，褚锦绣便进了碧海星天。
“殿下。”桑满下意识地还有点紧张，捏了捏衣角。
褚锦绣温柔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听说你昨日着了风寒，便来看看你。”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桑满心里的紧张消弭了不少，低声道。
“劳殿下挂心，我没什么大碍了。”
手被她轻轻牵起，桑满抬眸，便见褚锦绣含笑道：“都快成一家人了，怎么还这么见外？”
“我就是……有点不太习惯。”
桑满挠了挠鬓间，轻轻吐出一口气。
褚锦绣目含包容地望着她。
最开始像是知己的裴夫人，摇身一变变成了尊贵端庄的长公主殿下，现在又快成为她的婆母，这中间转缓得确实有些快。
不过，有人白首如故，有人倾盖如新。彼此气场相合的人，迟早会行到一路上去。
念头瞬间想通，桑满和褚锦绣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稍有凝滞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便回了之前融洽的感觉。
褚锦绣温言道：“阿满，看到你能和照儿在一起，我很高兴。”
相爱的人，最终能走到一起，是一件何其不容易又何其幸福的事。
“殿下……”看着她目光中闪过的一丝阴霾，桑满心中一动，回握住她的手。
她是否，也想起了什么人？
褚锦绣看出她的安慰之意，轻笑着摇了摇头：“只是突发感慨罢了。长公主府和荣远侯府那边，你不必担心，我和照儿会替你遮掩好，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桑满神色动容。自己确实是幸运，遇到了两个愿意包容她的人。
两人又闲话几句，褚锦绣便提出了告辞。她本来也不太愿意过多地打扰两人，这次还是担心桑满的身体，才上门来的。
“不必送了。”
刚出碧海星天小筑的门口，褚锦绣像是想起了什么，驻足含笑，望着新洗过的天，叮嘱道。
“对了，天凉了。过段时间盛京的天要变，阿满你出门可要多注意。”
这话里有种意味深长的味道，桑满一怔，顿时会意几分，杏眸含光。
“阿满知道了。”
*
千里香盛京内城分店顺利开张，生意竟丝毫不逊于景山书院店面的火热。开张的这些日子，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但是一想起东家许给的酬劳，又重新恢复了动力。
桑满和雉娘当初盘下的是一家三层小楼，虽不在内城主干道旁，但是也是一处人流量比较大的地方。再加上这店面大小环境也合适，稍作改装，便和景山书院的店面有异曲同工之妙，让人一进门便能感觉到熟悉感。
此时此刻，三楼的包厢内——
桑满和雉娘盘完了上个月账簿，惫懒地躺在美人榻上伸了个腰。
“总算忙活完了。”
雉娘放下手里的算盘，满面笑容道。
“新店开张时刚上新的炸串烤苕皮都十分受欢迎，臭豆腐刚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人敢尝试，后来杜公子领着同窗来吃，大家吃过之后都被惊艳到了，到现在臭豆腐倒是三样新品里卖的最火爆的一个。”
桑满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都好吃的情况下，这群盛京人就是追求的一个新奇。像臭豆腐这种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吃食，正合他们的追求。
“对了。”雉娘道，“菜单又快用完了。今日正好是景山书院休沐日，如意和黄二她们都直接来这边店里，只是宋长生好像最近有点事，跟我告了假。”
“哦？”桑满一怔。
不多时，裴如意、黄二和庄元正便来送画好的菜单。庄元正是先来的，雉娘给他结清酬劳之后他便走了。裴如意和黄二则是结伴来的，只是黄二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桑满好奇地问道：“怎么了，何人惹你了？”
裴如意神色复杂，小声道：“是宋长生。”
宋长生？
桑满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问，黄二就瘪了瘪嘴，委屈道。
“宋长生……宋长生他有意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