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从良!

    绾绾打定了主意要拜师入作尘峰,便走去了船头,端详已至眼前的作尘峰布局。

    听说,作尘峰首徒会在从良堂外等着他们,今日傍晚,收徒这件事就会敲定下来了。

    就在绾绾走后,方才一直在为绾绾暗送情报的几个弟子,还在一块儿闲谈作尘峰。

    只不过,感慨完了作尘峰的地位、潇洒的做派,他们又叹声起来。

    “可惜啊……作尘峰处处都好,偏偏梅道君是个不干人事的老变态啊……”

    “可不是嘛,外人都被梅道君的名声欺骗了,他们哪里知道,拜入作尘峰,成为梅道君的徒儿,就是可怜又可悲之一生的起始啊。”

    ……

    想当年,昆吾宗灵根测试。

    十岁小少年秦遥衡,凭借天生剑骨震惊四座。

    多少峰主抢着想收秦遥衡为徒,纷纷暗中较劲,还期盼着蓝掌门莫为天生剑骨而心动。

    那时的蓝掌门从不收徒,整个修仙界都知道。

    那一次也不例外,各位峰主皆是松了口气。

    可谁能料到,半路杀出了个游山玩水归来的梅孤忱。

    梅孤忱仗着自己修为高、辈分高、地位尊贵,不顾各位峰主的不满,强势走后门,由蓝掌门做主让他收了秦遥衡。

    各峰主那叫一个气啊……却又没法对梅孤忱发泄。

    若梅孤忱认真教习秦遥衡也就罢了,峰主们抢归抢,心里头终究是希望弟子们能得到更好的教养的。

    可梅孤忱偏不。

    秦遥衡天生剑骨,他让秦遥衡习长鞭。

    各峰主:???你他妈……

    这位是祖宗,蓝掌门都是宠着的,他们又怎么好招惹,只能嗟叹,为秦遥衡叹惋。

    后来,梅孤忱打了一块金匾,挂上了自家道院的主堂,就此改名“从良堂”。

    此二字“从良”,各峰主的理解是,意为从善从德。

    如此,各峰主不由觉得梅孤忱可算干了一件人事了,寓意倒是极好,是一种对弟子们的期望与警示。

    然而,短短四年过去,弟子们再一次见到十四五岁的秦遥衡时……

    这个秦遥衡,已经不是原来的秦遥衡了。

    ——他改名姮媱,娥眉轻扫,云鬓半挽,细腰纤软,成了一个女装大佬!

    回忆到此中断,几位哀伤的弟子面面相觑,须臾苦笑。

    他们真是……为自己可能迎来的中选命运忧心如薰啊……

    那究竟是怎样的非人折磨,才能让一名前途大好、清秀无双的小少年被荼毒至此,身心都开始病态了啊!

    他们真的不想体验,连了解实情都不想!

    “我们的资质,远不及姮媱师叔,不然,早在入宗之时就成亲传了,今日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又哪能落到我们身上。”一名弟子弱弱道,“说不定,梅道君挑到最后,一个人也挑不中。”

    程渡摇了摇裹缠了纱布的脑袋,戚戚道:“你忘了,梅道君还收过第二个徒弟。”

    众弟子闻言,再度不约而同地颤了颤。

    忘不了,这是真的忘不了!

    约莫四十年前,内外门弟子正在举行宗内小比。

    那时,又在游山玩水的梅孤忱突然携姮媱回宗,与各峰长老同席观试。

    宗内小比,本就是三年一度、以供长老们遴选收徒的比试,但起初,没有人猜想过梅孤忱会在这次小比中收徒。

    毕竟,姮媱是什么资质。

    这些初入昆吾宗时就无缘亲传之列的内外门弟子,又是什么资质?

    谁知,就在大家共同达成了这么一个错误认知的时候,梅孤忱竟然亲自点选了一名少年,将他收入门下。

    那少年名唤夙羲,十五六岁的样子,孤僻,阴鸷,永远盯着脚前一寸远的地面,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并无存在感。

    即便,他垂在阴影里的面庞是一副绝好相貌。

    这是一个很难引起众人关注的人,夙羲的好相貌,也只是在他初入宗时博得了关注。

    可一旦和这个阴冷的少年接触过,所有的少女心都能摔个稀巴烂。

    然而最令众人不解且震惊的是,夙羲是宗内小比之中的最后一名。

    十五六岁的炼气一层,十足十的废材。

    各峰长老困惑归困惑,但好歹,这个夙羲总算是一个剑修了,与梅孤忱专业对口啊。

    哪成想,梅孤忱又在他们眼前发病了。

    ——梅孤忱让夙羲练弓。

    所有峰主与长老:……骂累了。

    几年后,夙羲再度现于人前时,长成了青年的夙羲裹了一身藏青色狐裘,冶丽的容色被兜帽遮挡,依旧阴鸷孤僻。

    很快,弟子们发现,夙羲从不脱下那身藏青狐裘。

    他带着厚重的兜帽,永远像一个黑化的影子,比试时不脱,秘境里不脱,泅水不脱,睡觉不脱,更离谱的是……酷暑时节他也不脱!

    这是什么究极病态强迫症,才能让人把狐裘当皮肤,忍受酷暑一年又一年啊……?

    作尘峰,没有一个正常人!

    众弟子再次相视一眼,苦笑变得更惨了:他们真的真的不想拜这个师啊!

    大船驶向了地面,被三位长老的法力托着,稳稳停靠了下去。

    绿意覆盖的山阶往上,一座宽阔的道院掩映在云霞之后,影影绰绰,勾得弟子们双眼逐渐明亮。

    弟子们都知道了,姮媱师叔会在从良堂外等待他们,虽然他们不想拜师,但进入作尘峰涨见识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从良堂,应该就在山阶之上的那座神秘道院中吧。

    一道紫衣身影忽然飞下了山阶。

    船头的绾绾大睁双眼,当即有一张清丽容颜映入了她眼帘。

    轻落于地的女子身着一袭粉紫绣金交领襦裙,肌肤白皙,气质脱俗,似一朵山中独秀的纯美百合。

    她腰间别着一条朱红色长鞭,秀发半挽,粉白的珠花被晚霞染成了红彤色。

    程渡几乎看呆了,喃喃道:“作尘峰一脉,低调又病态,可颜值一直都是我们宗门的瑰宝来着……”

    身旁弟子抬肘就往程渡腰间捅去,低声道:“女装大佬,女装大佬!程渡,你要记住,当你被颜值迷惑了眼睛时,一定要默念这句保命咒语!”

    程渡连连颔首,闭上眼睛,无声默念起来。

    四周逐渐嘈杂,受伤的弟子被其他弟子从舱房中扶出,身体一时不便挪动的,弟子们抬着担架也将人带了出来。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船头甲板上,福华长老胖脸堆笑:“姮媱师侄,你师尊近来可好?”

    姮媱轻笑,声线清灵:“他好得很,成天无病呻吟。”

    福华胖脸一僵:“……”

    啊这,老多弟子了,说你师尊的坏话真的好吗大师侄?

    姮媱不觉得,姮媱觉得很好,因为她并没有说师尊的坏话,乃是实话实说罢了。

    弟子们神色各异,都在憋笑。

    ——姮媱师叔一定是被折磨惨了,记仇呢!

    福华又摸着肚皮笑呵呵道:“姮媱师侄,你看看,我身后的弟子中,有你师尊想收的徒弟吗?”

    此言一出,弟子们纷纷蠢蠢欲动。

    ——他们想往身后躲,最好能离船头远些!

    此时此刻,站着的弟子不由艳羡起或躺或坐的弟子来。

    虽然有些不道德,大家死的死,伤的伤,很是凄惨,可他们现在宁愿躺着。

    姮媱站在大船之下,仰头望着船头的弟子,俄顷,摇了摇头:“福华长老,姮媱看不出,不过,师尊有一话,让我在此道明。”

    “师尊时隔四十年再启从良堂,想收的徒弟,必须是一位与他同道的徒弟。”姮媱顿了顿,目光扫向众弟子,“师尊不会强迫他人,若在场弟子中,有自认认可师尊理念之人,请往前站出。”

    话音落,站在船头的弟子们齐齐后退了三大步。

    留在原地的福华、萧意、容北濋等人:“…………”

    船头之下,姮媱一双秀丽美目看不出喜怒。

    无他,习惯了,毕竟她师门是宗内出了名的变态。

    没错,病态已升级,成了变态。

    这还是姮媱昨日从宗内弟子口中听到的。

    她那师尊,不说人人喊打,收徒弟的时候,一定是人人避而不及的。

    正常操作,昨日,她在宗内剩余的内外门弟子里代师收徒,也是这个鸟样。

    嗯……?

    姮媱的目光忽然滞了滞,转瞬移去了容北濋身侧。

    那里……还站了一个身着弟子袍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帘很长,看不清容貌,但下半张脸黄黄的,气色不是很好。

    此刻不知是在忍笑还是在激动,嘴角都抿了起来。

    绾绾太激动了。

    什么叫做同道中人,这就是同道中人!

    原来梅道君收徒弟的要求如此简单,只要从良就可以了!

    绾绾激动地扑上船头,似乎想要从这里直接跳下去,然而她往船下晃了晃视线,顿时被这高难度吓退了。

    没关系,走梯子啊!

    于是,众人不解地望着绾绾奔向了舷梯,望着她飞快从舷梯上走了下去,然后开心地小跑到姮媱身前,双膝一软跪在了地面。

    绾绾掷地有声,灼灼的目光,看向了重重山阶之上的那所道院:“师尊,我要从良!”

    鸦雀无声……

    少顷,姮媱真诚地笑了。

    小师妹,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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