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之死(11)

    苗仁贵当时已经快要疯了,根本顾不上缠斗起来的花崎凉和曹灏两位族长。

    三个孩子,他与曹念漪一同生下了三个孩子,居然全都不是他的种!

    真真旁白道:“他不去纠缠花崎凉、曹灏,反倒命人去抓他的弟弟苗仁义。比起另外两个男人,他弟弟背叛他、与他妻子苟合的这件事,似乎最为打击他。”

    “戏堂里已经乱了,看戏的其余六姓中人终于嗅到了一丝不对味,他们一直都是在明面上有站队的,九姓之间也素有积怨,眼下首领三姓乱起来了,他们作为三方派系,自然也不会讨得了好。”

    真真说完这段,戏班男一立即化身了‘苗仁义’,想要跪下同‘苗仁贵’道歉。

    岂料耳中蓦地飞来一道声音,让他瞬间丢魂失魄。

    “苗叔,您可别着急下跪。”

    ‘花清缘’站在戏台边上,双目似电,炯然正气,抬手指向‘苗仁贵’:“苗伯伯一直觊觎您女儿的美貌,您应该从来都不知道吧。”

    正欲下跪的‘苗仁义’一怔,随即便是脸色遽变。

    “他不顾伦理纲常,哄骗了您幼小的女儿成为他的床伴,还在您女儿成年后想要终止这段扭曲关系时,捏住了把柄威胁她。”

    “您女儿数次想要上吊,都被她的贴身嬷嬷劝了回来。后来,她因为与孔胤的婚约看见了希望,却想到您的哥哥仍然不肯放过她,要在她出嫁离家之前继续维持这段关系,否则,就去孔胤跟前揭露她已不是处子之身。”

    ‘苗仁义’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昏天黑地。

    他呆呆地看了看站他身前同样骇然的‘苗仁贵’,瞬息之间不知脑中想了多少事情,然后,他才往已经昏厥的女儿(戏班女)那方望去。

    由真真扮演的‘孔胤’发出一声暴怒,冲出人群‘拥住’了昏厥过去的‘苗霏霏’。

    ‘孔胤’止不住地痛哭流涕,少年人心性,又勇又莽,狼狈地恳求身为孔氏族长的祖父为他们讨回公道。

    这一幕将小山沟与光幕前的弟子们纷纷看得沉默了,似乎在这一刻,他们才终于真切体会到……

    中了真言咒的花清缘带来的不是秘密,不是瓜田大放送,更不是一个接一个狗血奇葩的伦理剧场。

    而是一场早已发生过、不可阻止与逆转的、属于南武九寨所有人的悲剧。

    混乱发生在戏堂内,受邀前来花寨祝寿的人们各个神色不安。

    他们需要有一个人出现,打破这场混局,或者是……点燃这场混局。

    苗仁义当时在想什么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第一时间浮现的画面,是他妻子当年平躺在棺椁中苍白瘦削的遗容。

    所以他静静地垂着头,一语不发,孔老族长杵着拐杖声嘶力竭与苗仁贵争辩的声音,如同徘徊在腐肉之外的绿头蝇一般。

    戏班女:“我们没人看清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知道孔老族长因为苗仁贵的推搡摔倒在地,两边的族人便摩擦在了一起。”

    “然后孔胤受到了刺激,拿刀趁乱接近了苗仁贵。”

    “他嘴里说着,只是想要刺苗仁贵一刀出出气,可事实是,苗仁贵在混乱中跌了一跤,被他恰好一刀从身后捅穿了脏器,当场就大出血而亡了。”

    绾绾:“之后呢。”

    戏班女:“苗氏族长死了,孔老族长晕厥,孔胤成了杀人凶手,戏堂里的混乱就彻底开始了。”

    “孔氏一直是花氏一派的,如果不是孔胤真爱苗霏霏,他俩大概率没可能,所以孔氏与苗氏的矛盾,很快就成了花氏与苗氏的斗争。”

    “苗氏不擅武,但苗氏一派的韦氏擅长暗器,即便来到戏堂之前搜过了身,这些人里的好手身上还是藏有暗器的。”

    戏班女顿了顿,非常可怜地哀戚道:“后来我就噶了,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一旁的戏班男一噶得比戏班女更早,此时更是无话可说。

    还好戏班男二接过了话茬,想了想道:“后来曹氏应该是浑水摸鱼吧,想趁机阴上花崎凉一把,反正曹夫人根本不管群龙无首的苗氏了,和曹族长一起使唤手下对花氏下手。”

    “再之后……再之后……”

    戏班男二揪住眉头仔细回想了片刻,奈何那些靠后的记忆零零碎碎,很难让他整理清楚。

    “我好像记得……很奇怪……他们每个人都很奇怪,似乎戏堂里死了人后,大家都像是杀疯了一样。”

    “其实有很多人成功跑出去了,特别是不在纷争中心的下人,可是外面的人也好像疯了一样,我们南武九寨大多都是会武的……”

    话音断断续续,越说越小声,然而小山沟里众人的神色逐渐凝重,并未认为戏班男二迷糊的言语不可信。

    姮媱沉声问他:“你可记得当时的天色。”

    戏班男二一愣:“是夜里。”

    戏班女瞬间扭头:“是白天啊。”

    “花、花清缘闯上戏台的时候,日头还没落山……呢?”戏班男一讷讷道。

    三人一核对,只有死得最晚的戏班男二认为是夜里。

    于是,众人皆看向了真真。

    真真往云尾里缩了缩骷髅头,嗫嚅道:“我只记得还在花清缘身上时的记忆,那时死人后,我的真言咒到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虚弱,然后就离开了花清缘身上,之后就没印象了。”

    “不过、不过我的记忆里也是白天!”

    容北濋微侧首,暗含深意的目光盯了盯绾绾。

    绾绾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可以。

    她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殁世间好像在慢慢吞噬这些怨鬼的灵魂记忆。

    所以之前,她让傀铃牵引了曹念漪的零星灵魂记忆离体,却没有选择进入曹念漪的魂境,就是担心自己的闯入,会让曹念漪的魂境因承受不住而崩碎。

    不能通过魂境去亲眼核实天色问题了,但绾绾灵机一动道:“难道是怨气?”

    容北濋微微颔首:“倘若南武九寨殁世间从那时已经开始成形,造成怨气弥天后的黑夜现象,并非不可能。”

    “可是……”绾绾有点想不通,“就凭戏堂里能装下的人数,殁世间是怎么从那时就开始成形的?”

    容北濋默了默,忽然朝戏班三鬼问道:“九姓之中,武艺最高者是谁?”

    戏班三鬼互相看了看,对好了一个答案,齐齐答道:“花氏族长花崎凉。”

    闻言,行香蹙了蹙眉:“确定吗,有没有哪位高手隐藏了实力的可能?”

    “这……”戏班女犹豫了一下,随后肯定道,“应该没可能。”

    “花氏其实是首领三姓里最强大的一寨,族长花崎凉还未至不惑。他能统领花寨一派,压制苗、曹两氏,怎么可能有人比他还厉害呢?”

    那不早早将花族长九寨之首的地位给掀翻下去了。

    “既如此,花崎凉或许就是南武九寨殁世间的间主。”慈屿神容严肃。

    “不一定。”

    慈屿一怔,隔空望向出声的那个少年。

    便听容北濋幽声启唇:“慈屿大师忘了,虽然花崎凉是这些人里的第一高手,而他也率先挑起了同曹灏的争斗,可血腥与杀戮真正开始,该是苗仁贵之死。”

    “这个作为父亲与丈夫的苦主,花清缘口中养大了别人三个孩子的人,偶然一时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又被揭发了强迫亲侄女的恶行,种种极端情绪交织下,临死之时激发的怨恨、冤屈、不甘、恶意,恐怕是难以想象的。”

    极端的怨念,可以让怨鬼更加强大,能否弥补上苗仁贵与花崎凉之间的差距,其实并不能直接断言。

    但毫无疑问,苗仁贵也应该在间主的候选之列。

    这时,一直端着下颌沉思的绾绾忽然提问道:“那、苗仁贵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小山沟里,众人齐齐怔了怔。

    连带光幕前,不少弟子与长老的神思也都放空了一瞬。

    ……什么意思?苗仁贵不是被孔胤杀的吗?

    绾绾这句话,其实是有询问目标的,容北濋心领神会,脑中已经在就着这个疑问飞快运作了。

    未几,他浅淡的瞳子里浮起了微微粼光似的,一眼不错地凝睇绾绾,轻柔抚过她仰起来的脑袋。

    “原来是这样,你真聪明。”

    小山沟众人:“……?”

    光幕前的无数双眼睛:“…………”

    叫你想答案,没叫你秀恩爱啊!

    殁世间里的可见度实在很难评,所以哪怕是姮媱、夙羲,也不能时刻关注着绾绾,以及似乎随时贴在绾绾身侧的这位容少主。

    因而,三支队伍都听见了容北濋对绾绾的夸赞,却只是心里迷惑而已。

    至于某些被影蝶摄入并传播去全修仙界的画面,他们基本都给错过了。

    不等姮媱皱起眉头思索两人的不对劲了容北濋收回摸摸头的手,告诉众人道:“苗仁贵极大可能是被阴死的,凶手利用孔老族长和孔胤,擅于伪装,观察力很强,再就是阴狠了。”

    “判定间主,无非两种。其一是间主无比强大,没有鬼能与他匹敌,符合这一点的是花崎凉、苗仁贵。”

    “其二,是殁世间一切怨念齐齐生发的源头。俗话说就是,引导事情走向万劫不复的元凶,他会承载群鬼怨念的来源。”

    “若没有苗仁贵之死,首领三姓或许还能坐下来处理这些事。”

    “苗仁义,也该是间主候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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