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姓之死(23)

    “好热闹啊。”

    地宫门前,紫裙女子信步而入,纤长小臂上挽着她的朱红色打火鞭。

    后头还跟着一道被藏青色狐裘裹住的身影,手持一把冰蓝色宛如美少年战士的无弦长弓。

    两人的组合十分扎眼,先头那位是美貌,后头那位是没貌。

    可若论谁更显眼包,弟子们的眼睛还是更诚实地往夙羲身上飘。

    无他,任谁看见一个走在坟墓里的“小黑”,都做不到将其视而不见吧。

    姮媱扫过地宫里众人,没有看见自家小师妹。

    只好一鞭子抽在地面,发出爆炸式响声,让所有人与鬼通通给她停战,把目光投射过来。

    后殿屋檐上,坐于鬼气王座上的花清缘轻轻挑了挑眉。

    姮媱朗声:“对不起各位,我和师弟来晚了,大家受伤严重的,可以不用继续作战,我师弟会为大家清扫这片战场。”

    十全十的大佬逼格,只半点不提他们为什么来晚。

    只有集结地忙着计分的某千机门弟子,站在满屏豆腐块的光幕前揉了揉鼻子,心道:如果你们再迷路久一点的话,这场战斗,恐怕就只能在进去救援的长老们手里结束了。

    忽然从夙羲身后猫进来了三只鬼,全都是飘着的,相当鬼祟。

    姮媱瞥见他们,一个眼风飞去。

    戏班三鬼顿时停了下来,迫于姮媱的“淫威”,老老实实扭身,待在了姮媱身边。

    姮媱指了指:“哦,和各位说一声,这三只鬼是我们昆吾作尘峰罩的,各位留他们一条小命,千万勿要误杀了。”

    地宫中都是上三宗的弟子,哪怕曾经没有见过,也听说过昆吾宗掌门师弟开设从良堂,收了两个徒弟回峰折磨的事情。

    当然,现在是三个徒弟了,而那位最后收的绾绾小师妹早就在地宫里了。

    故而,在场弟子们没有人不明白姮媱、夙羲究竟拥有怎样的身份和地位,何况之前在花寨外的小山沟,怀海禅宗、鹭息谷的弟子还同他们合作过。

    听闻姮媱之言后,行香与时旼都意识到了什么。

    他们互望了一眼,仿佛在确认彼此的判断,然后各自转身,让自家大部分弟子都开始休战疗伤。

    夙羲从姮媱身侧迈步而出,微微偏头。

    那张从不示人的脸孔,分明被笼在兜帽里,可后殿屋檐上的花清缘仍然感觉到,这道朝他射来的视线阴鸷而寒凉。

    "既然姑娘如此想要与我单独一战……"

    花清缘饶有兴味地勾动唇角,从鬼气王座上起身,轻拍手掌,同意了这个提议:“所有怨鬼、鬼修听令——”

    他长眉一压,眸光瞬时狠辣:“给我杀死这个斗篷男!”

    夙羲:“……”

    不是斗篷男,谢谢。

    *

    地宫后殿。

    雕花门窗皆被震碎,露出空荡荡的殿里景象来,察觉到花清缘正逐渐远离这座大殿,绾绾偷偷将容北濋扶了进去。

    紧跟两人的影蝶,又被绾绾如法炮制关入了陪葬箱笼里。

    通向外界的视听再度被掐断,各仙门里的转放光幕上,属于绾绾主视角的中央转放位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真真这回学聪明了,没有跟进来,它可不想又被关进那种小黑屋里,自告奋勇留在了殿外,心知肚明地负责起了望风的工作。

    绾绾将容北濋扶去了殿中,让他靠在殿中金柱前坐下。

    殿中央则是那尊黄金棺,汉白玉棺床之上,斜搭着一方黄金打造的棺盖。

    花崎凉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棺内已是空空如也。

    绾绾环顾一周,又去大殿深处找了找,然而这里虽然是一座大殿,却没有供给活人使用的任何一种床榻。

    大殿的地面又是光洁凉滑的砖石,光是看上一眼,也能感到拔凉拔凉的冷气。

    没办法,绾绾只好回身去找容北濋,边走边从乾坤戒里寻觅能用的东西。

    可惜她基本没有准备什么床褥用品,倒是有几块棉花做填充的软垫,全给拿了出来。

    她来到金柱前,一言不发的容北濋还保持着头颈低垂的姿势。

    软垫被她铺在地上,排成了一列,方便提供容北濋平躺上来。

    铺好软垫,绾绾就着蹲在地上离容北濋较近,便侧身去扶他。

    谁知自己的手将将抓上容北濋小臂,视野便蓦然间天旋地转。

    咚的一声,是绾绾后脑勺磕在地面的声音,她一痛,忍不住轻吟出声,身前那道阴影却倏地覆了上来。

    很快绾绾便再无瑕理会后脑的疼痛,一根令她十分熟悉且“痛恨”的黑色发带缠在了她颈上。

    身上的少年脊背曲弓,用腿膝压着她,发带在两只手掌中各挽了几圈,一左一右绷直了,死死勒着她。

    绾绾反射性地拉住了缠绕在颈上的发带,睁开微微迷蒙的泪眼,从滑落下来扫在她脸上的发丝间,寻找容北濋的眼睛。

    被她捕捉到的那双眼,空洞、迷茫,往日如晨间朝露般清澈的淡眸,此时却被乌沉沉的黑气所弥漫。

    绾绾难掩心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艰难启唇:“容、容北濋,你要勒死……我吗?!”

    本以为这是无用的尝试,绾绾也只想在容北濋的“谋杀”下尝试这一次,并不想真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冒险。

    可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听见绾绾的这句话后,又许是因为听见了绾绾叫出他的名字,容北濋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发带尾端从他掌中快速回弹了半圈,让充盈的氧气重新灌入了绾绾的气管里。

    绾绾干咳了几声,脖子有点难受,倒不是很严重,她揉了揉,然后用手肘撑在地面上,想要坐起。

    奈何容北濋还跨跪在她的身上呢,这人的一条腿,还在用膝盖抵着她的腰。

    绾绾:“……你下去!”

    这什么姿势!

    她却不知道,这种状态中的容北濋根本不会听她的话。

    黑气在眸中微微游曳,明净的眉眼愈渐变得晦涩幽深,容北濋低垂着头,仿佛忽然间恢复了神光,轻轻偏移瞳子,凝住了身下人。

    倏而,他伏下身,极近地贴向绾绾,将绾绾吓得够呛,以为他要给自己来一个头槌。

    结果容北濋只是与她对视了,鼻尖静静停在绾绾的鼻尖之上。

    自己的呼吸是热切的,扑上来的呼吸却是冰冷的。

    如若忽视掉一些可以忽视的空间存在,那么哪怕说此时是两只小动物在互相蹭着鼻子问好,绾绾也觉得十分贴切了。

    半晌,绾绾都没怎么敢动,真把容北濋当作了一只精神不太稳定的小动物,只要自己不去吓到他,他就不会朝自己发疯。

    而后就见容北濋稍稍退开,似乎是终于在脑系统中辨认出了绾绾是谁。

    瞳子里的神光更加明确了些,直勾勾地望着绾绾,然后被游曳的黑气拂过。

    绾绾试探着抬手。

    发现容北濋没有对此反应,这才快速将缠在脖子上的黑色发带抽下来。

    发带是极为韧性的法器,被抽出时刮过了容北濋的掌心,瘙痒的很,绵绵密密的,让容北濋不自知地掌心屈了屈。

    绾绾草草地卷好发带,直接收入自己的乾坤戒里。

    有一有二不可有三,她决定将这条“恶名昭彰”的发带没收了,随后语气埋怨道:“你现在不勒我了?”

    说着,她再次想要坐起身来。

    然而不曾想,容北濋会在这时有了变化,丝丝缕缕的鬼气从他体内迸发而出。

    绾绾惊:!

    似乎是被压制了太久,鬼气简直像是膨化出来的,瞬间就将容北濋的身体裹覆了,还将被他跪压着的绾绾也一并笼罩了进去。

    绾绾又一次起身失败,躺在地面定了定神,感觉到抵住腰间的膝盖移开了后,她轻轻叫了容北濋的名字。

    没有得到回答,但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绾绾的脖颈。

    绾绾暗自吸气,以为容北濋要梅开二度勒死她。

    然而接着这手就游移向后,拨开后颈青丝,牢牢箍住了她。

    少女纤秀的脖颈几乎一手可握。

    生命的脉动在掌中流淌,顺着掌心肌肤下的层层脉络。

    给人一种无法想象的掌控感,顿时便能将心里的某种渴望填满,让他爱不释手。

    容北濋瞳光微动,从鬼气之下淡淡穿透过来,同时手上用力,扶着绾绾的后颈让她从地面仰起。

    被人抓住后脖颈,还要仰起,会带给绾绾一种脖子好像要断掉了的错觉。

    因而她的身体自然而然地加上了力道,好让她的上半身跟着仰起来。

    随后,她感到冰冷的气息埋藏在青黑鬼气中,向着她的侧颈贴近。

    毛骨悚然的刺激之感,但仅仅诞生了一瞬间。

    绾绾立时就能描绘在脑海中,此时应该是容北濋偏着脑袋凑了过来,然后在……嗅闻她的侧颈?

    “你干什么啊……”绾绾不由地抖了抖,导致她最后的气音发出来时也是颤抖的。

    本来声音就小,又说得小心,听在耳里像是幼猫在叫似的。

    容北濋掀起长长的眼睫,阴戾的神色从他眸中一瞬而过,他一直在被反复拉扯的神思,被这声小小的“猫叫”暂时拉向了清醒的那侧天平。

    两人上身贴近,鬼气便向他们身后飘散了更多,团团包围着他们,构筑了一个囚笼。

    绾绾却也终于看清了容北濋此时的状态。

    其实,最先看清的是那抹不正常的艳红。

    容北濋有张白净的脸,最为挑眼的经常会是他唇瓣上的那抹红,仿佛在拼命地显示存在感,告诉你他与旁人的不同和出众。

    但通常是没有现在这样红的,让容北濋生生变作了一个嗜血的恶鬼一般。

    再看他眉眼阴沉,神色里压抑着暴戾,偏侧脑袋拿瞳光斜斜攫住绾绾,仿若下一刻就要暴露恶鬼的真面目,茹毛饮血,把绾绾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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