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的。”

    闻言，异食癖愣了一下，便唯唯诺诺应和道。

    它跟在那个正式员工身后，几条触足在地上爬来爬去。移动间手掌和地面击打，不时发出“啪啪”的清脆响声。

    “那个……您刚刚说最近有事，是指什么啊？”

    过了一会，两怪间仍然默默无言。为了打破这种沉寂，也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在见到越来越多行色匆匆的怪谈后，异食癖忍不住探过脑袋，对着前辈小声发问。

    “这件事告诉你……倒是没什么问题。”

    闻言，前辈倾斜眼珠，白色的瞳孔随之望来：“之前不是一直有怪问，到底什么时候网络才能装好吗？”

    “？！！”

    听出话中的弦外之音，异食癖直接愣在原地。反应过来时，炙热的激动从腹中慢慢升起、突突跳动，声音不由自主放大了许多：“真的吗？！！咱们也要接通网线了？？”

    “网线？太落后了。原始的人类世界才用那种做法。

    虽然我不太清楚具体操作，但肯定会更方便。即使你不信任我，也要信任猫头鹰先生。”

    “猫、猫头鹰大人？这件事是祂推行的吗？”

    “对，就是祂几天前上交的方案，很快就经过了【那位】的审批。这样下去，估计银行那边又会现眼了吧。”

    说到这里，员工前辈不由自主冷哼了一声。见状，一边的异食癖也不敢再插嘴，只能保持沉默充当透明人。

    ‘银行和办事处的人员果然不对付……气氛突然变得好尴尬。我还是不要触它霉头了。’

    心里不禁暗暗叫苦。实际上，作为办事处的编外人员，异食癖对这些苗头也算有所耳闻。

    说到这个话题逃不开的一点，就是【银行】和【办事处】分离的起源。

    按道理来说，银行应该是归属在办事处下的。可落到实际工作中，就出现了一些意外：

    起初，居民区作为怪谈世界的核心，业务在原有基础上不断丰富拓展，逐渐占据了办事处的大部分空间。

    而恰巧在这个时候，工、商两区开始招商。考虑到距离、怪流量和一些可能的紧急情况，银行最后从办事处搬了出去，建在商业区外沿。

    不过，一个更可能的原因大概是两位监察者暗暗斗法……但这就是不可触碰的滑梯了，反正员工们只敢私下当玩笑聊。

    就这样。名义上，办事处仍然是主导。但落入实践中，却形成了“银行”、“办事处”的二元中心结构。这时，整件事就不可避免地变得更为复杂：

    首先，因为关乎“居民证发放”，居民区的核心地位仍然不容置疑。

    可随着猫头鹰先生的横空出世，商业区的发展却隐隐有了后来居上之势。

    比如说“临时管制所”。最初时，它只是因为规则还未正式运行，而用来过渡，维护商业区秩序的设施。

    可打着这个名号，加上丰厚的报酬。许多感兴趣的高级怪谈纷纷加入，到现在，几乎已经发展成隶属于商业区的暴力机关。

    而猫头鹰先生本人也不可小觑。近日里提案一个接着一个。还借助百货商店的由头，说服【那位】赐予了一次活动主办权。

    ——要知道，活动数量可是有限的！而且第一次明明就是在居民区举办，怎么这次就变成了商业街呢？

    为此，办事处本部的员工们不由心焦，担心商业区做大后占尽风头。可偏偏【那位】对此乐见其成：只要对怪谈世界有利无害，就会将监察使的意见全盘采纳。呈现绝对中立的立场。

    见状，办事处员工都暗暗憋了一口气，拼尽全力做好手上的业务。渐渐和银行形成针锋相对之势。

    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两边都对另一边的上级并不感冒。

    在怪谈眼中，强横的实力就是最好的chunyao。而两位监察使无疑是当下的佼佼者。

    所以当初应聘时，大家便认真选好了自己愿意追随的上级：而祂们的性格和作风也截然不同。

    在办事处员工看来：猫头鹰先生嘴上礼貌却不依不饶。装作温柔脾气好，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还热衷于充当谜语人。

    相比之下，遵照规则老实办事的无面者就好懂许多了。耐心亲切，虽然有时太过一板一眼，但绝不会掺杂私人感情，行事时变数极小。

    这两位监察使的办公室都建在怪谈办事处里，甚至还在同一个楼层：其中，无面者最近事务繁忙，房门总是挂着“忙碌中”的牌子。

    不过，即使结束了日常工作，祂也会在办公室里坐到黑夜，反正没有员工见到它下班过。

    而另一位，猫头鹰先生呢。却是众所周知的神出鬼没。办公室的大门始终敞开，却从来不在。不知道有多少怪谈为了找到它叫苦不迭。

    ‘原来现在还是这么暗潮涌动……不对，等一等。

    ——这些话题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明明最重要的是，怪谈世界终于要通网了！！’

    在混乱的政治漩涡中短暂迷失了一会。回过神时，异食癖很快意识到自己属于咸吃萝卜淡操心。

    而想到网络即将接通后，它不禁再次兴奋起来，忍不住浮想联翩。

    天知道，作为一个从现代星球过来的怪谈。到这里后，它有多少个日子在无聊中辗转反侧！

    虽然之前它也不是经常能看到那些节目……但活得久了总是见过很多东西的！而且现在这是怪谈世界欸。怪谈才是本位！！只要它能攒够钱，肯定就能无伤触摸到遥控器！

    ‘看来计划的定制家具要再晚点了……从现在开始，就为了不会被变成垃圾的遥控器攒钱吧！！’

    心中的计划再次变更。此时，异食癖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满是憧憬。

    不知不觉间，它们已经顺着指示牌走了很远。作为扩建的结果，大厅多出了第二层，而且每层都建立着许多拱门。一眼望去，比之前宽阔了不少。

    四只眼睛在头顶滴溜溜转动，实现360°的全面观测。就在这时，附近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不少怪谈鱼贯而出，都带着相似的一大兜东西。见状，异食癖忍不住再次发问：“这又是……”

    “绿化改善项目。”前辈非常快地回答，随后冷酷说，“别再问了，有些事没必要非得早几天知道。”

    意识到对方有些不耐烦了，异食癖赶紧装傻。这时，工作地点也到了：门口的牌子赫然写着“垃圾处理点”。

    看见后，它顺势和前辈分道扬镳，拐进那扇洞开的大门里。

    “你知道我等多久了吗？不能来得早点？再迟到扣工资懂不懂？”

    一进去就是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异食癖不敢反驳，连连道歉。过了会，主管的气才消了，但还是没什么好脸地说道：“……赶紧把这些都吃了。吃完了没事就走。”

    又是一阵点头哈腰，主管才从门口离开。异食癖转回头，看清眼前的场景时，不禁吓了一跳：“嗬！”

    垃圾处理点不是全封闭的，六面中只有五面包围。远远看过去，另一端尽头隐没进无形的黑暗中。

    但不只异食癖，连主管都不敢离那里太近：此时，黑暗仍然蠕动着，不停往外吐出什么东西。将原本就高耸的垃圾山越堆越高，顶端已经摇摇欲坠。

    “难怪催我催得那么急，怎么突然多出了这么多废料……”

    房间本来很大，此时却快要被垃圾占满。见状，异食癖也不再拖延，快速爬行过去。

    从山脚望去，整座垃圾山显得格外庞大。有种类似于巨型怪物的压迫感。凑近时，还能闻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

    而异食癖却对此无动于衷，沿着外圈向上攀爬。触足末端的手指动作灵活，一次又一次插进垃圾间的缝隙。很快就到达顶端。

    放眼望去，触目所及全是建筑废料，还有许多奇形怪状的植物异种。见状，异食癖腹部的大嘴向两侧张开。越扯越大，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黑黝黝的洞口。红色的粗舌伸出，无意间落下一串长而黏的涎水。

    “开饭咯——”

    说完，它不再矜持，立刻对着脚下的垃圾山狼吞虎咽。大嘴开合，很快，原本冒尖的垃圾堆就多出一个缺口。但那片黑暗还在不时喷涌出垃圾。为了对抗它的速度，异食癖只能继续加快速度，最后控制不住地打起嗝。

    “呃唔、呃……”

    一边干呕着，周围的触足却冷酷无情地抓起垃圾丢到嘴里。上一波还没来得及咀嚼完，下一波随后又到。

    到最终，即使只是单纯地吃饭，异食癖也有些疲惫了。动作越来越机械化。头顶的眼睛也慢慢放空，似在出神。

    ‘其实垃圾根本不好吃……但这么久过后早就习惯了。

    毕竟在以前。只要能对抗饥饿感，我什么都能接受。’

    只回忆了短短一瞬，异食癖便立刻收回注意力。因为它现在必须全力进食！

    这次的工作量实在太大。再不吃快点，别说早下班了，它都怀疑自己今天能不能下班！

    ‘唉，果然不能相信主管的大饼……’

    甚至没时间用嘴说话。异食癖埋头苦吃。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终于有了胜利的曙光：原本的垃圾山渐渐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