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盛子撸了几下怀里的雪丸,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她很柔和的问:“你这几天也在关注这件案子?”

    “嗯,上次听了盛子小姐说的情况后,我自己想了很多,然后找朋友打听了这件案子的细节,想找找疑点。”

    “那你都调查到什么情况了?”盛子很希望能多听听各方的线索,以便拼出完整的事件,找出疑点。

    “就案件本身,人证,物证,初樱姑娘的杀人动机,这些都无懈可击,表面上看,这件事的确就是初樱姑娘做的。”

    盛子听了后,略略有些失望,她是希望听到对初樱有利的证据,如果只是重复町奉行所的调查内容,那大可不必。

    “哦。”盛子浅浅应了一声。

    士远听得出盛子声音里的低落情绪,自己刚才给出的这个答案对盛子小姐而言,的确是毫无意义的,其实这并不是他真正想说的,只是他想说的内容有些超乎寻常,不知道盛子小姐能不能接受。

    士远轻轻眨了几下睫毛,眉头微皱,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的观点,这个观点对普通人而言过于玄乎,搞不好他会被认为是精神有问题。

    盛子观察着没再说话的士远,他的小动作她都看在眼里,士远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想说却又开不了口,盛子都看出来了。

    “士远阁下,关于案情,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要说的,但说无妨。”盛子鼓励士远说出来,不管是什么情况,总要说出来才能做出判断。

    士远这才下定决心,慢慢说道:“我自己是有些特殊的观点,也算是疑点吧,只是这件事有点不同寻常,盛子小姐不知能不能接受?”

    “请说来听听?”

    “嗯,”士远谨慎回答,“是这样的,不知道是不是修习剑术的原因,我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我虽然天生眼盲,却能够看到人身上的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着不同的气。”

    “气?”盛子品味着这个字,其实她对这个东西并不是陌生的,她自己平时修习炼丹术,对道家的各方面知识还是很熟悉的,只是她不知道气跟初樱的案子有什么关系,盛子问,“你说的气,我也知道一些,只是这跟初樱的案子有何关系呢?”

    盛子小姐竟然知道气?士远大吃一惊,他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跟盛子小姐解释这个东西,没想到对方是知道的,他不由得问道:“盛子小姐,你居然知道气?”

    盛子抬了抬眉毛,轻描淡写地说:“我平时有在炼丹,当然知道气啊,我只是好奇气跟这件事的关系。”

    “是这样的,我平时在行刑时,可以看到犯人身上的气,大部分犯人身上的气都是浑浊的,偶尔也会有犯人的气并不浑浊,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犯人其实是有冤屈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犯了罪,他的气就会变得浑浊?”

    “通过观察,的确是有这种共性。”

    “这种事,你有跟你的上级报告过吗?”盛子问。

    “最初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我的确上报过,但是上级那边并没有采用这个理由,因为这个理由太过虚无,并且上级还叮嘱我,行刑以外的事不可参与,我们处刑人做好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其他事不是我们的职权范围,多事的话就越界了。”

    盛子思考着士远说的话,她眯起眼睛:“所以,你观察到初樱身上的气并不浑浊?”

    “对,”士远回答,“那时候,初樱姑娘身上的气确实是很清澈的,但是我无权干涉查案定刑。而且关于气这件事,我早就没再去想了。现在看来,我可能是犯了错误。”

    士远说完,很认真的鞠了一躬:“对不起,我没能救下初樱姑娘。”

    “这不是你的错,你的职责不在于此,今天你给我提供的这个情况,我觉得很重要。气这个东西,我想我比你可能了解的还多一些,一般人不明白‘气’是很正常的,谢谢你,士远阁下。”

    这个时候,雪丸从午睡中醒来,喵呜~,长叫一声,舒舒服服伸展了一下身体,然后向四周打量,当看到士远时,眼前一亮,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夜晚,看到的帅气小哥,雪丸立马从盛子怀里窜起来,随后欢快地向士远扑去。

    士远感觉到一团毛茸茸,他虽看不见,但是凭这熟悉的触感,他就知道是雪丸,看来刚才雪丸就在这附近,他闻到雪丸带过来的一丝淡淡柔柔的荷香,雪丸之前应该就在盛子小姐的怀里吧。

    盛子感到惊讶,雪丸这家伙平时是很认生的,从来不跟陌生人打招呼,更别说这么亲近,直接钻到人家怀里。

    “雪丸好像很喜欢你哦,士远阁下,它平时是不跟陌生人亲近的。”盛子脸上泛起浅浅笑意,对雪丸她总是很温柔。

    “其实我们也不算陌生,之前见过一面,雪丸那时候就直接跳进我怀里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知道呢?”

    “就是那天留宿荷上园,雪丸好像迷路了,进了我的房间。”

    “原来你们竟有这样的缘分,我很高兴雪丸喜欢你,我希望它能多几个朋友,这样就不用太孤单,它在这园子里挺寂寞的。”盛子叹了口气,似乎带着点小小的愁绪。

    “那我常来看看它就好了,不过我这个人也比较闷,不太懂怎么让人开心,但我会陪着它的。”士远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脸上竟染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红色。

    “好啊。你过来教我剑道,正好可以陪陪它。”

    士远没有接话,气氛突然冷了下来。

    有种奇怪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温温吞吞的,却揪心揪肺。

    这个时候,沉默是一种暖心的折磨,两个人都不想打破它,似是在享受这种尴尬带来的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愉悦。

    最后,士远的心跳越来越快了,他想起那天晚上听到的三味线,调整情绪后便问道:“那天夜里,我听到三味线的声音,弹的是彼岸,是盛子小姐您弹的吗?”

    盛子从恍惚中清醒,她的思绪回到初樱被行刑的那天,情绪渐渐冷了下来,她低垂着眼:“世事无常,我本约了初樱尝我新炼的丹药,她却突然离开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想着她,就弹起了彼岸。”

    “我以前认识一个琴师,也常在夜里弹彼岸,巧的是,盛子小姐弹出来的味道和那位琴师一模一样,这让我想起少年时的很多事。”士远回味着三味线,那是他年少时唯一的安慰和鼓励。

    盛子从士远的话里品出了一点熟悉的味道,便道:“和我的曲子味道一样?彼岸是我小的时候跟一位幕府琴师学的,他弹的三味线很动人,可惜最后跟我一位姑姑相爱了,幕府哪能容下这种事,两人不仅被拆散,那位琴师也被整的很惨,听说后来流浪去了。”

    “您说的这位琴师是不是姓鸟尾?”士远非常惊讶,他觉得两人讲的好像就是同一人。

    “对啊,就是鸟尾琴师。”盛子也同步惊讶,没想到两人在年少时都听过鸟尾琴师的三味线,“原来鸟尾琴师最后住到你隔壁了啊,那你很幸运,能听到那么美妙的琴音。”

    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有缘分。

    虽然相隔甚远,却似乎在不同的平行时空听着相同的三味线。

    这感觉真的很奇妙。

    “鸟尾琴师,他人真的很好,我生平吃的第一块金平糖就是他给我的,”士远陷入到回忆,难免有了苦涩的感觉,“那时候,生活艰辛,是鸟尾琴师一直鼓励我,说我有天分,我才对自己有了信心。”

    “他自己的经历那么惨,却还坚持帮助他人,我真的很感激他,每晚听着鸟尾琴师的彼岸,我才能睡的安稳。”

    “人生多有磨难,能遇到良师益友是很幸运的,让我们以清茶敬鸟尾琴师吧。”盛子端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

    士远喝完茶后,道:“我现在懂了,初樱姑娘是盛子小姐的知己,你们的相遇也是您的幸运,所以她遭此冤屈,你一定要为她伸冤。”

    “是这样。”

    “盛子小姐,士远虽只是一介行刑手,没有查过案子,但我想帮你抓到真正的凶手。”

    “士远阁下,你真的要蹚这趟浑水么?这对你并没有好处。”盛子谨慎的问。

    “总觉得我在这件事上也有过错,想要弥补,所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来调查这件事的真相。”

    可能士远表决心的声音有点大,正在打盹的雪丸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它一醒就开始不老实,用爪子拉扯士远的衣服,士远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和服,本来看起来很庄重。

    但在雪丸的扒拉下,和服的带子开始松散,谁也没想到一点点的拉扯,最后竟然会造成衣服完全的散开,一片雪白从散开的衣服前襟露出来,结实的肌肉,细腻的肤质,春光毫无防备的倾泻出来。

    在这绚烂的午后,成了一道白晃晃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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