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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七日后,崎山山麓处。

    夜色浓郁,山林静谧,只闻山间野兽哀嚎。

    一辆马车停在老树下,里面时不时传出几声啼哭。

    宋老太趴在车窗向外望去,目之所及依旧是一片空旷,毫无人迹。她哽咽道:“陶大夫,我女儿真能被救出来吗?你该不会是诓我的吧?”

    陶妙意安慰道:“肯定能,您放心,镇北侯定能将你女儿带回来的。”

    宋老太又问:“万一那镇北侯只顾剿匪,不顾我女儿的死活怎么办?”

    陶妙意:“我与侯爷有些交情,我求过他,他定然会照我所求安安稳稳将您女儿带出来的。”

    霎时,远处有马蹄声响起。

    陶妙意掀开车帘看见一路人马正从山上向她这里飞奔而来,马蹄所踏之处尘土飞扬,地面竟也微微震动。

    那路人马飞速向她们驶来,最前头骑马的领头人正是平威。

    “来了!”陶妙意惊呼。

    方才还软绵绵的宋老太一听人来了,瞬间起了精神也凑过去看,“是芊芊回来了吗?芊芊被救回来了吗?”

    平威身前还带着一位姑娘,那姑娘灰头土脸、发鬓散乱,手还在脸上不断擦拭像是大哭过一场。

    宋老太眼眸陡然睁大,冲下马车向那姑娘跑去,大声喊道:“芊芊!我的好女儿!芊芊,是娘啊!”

    陶妙意紧跟着下马车也往那处跑去。

    方才还吓得魂不守舍只能无助啼哭的姑娘听见那一声“芊芊”后,猛然抬起头看见路尽头已是满头白发的妇人。

    芊芊如梦初醒,“阿娘?阿娘!”

    平威勒紧缰绳,马稳稳停在宋老太面前。

    宋老太泪如泉涌一把抱住芊芊,“我的好女儿啊!终于回来了!你可把阿娘担心坏了啊!”

    芊芊满脸泪水抱着宋老太大声痛哭,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老太拉开芊芊,从头到脚仔仔细细观察一遍,见她是完完整整一个人,破涕为笑,“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忽的,宋老太拉过芊芊,两人面向陶妙意“扑通”一声跪下了,“多谢陶大夫相救!”

    芊芊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做了。

    这一跪,措不及防吓到陶妙意,她赶忙伸手将二人拉起来,“您先起来,真是折煞我了。”

    宋老太紧握着芊芊的手,向她解释道:“芊芊,陶大夫是你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她恐怕你还在那虎狼窝里待着呢!”

    芊芊顿时恭敬行礼,“多谢陶大夫,大恩大德小女此生没齿难忘。”

    陶妙意:“比起我你更应该谢的是镇北侯,若无他相助我也救不出你。”

    说起镇北侯……他人怎么不在这?

    陶妙意怕他出事,急忙问平威,“江寻策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

    平威:“山匪狡猾有一部分从后山逃了侯爷带兵去追了。”

    陶妙意心慌,“那你为什么没跟去?他那些人手可够用?”

    平威解释道:“侯爷怕您等急了担心,特地让小的先把芊芊姑娘送下来,再护送你们回去。”

    陶妙意蹙眉又问:“他真能应付得过来吗?”

    平威:“姑娘放心,区区山匪不再话下。”

    陶妙意这才心安,“那咱们快些回去吧,以免再生变故。”

    平威将他带下来的人马分成两路,一路在前开路,一路在后护送,死死将马车围着中央。

    到达宋老太家后,陶妙意搀扶着芊芊下马车。

    芊芊似是还未回过神来,浑身都在发抖,下马车时差点踩空摔落。

    “小心!”陶妙意及时扶住她。

    她们三人进去后,平威依旧带人在门口安安静静守着。

    陶妙意安置好她们娘俩,出来劝道:“我这一切都安排妥当,平威你不用在这守着了,你还是回去帮江寻策吧。”

    平威:“侯爷吩咐过了,天亮之前我们都得在这护着姑娘的安危。”

    天边交界处,一丝光亮透出。

    陶妙意算算时间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到白日,在这宥宁城内还算安全,实在是没必要让他们在这耗着,“天将亮,您就回去吧,再者这是城内,就算有贼人要来害我也不敢轻易动手,您还是快去帮帮江寻策吧。”

    平威依旧不动。

    陶妙意:“若是你不放心,那你就留几个人再这守着也行,现在这样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平威被说动,“好吧,那就留六个人在这守着,姑娘定要护好自己。”

    陶妙意:“你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岔子的。”

    平威安置好人马,再三嘱托后才纵马回去找江寻策。

    陶妙意去宋老太家的厨房里熬了碗红糖水给芊芊暖身子。

    陶妙意把碗递到芊芊面前,“喝一口?暖暖身子。”

    芊芊的双手依旧不受控的颤抖,连带着碗中的红糖水也激起涟漪,“谢…谢谢姑娘。”

    芊芊拿起勺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喝着喝着脸颊上竟然又滚出两行清泪。

    陶妙意看见她脸上莹莹的水光,拿起帕子替她擦拭,“别怕啊,都结束了,咱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

    芊芊木讷般点点头。

    宋老太在一旁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虽然忧心难过却不敢哭出来惹女儿担心,只能强忍着泪水,实在忍不住了便转身悄悄擦拭。

    陶妙意就这样陪着她们坐到天亮。

    等芊芊情绪稳定后,陶妙意才敢开口问道:“芊芊姑娘,你为什么会被山匪掳上山去呢?是不是有人设计陷害你?”

    此话一出,芊芊泪水滚落一头扎进被子里撕心裂肺地哭嚎,竟然是比方才还要悲痛许多。

    陶妙意见状分外后悔,她就不该问,她一定是戳到芊芊的伤心处了。

    陶妙意手足无措,“对不住啊,是我口不择言了,我就不该乱问……”

    被子被她哭湿大半后,芊芊哭声渐止,抬起头望向陶妙意,呆呆道:“不怪你,怪我自己眼瞎看错了人。”

    宋老太觉察出不对劲,急道:“是不是那二公子害的你?”

    芊芊泪又落。

    宋老太恨铁不成钢又问,“是不是啊?”

    芊芊默默点头。

    宋老太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瘫坐到椅子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陶妙意怕再惹芊芊心痛没敢继续问下去,只能在一旁轻声安慰。

    金鸡啼鸣,红日初升。

    “陶姑娘还在里面吗?”院外又声音传来。

    陶妙意听出这是平威的声音,刚想出去找他却被一只手抓住衣袖。

    芊芊牢牢拽住她的衣袖,恳求道:“陶大夫别走,我害怕。”

    没办法,陶妙意只能高声向外喊道:“平威,我在,你找我有何事?”

    平威急匆匆走进来,“侯爷重伤,我请您过去看看。”

    重伤?江寻策他受伤了?

    陶妙意焦急万分,“怎么会重伤呢?你不是说过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平威又道:“山匪奸诈狡猾,侯爷差点就中计了,虽然快速脱身但还是被伤到了。”

    陶妙意不等他解释,拔腿就想往外走,可刚站起来又被一股力量扯住。

    芊芊神情可怜,近乎哀求道:“陶大夫您别走,我害怕,我求您别走。”

    陶妙意左右为难,但心里还是更加担心江寻策的伤势,奈何她又不能把芊芊的手甩开。

    陶妙意柔声劝道:“芊芊姑娘,我急着去给侯爷治伤,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能置他的性命于不顾啊。”

    芊芊依旧不撒手,“宥宁城内会治伤的大夫这么多,非你不可吗?”

    “这……”陶妙意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芊芊又道:“况且侯爷他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您就留下来陪陪我吧……我真的害怕。”

    “吉人自有天相”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上次江寻策拿擦伤骗她时,镇北侯府的小厮好像就是这样说的。

    该不会这次也是夸大词其诓骗她的吧……

    陶妙意问平威,“他真是重伤?危及性命的重伤?”

    平威没料到都到这份上了,她还能起疑。有了飞鸿的前车之鉴,他得好好思量一下措辞,免得又惹她生气。

    平威犹犹豫豫,“算是。”

    算是?这是什么意思,敢情又想耍她玩呢?

    陶妙意重复一遍他的话,“算是?”

    平威再细思一遍侯爷的伤口位置与大小,肯定道:“算是重伤。”

    陶妙意气笑了,“我可是头一回听说重伤还能算是的,那看来他伤得也不重,你还是去回春堂找孙大夫吧。”

    平威目露惊疑,“啊?陶姑娘你不去吗?”

    那边芊芊紧紧拉着她的胳膊不放,陶妙意朝她自己的胳膊扭扭头,“不是我不去,是芊芊姑娘离不开我啊。”

    平威顿觉无奈,他这回说得够严谨了,可陶姑娘确实不肯来啊。他回去怎么跟侯爷交差呢……

    陶妙意:“平威,你还是快点去回春堂找孙大夫吧,别在我这浪费时间了,找谁治不是治呢?”

    江寻策确实受伤了,伤得还不轻,但属实是达不到陶妙意所说的危及性命的地步,这才让他报出“算是”这个回答。

    如今他看劝不动陶妙意,也不好再耽搁下去,毕竟江寻策真在等着大夫替他治伤。

    陶妙意不来,那他也只能去找孙大夫了,终归是侯爷的身子更重要一点。

    平威马不停蹄去找回春堂找了孙大夫带到镇北侯府给江寻策治伤。

    孙大夫受宠如惊,这还是他第一回给这般显贵的高官治病,若是能因此得到镇北侯的青眼,那他后半辈子就有指望了。

    但等那扇门一打开,孙大夫的美梦就破灭了。

    他眼睁睁看着镇北侯目中的柔情转瞬即逝,而后冷脸望向他,似是对他的出现很不满意。

    孙大夫刚迈进去的脚被吓得又收了回来。

    而后,他又听见屋内的人幽幽开口。

    江寻策语气极冷,“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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