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陶妙意身旁突然窜出个小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五袋糕点。
陶妙意很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嗯。”
小厮悄悄咽了咽口水,手指着五袋糕点,大着胆子问道:“既然买都买了,姑娘不吃岂不是浪费,要不行行好,分给我们几个?”
说着,他回头瞧一眼后面的人,他们也是向陶妙意投来期望的目光。
陶妙意抿了抿唇,她话都说死了,此时反悔必会让人笑话。又想了想后,她一咬牙,“成,你们全都拿走吧!”
小厮身形快如闪电,像是料定她心不坚定怕她反悔,一眨眼的工夫,那糕点已经离陶妙意远远的了。
飞鸿傻眼了。
还、还能这样?
那侯爷交给他的任务算是办成还是没办成?
正当他百般为难时,江寻策出现在他身后,望着被人拎走的糕点眉头一皱,表情有些复杂,“是我欠考虑,竟不知义妹如今喜好已然大变,下回来我定挑个你喜欢的。”
陶妙意看都没看他一眼,一口回绝,“不必,您别再破费了,我的喜好您未必清楚。”
“哦?”江寻策垂眸看她,“那义妹不妨告诉我,你究竟喜欢什么?”
没等陶妙意说话,另一个略带不屑的男声响彻回春堂。
“江公子,我师妹的意思是不想再受你的恩惠,你怎么就听不明白?”郁金摇着扇子,信步走到他俩之间,似一堵凭空出现的高墙将两人隔开。
郁金笑着面向江寻策,江寻策也以笑回视,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江寻策实在是懒得与他周旋,索性向左迈出一步,打算绕过他去陶妙意。
谁知,他刚往左迈,郁金也跟着向一侧走,不论他去哪郁金始终都在他前面挡着拦着他的去路。
江寻策敛了笑容,隐忍道:“这里空间宽阔,怎么郁公子非要与我挤在一处?”
郁金装傻,“江公子莫要冤枉我,我何曾如此,明明是你在拦我的去路!”
说着,他还用扇缘指了指站在门外的郁家小厮,小厮也很配合的朝他点了点头。
江寻策看着这一对主仆一唱一和,很是烦心。他向旁边一闪,给郁金让路,“郁公子,请便。”
郁金看着面前直通门外的路,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好似挖了个坑,又被他引着掉进了自己挖的大坑了。
他的本意不是阻止江寻策去见陶妙意吗?怎么忽然就要被他给请出去了???
郁金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全然当做没听见,反正他出是不能出去的,谁知道他一出去江寻策又会如何缠着陶妙意。
他光是想想就觉着一阵烦躁。
江寻策见他毫无动作,轻笑一声,又好声好气问道:“郁公子不是要出门吗?如今这路我已经给您让开了,怎么不见公子出去?”
郁金清咳一声,开始编瞎话,“我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不想出去了。”
江寻策追问,“什么正事?”
瞎编的胡话,郁金哪答得上来,支支吾吾半天,“我……我说的正事,自然不能让你这种外人知晓。”
“外人”这两个字郁金说得极重,想着法子告诫江寻策,他和陶妙意是正经师兄妹,她和他才是一家人。
郁金越想越觉着有道理,不由得添足了底气,用一种“你算是什么东西”的眼神审视他。
“外人?”江寻策眸色幽深。
“昂,我与师妹师出同门,你与我们毫无关系自然是外人。”
江寻策听他这般说,倒也不气,反而笑吟吟地回他,“我与你确实是外人,可我于她而言可不是外人,我是她亲口认下的义兄,关系匪浅。 ”
郁金小声嘀咕,“又不是亲生的……”
转而他又想,要是亲生的就好了,他早成自己小舅子了,哪会来跟自己抢陶妙意。
声音虽小,但江寻策却听见了。他无语至极,心想陶妙意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师兄。
他这次真是没耐心跟郁金拉扯下去,也不顾郁金的阻拦,大步流星朝陶妙意走去。
此刻陶妙意早又躲到这个角落里去了。
她正低头垂眸继续算方才没算完的账,算着算着面前摊开的账本忽然覆上一片阴影,那片阴影越扩越大直至将这个账本覆盖得死死的。
陶妙意抬眸,看清来人是谁后问道:“不知义兄今日找我又是为何事?”
前几天的理由牵强又无厘头,她心里记着师父的命令尚且还能忍耐一番,但此刻陶妙意再也忍不住了,若是他还没什么正经事,她绝不会再跟他浪费时间。
“自然是来求医。”
陶妙意连回绝的话都在心里想出好几句了,冷不丁听到他这句都没反应过来。
居然还真是正经事。
陶妙意只能把那些到嘴边的拒绝话语咽回去,正色道:“我看义兄面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若是给您看病那我八成看不了,不如您去寻我师……”
江寻策打断她的话,解释道:“不是我要看病,我是替人求医。”
“替人求医?何人?”陶妙意很是疑惑。
“谭府。”
“谭府?”陶妙意想了想觉着这姓氏有些耳熟,“是谭知州,谭大人那家?”
“正是。”
“既然是谭大人要求医,为何要托你来回春堂?”陶妙意觉着有些不对劲。
江寻策沉吟道:“自然有不可言明的缘由。”
不可言明?陶妙意一头雾水。
寻医问药最是关键,稍有耽搁都有可能危及性命,怎么到了谭家反而托旁人来问呢?
回春堂向来一视同仁,丝毫不存在看不上病,须托关系砸钱这些令人头疼问题,谭家若要求医完全可以亲自上门,何苦拐着弯去托人。
虽然她很想一探究竟,但江寻策已然说过是不可言明,她也不好再追问。
这些无关紧要,与病情无太大干系,陶妙意可以不管,但就诊人她还是需要问清楚,“那我问你,是何人生病了?”
江寻策上前一步,拉进距离,低声道:“谭家三小姐,谭文心。”
“谭文心?”陶妙意终于记起来这个人,“我半月前还见着她去庙里烧香,那时我看她还神采奕奕的,怎么忽然病倒了?”
半月前也就是陶妙意刚到靖明的时候,当时她途径光善寺,虽不信鬼神之说,但还是想图个顺心,便去添了些香火。
下山时,她恰巧迎面碰上谭文心带着贴身丫鬟上山,二人皆是笑意盈盈,甚至走远了,陶妙意还能听清她们的欢笑声。
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缠身的样子。
故而陶妙意又问:“你可知那谭三小姐是何症状?”
江寻策沉思片刻,“这我倒是不清楚,不过等你见了自然就能知晓了。”
这还是陶妙意第一回遇见这么神秘的病案。
她蹙着眉想了一会儿,随后拿起身旁的药箱拔腿往外走。
不行,越神秘她便越担心,还是早一些去瞧瞧的好,此刻回春堂也不忙,正巧给她腾出时间去谭府一探究竟。
江寻策紧随其后,猜到她要做什么,“你这是打算去谭府?”
“当然,你说得这么神秘,我肯定担心,早些去就能早一点安心。”
江寻策快步上前,拦住她,“不急,谭二小姐并无性命之忧,谭大人想让你明日再登门。”
“明日?”陶妙意停住脚步,抬眸问他。
江寻策肯定道:“就是明日,明日我再带你过去。”
陶妙意有些许不耐烦,质问道:“既然是明日,那你今日来找我作甚?”
江寻策好声解释道:“回春堂客多事忙,怕你明日抽不开身,今日是特地来告知你,想让你腾个时间出来。”
此话有理,经他这么一解释,陶妙意火气还未生起便被浇灭了,而且还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了他。
陶妙意垂眸不敢直视她,只闷闷“哦”了一声。
“那些糕点你真不喜欢吗?”江寻策忽然又问道。
陶妙意不知他怎么又绕回到这个话题上了,眨了眨眼,“什么?”
这事有这么重要吗?竟值得让他一遍又一遍问询。
“真的不喜欢?”江寻策见她不答,又倾身追问。
这一倾身,陶妙意觉着自己都快贴到他身上去了,浑身不自在。
陶妙意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直视他的眼,撒谎道:“嗯。”
“原本我还在浮生闲订了另一部分糕点,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便让飞鸿给退了吧。”
陶妙意一听还有一份,眼眸一亮差点就要抬头,可想起自己刚刚应下的话,又赶忙低下头假装不在意。
“飞鸿,你去……”
“等等,”陶妙意打断他,思来想去她还是有些不舍得,到手的鸭子不能飞走三回,“那个……既然订都订了,此刻退单怕是不好吧,要不然你还是送到回春堂来吧,多少钱我给你。”
江寻策笑着问她,“你不是不喜欢吗?”
陶妙意继续嘴硬道:“我、我当然不喜欢,所以这不是让你送去回春堂给他们吃吗……”
江寻策早知她在撒谎,也不戳破她,陪着她一块演下去,“钱不用给了,这么点银子我还是付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