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多磨磨磨

    不过千石粮食只算杯水车薪,人家既然要白送给官府,尚县令干嘛不要。

    尚县令点头道:“夫人有心了,我县能遇上温夫人这种大善人,也算是百姓的福分。”

    林清乐惭愧地笑道:“我只能尽些绵薄之力,是县令大人日日为百姓们操心劳神,大人劳苦功高。”

    尚县令哈哈一笑。

    林清乐笑笑。

    世人真怪,越没有什么,越喜欢别人夸什么。

    这事算是过关了。

    林清乐出门后松了口气,才觉得浑身轻松,她在这里的铺子算是保住了。

    这么一搭可搭进去一千多两白银,想回来心像被挖了一口一样疼。

    粮铺掌柜小声道:“少夫人,借粮的事,我看我们还是断了吧,我们也没那么多粮可借了。”

    林清乐知道,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们给了官府一千石粮施粥,他们到时候应该能撑上一阵。”

    粮铺掌柜笑笑林清乐太年轻,“肉包子打狗呦。”

    这批粮前脚送到粮仓,只怕后脚就能出现在各大粮商的铺子里,变成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县令大人的银库。

    林清乐愣了愣,低头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了,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决定不了事情会如何发展。

    贵人自是福气在身。

    县令千金锦衣玉食,又有林清乐送上门的锦缎做衣,京城的绒花簪做饰,日子好不快活。

    “这簪子倒是好看,是谁送来的?”

    尚县令道:“一个商人,人家比你大不了几岁,还是个女人,扮成男人独自撑起一大家家业,你看看你。”

    “哼。”千金听老爹唠叨,不耐烦地冷哼,“让女人出来做事,我看她家男人是死绝了。”

    “你怎么说话的。”尚县令真是头疼,这女儿简直被骄纵得无法无天。

    千金想起来了,“我昨天见过她,原来是个女人,我说这人怎长得如此秀气。”

    千金卷了卷手上的帕子,一边想一边道:“爹,她来求你做什么?”

    尚县令道:“能有什么,就是些生意上的事。她来城里开了家粮铺,来拜见我罢了。”

    千金道:“这点小事还用得着您管。”

    尚县令啧道:“人家有礼数,哪像你,她还给官府捐了笔粮救灾呢。”

    千金惊讶,说道:“那看来她还有点善心。”

    “这样吧,爹,我们过几日有场茶会,她既然是个女子,又和我年龄相仿,我干脆给她也下张帖子,算是替爹谢谢她这份心意。”

    尚县令道:“你们女孩家的事,你自己去做就行了,既然要请人,就好好招待人家。”

    看在林清乐送来如此多厚礼的份上,这种小事上,县令还真不亏待她。

    千金点点头,很快就去写帖子去了。她倒真想看看这个女商人是什么样子。

    一边的事情了结。

    大街上,大掌柜还带着宁平在市场上闲逛。

    宁平跟了他半天,算是渐渐看明白了,他是想来捡漏,“能捡得着吗?天上不会老掉馅饼吧。”

    大掌柜深知他的脑子又直又笨,“你是没有横财的命。”

    宁平不爱横财,“取之有道,大掌柜。”

    两人在街上逛久了,自然被人盯上。

    不过一会儿后,从角落里跑来一个年轻男人,贼眉鼠眼地靠近两人,“二位爷,没有看上眼的尖货,您来看看我这个怎么样?”

    男人怀里用衣服抱着个东西,靠近两人,这才打开衣服给两人看了宝贝一眼,“二位看看这方砚台如何?”

    男人虽穿得破破烂烂,但抱着宝贝,一副胸有成竹的傲气样子,说道:“这可是好东西,几百年前传下来的宝贝,之前有位爷要花二百两银子买它,我都没卖。”

    宁平不会鉴宝,但他唯独和文房四宝打交道的时间颇多,这人拿什么不好,刚好能撞他枪口上。

    宁平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根本是件破烂货,“走开。”

    “哎。”男人赶紧拦住两人,“爷,别走啊,我看你俩可不是不识货的样子。”

    “我这宝贝可是正经古董,您二位细瞧瞧。”

    男人将砚台翻了翻,让两人打量,“您看看这石头摸着多润,还有后面这字,写得多好看。”

    宁平无语,那歪歪扭扭的字哪能称得上好看二字,一看就知道是个不认识几个字的学徒照猫画虎做的。

    “你识字吗?”

    男人道:“爷小瞧人,这不是‘上善若水’四个字吗?这可是出自名家之手。李秀仪,李大家,听说过没?您看这字迹,人家用笔就跟水一样,多贴合这字的气势,要不说大师就是大师呢。”

    “您再看这砚台上的墨点,多好看,这一团团黑云,二位爷知道这叫什么吗?”

    “哦?”宁平听他瞎掰。

    骗子道:“看这一小块裂,这是一条鲤鱼,鱼在云下,是鲤鱼跃龙门,从龙之象啊!”

    大掌柜哈哈笑,问道:“你想卖多少?”

    骗子伸出四个手指:“不多,四百两。”

    大掌柜接过砚台,打量了一会儿,摇头砍价道:“不值。”

    宁平不知道他想干嘛。

    别说四百两,这砚台四钱都不值。

    大掌柜把砚台丢回骗子怀里,说道:“我这里没钱,但可以拿粮食跟你换,你愿意换的话,我出二十石米给你,你每月到我铺子里领一石,可以领上一年半。”

    骗子顿时不乐意了,“二十石米才值多少钱?”

    还分期领。

    人家不乐意,大掌柜也没办法了,说道:“我们东家乐善好施,你如果过不下去了,到时候去庆源粮铺,报我的名字,可以让他们送你一斗米。”

    大掌柜抬抬指,示意他伸手来。

    骗子一时还不愿意,转头又想白拿一斗米,不要白不要,伸出手掌心。

    大掌柜看看他脏兮兮的掌心。

    骗子觉知不妥,赶紧收回去,就着衣服擦了擦,再伸出来,可惜也没干净多少。

    大掌柜在他掌心里写下名字,随即带着宁平离开。

    若是不识字,就可惜连这一斗白米都拿不到了。

    骗子看两人走远,挠挠头,啧道:“张承什么来着?非得写字,就不能明说嘛!矫情。”

    两人回去的路上,碰上了熟人。

    任谦还在长丰城里晃悠。

    “任兄。”大掌柜打招呼道。

    任谦摆了摆手,说道:“张兄,在这里你可以叫我姜霖。”

    宁平:“……”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狡兔三窟,任谦这名字是他真名吗?

    大掌柜也不在意,“姜兄。”

    任谦正好请两人去吃顿晚饭,“张兄雅兴,出来逛街?”

    大掌柜道:“到处走走看看,姜兄怎也留在长丰了?”

    任谦笑道:“你能来得,我怎来不得?”

    几人去了酒楼吃饭,上了楼上包间。

    大掌柜明白了他来这里的心思,劝道:“受灾之年,姜兄若是想来这里施展,只怕是难上加难。”

    任谦落座,摆摆手道:“干我这一行,到哪里都一样。”

    任谦道:“我借给你们的人,这回可得还给我了。”

    大掌柜点头,“这是自然。”

    任谦作为温家二股东,多少要上心点他们的买卖,“你们白白借了这么多粮,老天开不开眼?店里的生意如何了?”

    大掌柜给他斟酒,让宁平去传菜,顺便把门,免得隔墙有耳,叹道:“好事多磨。”

    任谦不明白,“怎的?”

    大掌柜道:“风头太甚遭人嫌。”

    任谦自然是一点就明白,嘲笑他道:“我当初就说此事不靠谱,亏你在高宝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这回可是折了。”

    “人家怎么整你们的?若打若砸,就让那混小子带几个人,将人扔河里去便是。”

    大掌柜摆手,这倒没这么粗鲁,“东家已经去拜会了县令,只希望不出意外,此事就能了结。”

    “哦。”任谦点头,官府出手,那真是哑巴亏没地方说了。

    任谦叹道:“贩粮才赚几个钱,你这赚的还不够搭进去的。”

    任谦想想,从怀里掏出一张符,交给大掌柜,说道:“你拿这个把那小混蛋给镇着,这人怕是扫把星转世,谁留他谁赔钱。”

    大掌柜笑出声,收了符纸,倒是给宁平美言两句,“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好事多磨,姜兄稍安勿躁。”

    任谦倒是想,否则也不会在宁平身上吃足苦头,摇头道:“怎不磨他,光磨我们了,老天爷好生没道理。”

    屋里两人边吃边聊天。

    宁平则盛了一碗饭菜,守在门口吃着。

    酒楼里的客人不少,入夜之后依旧热闹。

    酒楼对面的巷子里是烟花柳巷之地,只见巷子口悬起两盏大红灯笼,女人们身姿绰约地站在街头揽客。

    而那些拐角的巷子里,守着一群群叫花子,等着后半夜这些场所打烊,再去后门分些泔水吃。

    宁平想着林清乐的事,迅速吃完之后,赶紧和大掌柜回去。

    林清乐等到两人回来,顿时喜上眉梢,结果不言而喻了,“马到成功!”

    不是粮铺掌柜想打击人,只是这次的代价太大了,“我们还得送官府一千石粮食呢。”

    林清乐想了一下午,是把自己劝通了,“只当是托官府布施给人,一千石便一千石,送得也心甘情愿。”

    若非得深究有没有被县令贪污,不得把自己肠子恨青了不可。说好的是捐,她只存这一心,余事既然无能为力,就把眼睛一闭,管它二三四五,至少自己落个问心无愧。

    大掌柜笑道:“能这样想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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