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阙止羽带着疑问坐到我旁边。
“我在谋划未来。”一边查着百度，一边继续忙活。
他拿出毛概书和笔袋后，看了一眼我的iPad，问：“思维导图？你的未来在里面？”
“Bingo！” 我献宝似的将平板往他跟前挪了挪：“我最近发现，遇事不决可以用排除法。你看啊，这一列是我们学校所有的专业，后面这一列是每个专业对应能从事的职业。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我知道自己不想干什么啊，这样就能缩小范围了。”
说完一通后，我很是得意：“怎么样？我是不是还挺聪明的？”
“嗯。”他撑着头，笑意染上眉梢，“也挺自恋的。”
“……”
明明是损人的话，但他偏要用温和的方式说出来，让人的情绪不上不下，一点气也生不起来。
看着他微勾的嘴角，我笑了笑，继续弄起自己的思维导图，直到毛概老师走进教室，我才收手。
而后，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我在座位上昏昏欲睡。
和睡神搏斗了两个多小时，在宣告“下课”的那一刻才终于赢来胜利……
我机械地收拾东西，手机微震，三人群弹出一条消息。
田然：下课了嘛？今天还是跟那位一起去吃饭？
诶？她怎么也跟着刘远尊称阙止羽为“那位”了？
我看向身旁正在拉背包拉链的“那位”，大胆提议：“有没有兴趣和我朋友一起吃顿饭，大家认识认识？”
他挑了挑眉：“那个刘远也在？”
我有些意外，他竟然还记得：“嗯，还有别人。”
阙止羽果断拒绝：“不了，我社恐。”
“……”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
阙止羽带我到了一个名为“学食苑”的地方。
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我问：“这是哪儿？怎么之前在学校好像没见过。”
他却卖起了关子：“进去不就知道了。”
我跟着他进去以后，发现里面人还不少，格外热闹。
装修能看出来很崭新，布局简单，仅一个环形的设计，周围一圈卖有各种吃的，中间错落竖着好几根柱子，座位环绕着柱子，颜色各有不同，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一个个甜甜圈，仔细一看，不难发现每根柱子上还设有插座。
难怪有人开着电脑敲字，旁边放着书籍和卷子，想必是来学习的。
倒是印证了“学食”二字，双关不说，这里就像是一处将食堂和图书馆结合的地儿。
跟着阙止羽转了一圈，不得不承认，吃的还挺丰富：有石锅拌饭，有麻辣香锅，也有面、水饺、盖浇饭，还有奶茶……
我点了份五花肉石锅拌饭，阙止羽点了份老北京麻酱面。
这里的吃食，比云餐厅的速度快得多，点完没多久，就叫号了。
我和阙止羽端着盘子，找了个蓝色的“甜甜圈”坐下。
面前的五花肉和西葫芦、胡萝卜、豆芽、香菇、菠菜五种素菜依次分放在米饭上，正中间卧着一个溏心蛋，筷子轻轻一戳，溏心蛋破碎，蛋黄瞬间流淌出来，覆盖在食材表面，倒入石锅旁的酱料，左手拿勺，右手执筷，慢慢搅匀，很快酱料就同米饭、肉菜混在一起，散发着扑鼻的香味。
我速速挖了一勺，放入口中，感受酱料和五花肉、米饭碰撞的滋味，味蕾都忍不住叫嚣。
绝了，忒好吃了！
旁边的阙止羽也刚刚拌好面，我盯着他碗里的面，感到有些馋。
他吃了一口后，被我的目光吸引，表情意外：“又想吃？”
被发现了……
我只好诚实地点了点头。
他又吃了一口，无奈道：“去重新拿双筷子。”
我望了望去拿筷子的距离，懒惰化作铅灌入我的双腿，根本不想迈开。
“我可以直接吃嘛？我这筷子都没入口，很干净的。”我比划两下沾着酱料的筷子，表情恳切，“就吃一口，我不嫌弃你。”
他嘴角略微抽搐：“……我嫌弃你。”
我：“……”
然而他嘴上说着嫌弃，结果还是允许了我的行为。
我开心地捣起一大把面，一整个塞入口中，酱味很足，我一边咀嚼，一边脑袋忍不住晃起来。
阙止羽估计看不过去，按住了我的头。
我受宠若惊地看向他，内心os：这动作是不是有点亲密了？
他完全打破我的顾虑：“别逼我跟着你一起晃。”
我：“……”
他收回手，又笑了：“我发现看你吃饭特别香，感觉自己胃口都变好了。”
我总觉得这句话是在变相说我狼吞虎咽，毫无形象。
第一次跟他去云餐厅吃饭，那会儿还记得稍微收敛点，后面就……日渐放肆起来。
于是，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友好：“你是在损我吧。”
“明明是在夸你。”他以为我是误会了什么，望向我的脑袋,“你想晃就接着晃吧。”
我：“……”
不过，刚刚入口的拌面味道是真不错。
为表礼尚往来之意，我用下巴示意了下自己的拌饭，大方问：“你要不要也来一口？”
他倒是没半点犹豫，拿起放在一边没用过的勺，轻轻在我的石锅里挖了一口，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仪态也颇为优雅。
我不禁赞叹：“你还挺讲究。”
他睨了我一眼：“是你太不讲究了。”
我嘟囔了两声。
“你在腹诽什么呢？”语气阴飕飕的。
我哆嗦了一下，却特意放大了音量：“真想把你嘴给缝上。”
阙止羽：“……”
以我俩干饭的速度，用餐进度即将接近尾声，但这里的人数依旧不减，甚至比刚来那会儿还要热闹。
我突然心生好奇：“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无意间逛到的。”他喝了一小口汤，喉结滚动，“最近刚开，大一一年都在装修。”
听着他平静的描述，我恍惚想起，很早之前我来过这，只是那时挖掘机、推土机发出令人烦躁的轰鸣声，所经之处掀起滚滚烟尘，在我的记忆中蒙上了一层灰。
难怪我会觉得陌生。
我继续津津有味吃着拌饭，渐渐饱腹的感觉让我开始肆意打量起周围。
看到有人就是在这么热火朝天的地方依旧稳稳地敲着键盘，我不禁感慨：“来这复习，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阙止羽吃完最后一口面，他放下筷子，意图打消我的念头：“这么吵闹，你能看得进去书？”
“这你就不懂了吧，吵有吵的好，你是不知道我上次在图书馆背单词，明明已经很小声了，还是被一个女的连啧了三声。”
“你背单词，一定要出声嘛？”他有些不解。
我点了点头：“我是那种张口说才能记下东西的人，复习的时候，我还喜欢自言自语呢。”
阙止羽：“……那倒是挺特别的。”
他突然又笑了，搞得我很迷惑。
“我就是想象了一下你自言自语的画面。”他贴心解释，“怎么说呢，怪好笑的。”
可气的是，他像是认真思考后才作答的，因为语气听上去格外真诚。
我恨恨地扒完最后一口饭，心情复杂。
许是感应到我的目光不善，他很聪明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的思维导图弄完了嘛？”
“没，不过快了。”我从书包里掏出一包餐巾纸，抽出一张，撕成两半，递给阙止羽。
阙止羽道了句“谢谢”后接过，继续问：“列完以后，是不是就要开始排除了？”
“嗯。”
“那如果剩下的选择很多怎么办？一个个去尝试嘛？”他擦完嘴，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仿佛受了某种蛊惑，我也学他靠向椅背。
两个人就这样肩并肩靠着，颇有点暧昧。
“好问题，这我还真没考虑过。”吃饱以后，声音也变得有些懒，“你有没有更好的建议？”
“要不要试着拓宽下接触面？”他斜过脑袋看向我，“相比高中，大学有更多时间培养自己的兴趣爱好。”
我莫名对眼前这个帅气的男生产生了好奇心：“那你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他坦然道：“不怕你笑话，我喜欢画画。”
“啊？画画？”我出乎意料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完全看不出来诶。”
“是吧，我总被人说长得不像是有艺术细胞的人。”他自嘲地笑了下，“下次可以把iPad带来，给你看看我的杰作。”
“好耶！”我激动地拍起了手，也不知道阙止羽画出来的画是什么样的。
他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别太期待，我的画风很幼稚的。”
“没事，我相信你的水平。”然后，我仰头看着天花板，陷入迷茫，“但是，我好像没啥兴趣爱好。”
也不对，曾经是有一个的，只不过……
“可以不带目的性地培养看看。”他提出建议，“比如：乐器？绘画？摄影？剪辑？等等，只要有想尝试的念头，就抓牢它。”
我默默记下。
“其实，思维导图的办法也挺不错的。我这个是由兴趣导向职业规划，你那个是通过排除筛选最优解。”阙止羽总结完，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就说我聪明吧。”
阙止羽：“……”
我不再贫嘴：“算是压力下诞生出的智慧结晶吧。”
“你之前在咖啡屋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听进去了，而且上次回家，我爸妈也说我了。”我学着父亲的神情，拿腔拿调地说，“‘好好想想，自己未来到底想做什么事，而不是为了赚钱去赚钱。’，我爸这样教育我来着。”
“所以，我想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自己捉摸不透的未来。”一团迷雾盘旋在面前，我叹了口气，“好像从进大学的那一天开始，我总在迷茫，时常焦虑。”
读高中时，面前有一个台阶，上面写着“考上一所好大学”，台阶后面是美好的未来；到了大学，台阶不在，美好的未来悬而未决，因为没有了“台阶”的依托，变得飘忽不定。
他撩起额前的碎发，思索了一会儿，说：“或许，迷茫意味着你还有时间，而焦虑意味着你还有选择。”
面前的迷雾似乎也随着他的碎发被撩起，我被这句话激励到了。
青春的妙处不就在于，无需怕出错，也无需怕荒废，因为还有大把的时间，大把的精力可以去尝试。
他突然又笑了，朝我凑近了点，调侃道：“你说，为什么我们总要谈论这种高深的话题啊？”
我想了想和他待在一块的时候，谈论过未来，谈论过亲情血缘，现在又谈论到迷茫焦虑……
还真是，有够高深的。
我又凑近了点，望进他碎发下清澈的双眼：“可能是因为……我们是两根会思想的芦苇？”
阙止羽：“……”
凑太近了，心跳都加速了。
过了两秒，两个人都很默契地离对方远了点。
他清了下嗓子，缓解尴尬：“思维导图排除完的结果，我能看看嘛？”
我呼了一口气，缓解脸热：“当然。”
“……对了，下周我们学院篮球赛，你来不来？”
我想到中考自己那蹩脚的三步上篮，有些犹豫：“可我……不太懂篮球诶……”
“没事。”他将票从包里掏了出来，递给我，“就当是来给我加油打气的。”
我接过他递来的票，念起上面的时间：“11月9号周五，下午4点。”
应该没事。
“好，我会到场的。”
这时，手机振动了下。
田然：你到哪了？
我这才看向他浅笑的侧脸，一脸大事不妙：“我们……是不是该撤了？”
于是，二人猴急猴急拎起书包，跑着赶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