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选择

    “凌”师兄死了。

    他能吊着一口气威胁完人已是力竭,后面殷小小和小蘑菇讨论商量时,他的耳边只剩模糊的嗡鸣声。

    他的头低垂,怔愣又茫然地瘫在原地。

    灵识逐渐溃散,死寂之气充斥周身,但仍有执念未散。

    “我愿意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确认这句回答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实。

    得到想要答案的那一刻,他便离开了。

    “他现在闻起来,有点甜。”小蘑菇突然说道。

    还没能知道他的姓名,殷小小眼眶微涩。

    但好歹,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是开心的。

    殷小小将其他的遗物收尽储物袋中装好。

    那柄刻有姓氏的短匕被她插在腰间,眼底的凝重在思考中化为坚定。

    她的心里憋着一口气,沸腾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

    无数个修炼的日子里,她一味的修炼自身,所谓的进步也是由任务和滚轮推着走。

    四年前,问心一关中她曾说过为守护而求道,可她真正想过用这身能力主动做什么吗?

    岳村密林、郊林绣阁,没有他人帮助她真的能解决问题吗?

    她陡然想起了朱颜的那句话——

    “你不像个刀修。”

    接踵而至的是聂师兄那双平静深邃的眼。

    她真的明白自己为何而执刃吗?

    殷小小握紧了腰间的短匕,心头思绪混杂。

    糊涂至今……

    现在我想明白,我将为什么而握刀。

    小蘑菇扒在她肩上,被她突然变大的灵魂之火燎得一个激灵,差点翻落下去。

    好辣的味道!

    小蘑菇眨巴眨巴眼睛,一个弹跳蹦回原位。

    “现在,我们出发吗?”小蘑菇问道。

    刚才他们商量的结果是要管这件事。

    如果虫巢苏醒结界大开,就像那位“凌师兄”所说,周边海域陆地迎来虫害,瀛洲里的生灵更是首当其冲。

    这不仅是殷小小的责任,更因为瀛洲是小蘑菇的家。

    一人一蘑菇都没怀疑过那位“凌师兄”会说假话,对虫巢苏醒的后果不敢小觑。

    殷小小摇了摇头:“我们继续去树群源地。”

    小蘑菇不自觉探出眼睛,疑惑出声:“诶?”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往往走到最后吗?”

    小蘑菇努力理解他的意思,不确定答道:“特别凶特别厉害的人?”

    他见过最凶的人就是爆炸果大叔了,不开心了就吐花粉,红色的花粉具有腐蚀性。因此他每次和人吵架就把果子伸过去威胁别人。

    “不对。”殷小小将他按回肩膀,转身往树群源地方向疾行。

    伞盖底下的小蘑菇听到她轻描淡写的补充。

    “是愿意苟的人。”

    小蘑菇不懂了:“狗是人吗?阿婶说过狗就是狗,我在她的回忆里见过。”

    殷小小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中心古地现在估计热闹得很,进入瀛洲的所有势力主队都在那里。沈师姐那边必然不会太平静,她肯定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自己现在这样冒然找过去,别说送灵珠开启祭祀宫殿了,恐怕会直面那些潜伏的人。

    这次行动里,她只是一个不上不下的筑基初级……必须要让自己的作用发挥到最大。

    总归灵珠不够开启不了,那就让子弹再飞一会。

    而且,殷小小眼底划过一丝深意,她总感觉树群源地会给她一个答案——

    一个关于瀛洲的答案。

    小蘑菇是什么品种暂且不提,他口中那些像人类一样的花草树木们,绝对不简单……

    中心区里。

    “啪——”

    一道鞭子破空而来,刺杀者往前挥刀的身影一顿,便被鞭子抽得倒飞几米再也起不来。

    鞭子的余威点地,那股劲儿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但又被其主人及时收束,余波并未扩大。滚滚尘烟散去,现出一位女子的身影。

    那人手中长鞭不停,眉眼娇蛮中透出一股狠戾。

    直到最后一个刺杀者死去,沈娇才有了喘息的时间。

    这已经是他们所遭受的第五批袭击了。

    沈娇用力闭眼将心中烦躁压下,再睁开时只剩眼底冷静。

    没一会,左临川上前禀报。

    “师姐,检查完了,都是自己人。”

    沈娇握着鞭子的手一紧,心中火气上涌,恨不得现在就将背后持蛊之人找出来挥鞭打死。

    前几次受袭还只是小打小闹的阻碍,可到了第三次时,上门攻击的就是被控制的十一天弟子。

    “被控制者”一个个都被蛊虫吞噬灵识,受持蛊之人控制,因为不怕疼又不要命,交手过程中我方更多时候落下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蛊虫虽似瀛洲秘蛊,但威力远小于它。

    被控制的人一死,身上的子蛊也随之死亡,并不会爬出来感染其他人,也不用专门挑出蛊虫灭杀。

    明月皎洁,沈娇扫了一眼众人的受伤情况。

    她眼神微动,拿出自己的丹药交给左临川,吩咐道:“发下去,原地休整。”

    多次受袭与不间断的赶路早已让这小队人马疲惫不堪,尤其在抢夺灵珠的地穴一战中,好不容易集齐的小队损失过半。

    他们一行人尚且如此,其他灭虫的队伍情况只会更加惨烈。

    思及此处,沈娇心中火气更盛。

    她握着鞭子的手指节发白,身上灵气汹涌,散乱的鬓发与破碎的衣角无风自动。

    她向来是随心所欲的做派,但此次带队实在憋屈得很。

    若是只有自己,早就单刀直入古地,可带了这些人,肩上担子与步伐便沉了许多……

    麻烦,真是麻烦,真想冲出去将持蛊之人抓出来!

    先挥上几千鞭,打得他皮开肉绽漏出骨头;再用自己精心炼制的蚀骨水将其脊柱之外的骨头腐蚀,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成为一团烂肉而不死;接下来没日没夜用其试毒,她倒要看看,是他的蛊厉害还是自己的毒厉害!

    心中将那些背后之人想了几千遍,沈娇这才喃喃自语:“算了,回去再算账……”

    那些骗她带队的长老也别想跑,一个一个都要算账……

    沈娇环顾四周,挑了一棵还算顺眼的古树上去休息。

    瀛洲的夜总是安静得很,这片土地上植物疯长,但没有生出除虫巢之外的任何生物。

    树影绰绰的深处,将要落在枝干上时,沈娇眼神一凝。

    有人!

    她右手朝黑暗深处一挥,手腕上的手环瞬间化为长鞭直至那人门面。

    滔天的灵气压缩在这一鞭上,她一出手,便是杀招。

    鞭身未至,光是抬手聚灵的灵威已让躲在暗处的那人无法动弹。

    劲风将其遮掩身型气息的斗篷吹落。

    鞭子袭来,他脸上的面具替他承受了这一击。

    “咔嚓——”

    卜卦的龟甲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裂痕逐渐扩大,直至整个甲面崩溃。

    百年圣甲竟算不出一点结果……

    吴不知再也忍不住这一卦的反噬,口中喷出鲜血,衣襟与龟甲上也沾染了点点腥红。

    “少爷!”

    听见这声惊呼,吴不知下意识将龟甲碎片和沾了血的衣摆往坐垫底下藏。

    “别藏了!我看见了!”阿芙吼道。

    吴不知叹了口气,心道,明天就让人在我的卜算之处装扇门。

    堂堂卜算之台,怎么能没有门,这岂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瞧见结果,那还怎么装……隐藏天机!

    种种想法,却忘了天机池的卜算之道便是接天纳地,敞而不藏。

    阿芙端着药走过来,气呼呼往地上一放。

    吴不知瞥她一眼,小声说道:“没规矩……”

    嘴上这么说,但十分自觉地端起补气血的药一口闷。

    这药是天机池反噬后的专用秘方,天机卜算一道消耗气血不说,反噬还损害灵魂精气,因此有了这一方药。

    药水一进肚,吴不知便感觉反噬带来的头疼缓解不少,腹中温暖充盈。

    秘药就是见效快,吴不知点点头,又注意到身边气鼓鼓的视线。

    他暗自闷笑,脸上却皱成一团,喊道:“哎呀,这药好是好,就是太苦了,真是受不住!”

    “好阿芙,快来颗糖。”吴不知凑过去说道。

    阿芙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没有理他。

    直到吴不知叫苦不迭又再三保证这个月不会再卜算,她才大发善心地把蜜糖塞他嘴里。

    “你这次可要说话算话,不然我可不帮你躲了,我还要去太上长老那儿举发你!”阿芙“凶狠”威胁道。

    按照天机池规矩,小卦一个月只能卜算一次,大卦半年一次还要休息半年。

    而吴不知这次却在占术不出后,接连开启了百年圣甲卜算大卦。

    这在阿芙看来简直就是作死,卜算一道成与不成都在消耗自身生机,一般弟子才不会这么放肆的占卜,更别说每碗秘药都是有记录的。

    按吴不知这算法,要么把自己“算”死,要么被天机池发现赶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

    吴不知随意道,心想反正也没人敢管我,能管我的我也不会听。

    吴不知扯着衣摆擦脸上的血,擦完又去擦地板,最后将外袍脱下来包住龟甲碎片卷成一团。

    他将这团衣物塞进阿芙怀里,嬉皮笑脸道:“好阿芙,交给你了。”

    阿芙这次不吃他这套,一把将推回去。

    “你说,你这是非要算什么!”

    少女清亮的眼神蒙上一层水雾,质问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哭腔。

    她知道少爷向来喜欢敷衍她,但这件事情上她不接受敷衍!

    “你不要命了吗!”阿芙的声音中带上一层哭腔。

    吴不知与她对视一息,突然虚弱一笑。

    “我在算,陆家的死期……”

    少女怔愣的眼光中,他淡然道:

    “你知道的,陆家不灭,我枉活一场。”

    阿芙再也说不出劝诫的话了,嘴唇微颤,最后只能吐出一句:“少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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