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血何在

    大祭司的虚影就这么消散在眼前,再见就是蛊皇被消灭之后,虫害彻底消散之时。

    可想到刚才大祭司所言的不详气息,殷小小内心生出一丝不安。

    真的会如同计划里那般结束吗?

    她怔怔看向地上的黑水,沈玲的尸体也被水波裹挟着沉入水底,黑红色的光芒透出水面,黑水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开始冒泡沸腾。

    这黑水,和漆河之水好像,难道也是从禁地流出来的?

    水底有咯楞咯楞的铁链运作声传出,地面开始摇晃着上升。

    殷小小稳住身体,举目望去,罐房错落着上升和下降,阵法的模样已清晰可见。

    黑水逐渐涨了上来,速度很快,最底下的蛊房顷刻间就被淹了一半。

    得往高台上跑,那里才有一线生机!

    打定主意,殷小小在蛊房之间跳跃,回到祭台底下时最底下的罐房已经被彻底淹没。

    这番变故,祭台底下的人顾不上打斗,都拼命向祭台顶端爬去。

    黑水一直上升到祭台底部才停止,这座擎天祭台成了黑湖浮岛,众人像落入水中的虫子一样紧紧扒着这块浮木。

    殷小小躲开几名蛊人合伙的偷袭,一脚踹到一人肩膀上借力跃起。

    一人伸手去抓她的腿,被她险险避开,而后翻身后仰只腿勾住石柱,倒吊着用重刀狠狠拍落几人。

    重刀势沉力猛,殷小小用力十成,横扫两下更是狂暴无比。

    蛊人见此下意识抬手去拦,可惜他们还需扒住石柱,只有单手抵挡。

    两名蛊人直接被殷小小拍飞出去,落入黑水之中,

    连挣扎也没有,他们一入水便被黑水吞噬。

    这一幕争执发生在一息之间,殷小小没敢多看便紧紧扒住了石柱。

    果然是禁地的水!

    她的心在胸腔里狂跳,既因为刚才那一击用力过度,也因这黑水的奇异。

    她比在场任何人都清楚这黑水的古怪,当初妖物们便是如此血池祭祀,再代入大祭司旧梦中的自毁场景,殷小小一时心乱如麻。

    难道千百年前的瀛洲国灭是被人做了祭品?

    那现在呢?

    这里就是一个祭台啊……他们会是祭品吗?

    黑水平静如渊泛不起一丝波澜,像是一款黑色耀石,唯有祭台与零星几座罐房悬在水面之上。

    不能自乱阵脚,先上去再说!

    殷小小稳住心神,飞速向上攀爬,一路碰到蛊人便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他们踹下去。

    她到达高台上时,上面的正打得一片混乱。

    武无极与路无明二人战得激烈,灵波震动,霞光闪耀,但双方似乎都在顾及留手,迟迟没有分出胜负。

    爬上来的五大宗弟子和蛊人们各自护着己方核心,高台之上被分割成两块。

    殷小小爬上来的方向正是蛊人的后方,她刚探出头又缩了回去。

    难怪刚才这一路这么多蛊人,原来是爬到人家大本营来了。

    殷小小体内气息不稳涌动,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现在才开始显露出来。

    她干脆找了一个探出来的石柱恢复调息,反正现在大决战应该还有一会。

    这不,头顶上的大茧房被腐蚀得还剩一小块。

    她就大致看了一眼,沈玲正端坐于护身法阵中施法腐蚀茧房;两个斗篷人护着其头领立于一方,没有参与争夺正在观望,。

    蛊皇苏醒时会吸食掉茧房里的先天之源,再吞噬蛊虫和血肉补充自身气血,方才苏醒开始猎杀和产蛊。

    而沈娇功法的独特之处便是腐蚀。

    作为引香阁的小圣女,她常年以长鞭作为武器出现世人眼前,都要叫人忘了她是一个毒修,是集大宗毒术精华于一身的佼佼者。

    毒者千万,她的腐蚀之道在于能以彼之力腐蚀彼身。

    这种毒术的存在几乎接近禁术了,理论上只要她作为转化的存在,只要灵力足够,她便能腐蚀掉任何生灵。

    可这种毒术也有缺陷,在运转此术时她不能动作需要人护法。

    十一天显然是知晓其功法利弊,专门配备武无极和各种灵阵法器。

    当茧房外壳彻底被腐蚀消失时,蛊皇的本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蛊,巴掌大的金红色蜷缩着,看不全是什么模样,因为他还未彻底苏醒。

    失去外壳的保护,他显然发育不够完全,感应到周身情况时,他颤抖着翅膀像花朵一样展开。

    他有四对翅膀,皆若红色霞云般清薄无暇,边缘有流焰缠绕,像是一朵红莲骨朵绽开。

    与其说这是蛊虫,不如说它像一朵精致的红莲。

    天生灵物,一眼便摄人心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体内蕴藏的能量。

    但再怎么精致美丽,沈娇也不为所动,她的功法仍在运转。

    这时,斗篷人也动了。

    朱颜扔出一个白玉小碗,小碗迎风暴涨,落至蛊皇上空时已变有成年人头颅大小。

    它将蛊皇扣在碗内,碗壁上金色道纹闪烁,与沈娇灵力相撞的那一边发出滋滋的响声。

    沈娇目光一凝,转头厉声问道:“炼化蛊皇!你想做什么!”

    她眼神如刀,若不是此刻不能动弹,早就出手杀了过去。

    朱颜毫不胆怯,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冷冷道:“各取所需罢了,你我的合作在踏入地宫的那一刻已经结束了。”

    她抬手做了个动作,一位斗篷人替换了她的位置,继续朝大碗输入灵力炼化蛊皇。

    “大凰是想与十一天为敌吗!蛊皇精血岂是以你三人之力可以炼化的?若是因为这刺激它暴动,你我都活不了!”

    沈娇此时只有一人,也不愿与朱颜为敌,一向不讲道理的她试图与人讲清道理。

    她的话未能令朱颜动容,反倒是接手玉碗输入灵力的那一人有些迟疑。

    “二公主?”

    朱颜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长弓虚影,虽不太凝视,但仅仅虚影已是有太古的气息浮动在弓身周围。

    她拉开弓弦,一支蓝色光箭瞬间凝聚。

    箭尖直指沈娇。

    沈娇只是轻蔑一笑,这支光箭连她的护身法阵都穿不破,更别谈对她产生威胁。

    可朱颜姿势不变,手中的光箭仍在凝聚。

    它抽空周围的灵力和着朱颜的指尖血,蓝色箭身上血线隐隐缠绕,箭尾上长出一层薄膜似的透明尾羽。

    感受到那个震慑灵魂的灵压,沈娇终于变了脸色。

    “凰羽箭!二公主,您觉醒了血脉!”斗篷人却比沈娇还要震惊,直接惊呼出声。

    “我们果然没有感应错,之前的蓝凫羽就是您!”另一人也惊喜道。

    “凰主后继有人了!”

    “帝姬人选有望!”

    听到朱雀使的夸赞,朱颜面色仍旧冷淡:“朱雀使慎言,姐姐才是帝姬。”

    “可是大公主她的资质……”两人面色为难。

    “帝姬只能是姐姐,明白吗?”

    散发着太古气息的羽箭换了个方向,直指朱雀使们愕然的脸。

    “《太初药精》上有言蛊皇精血有涅槃复苏之能,正好对症治愈姐姐断骨,若是能治好姐姐,你们便是未来凰主的直系仆从。姐姐的帝姬之位仍在,你们莫要忘了自己的分寸!”

    朱颜威胁道:“我对那个位置没有想法,谁也不能推我上去,今日若是得不到蛊皇精血……”

    箭尖徘徊在二人之间,未尽之言显而易见。

    如果今日带不走精血,他们二人性命也将葬送此地,只有死人才不会泄漏她凰血觉醒的秘密。

    朱雀使垂首称是:“二公主与帝姬真是情意深厚……”

    朱颜闻言一笑,颔首道:“我这个人比较认死理,自然是比不上各位审时度势。”

    这话就是在讽刺他们在帝姬体质受损时想要换人的行为。

    朱雀使摇摇头,脸色凝重:“二公主不会懂得,并非我们无情,有些事您只有到了那个位置才会明白。最早提出换人想法的便是帝姬自己……”

    想到姐姐彻夜难眠的痛苦姿态,那根血淋淋的断骨被生挖而出时的嘶吼……一旦没有那根骨头,从小到大的努力便被所有人遗忘,所有人就都开始觉得她不配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不管!”

    朱颜拉满了弓弦,大声吼道:“不过是一根骨头!再长就是!”

    她一字一顿说道:“我,绝对不会,坐上,那个位置!”

    朱雀使撇过头,不再与她争辩。另一人也抬手将灵力注入玉碗,他们已没有选择。

    碗壁更显宽厚,上面的道纹也金光大胜阻挡住沈娇的灵力。

    沈娇感觉到玉碗的抵挡,以及玉碗内炼化符文对蛊皇的躁动。

    她的毒术这次是借力法宝和法阵才敢腐蚀蛊皇,一动手便不能随便停止。

    当初大凰公主寻求合作时也提过对蛊皇的态度,是消灭。

    她哪儿知道是炼化这种消灭,简直骇人听闻。

    没想到计划是在这最后一步出现了变故,沈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身边几块极品灵源落入怀中,一时手中灵力更盛。

    笑话,不就是拼灵力吗!

    紫色灵柱与碗壁上的道纹对撞,势均力敌且隐占上风。

    “小圣女,可需要在下帮忙?”

    耳畔突然传来路无明不着调的询问,沈娇目光一瞥,双目圆睁。

    她往下方看去,武无极仍旧拖着路无明二人缠斗。

    两个路无明!

    身侧的路无明站在法阵之外,眉眼带笑,对上她的目光还友好的点点头。

    沈娇收回惊讶的神色,冷漠道:“法器化身而已,装神弄鬼。”

    “若是能万法不侵的化身呢?”

    沈娇面色冷硬:“越强势的法器桎梏越多,你就算玩出花儿也是个见不得光的老鼠。”

    可她心里还是忍不住下沉,万法不侵啊,就算是短时间也能穿透玉碗与灵柱夺取蛊皇……

    路无明像是能看透她的心里的想法,笑道:“倒是没想到小圣女的毒术已到了如此境界,竟能和大凰禁器之一对峙一二,你们如此全力以赴,到叫我也不好再观望不前了,哎……”

    这话让大凰几人也看了过来,朱颜的凰羽箭悬而未发,她也在因那一句“万法不侵”而犹豫。

    她的箭确实能直伤神魂,可一道化身的神魂也太不划算了。

    而且她并不像表现出的那样强势,目前只能凝出一只这样威力的凰羽箭。

    感受到众人的注视,路无明眼里满是兴奋:“真是多谢小圣女为我排除前路之难。”

    “你什么意思!”

    沈娇暗道不好,这人不就是为了蛊皇而来,还能为了什么。

    她转头对大凰几人说道:“你我二人目标相同,但他是要夺取活的蛊皇!”

    朱雀使手中灵力未停,他们在等朱颜的号令。

    朱颜神色微沉,她怕自己攻击路无明时蛊皇会被沈娇所腐蚀。

    路无明一一扫过众人脸上的表情,大笑道:“诸位放心,我早就说过我与你们不会有冲突。我想要的……”

    “可不是这一个失败品。”

    他手中高举灵力激活一块令牌,玉碗底下的蛊皇也随之发出躁动的振翅声。

    血色从黑水底部延伸爬上地宫四周墙壁,一路汇聚至蛊皇顶端。曾经独属于守护的地宫祭灵再次重现人间,只不过她再也不是当初纯净的存在,早在最后一次祭祀时就被修改成了嗜血与冷漠的载体。

    一个蜷缩的人影逐渐展开自己的四肢,她虚幻的皮肤上每一寸都爬满了缠绕的图腾,仔细看去密密麻麻的是各种蛊虫的组合。

    祭灵是少女的模样,她睁开眼俯视着那个唤醒自己的人。

    空洞的双眼与路无明疯狂激动的眼神对上,穿过时间长河,她记忆里那些血腥的场面将再次重演……

    路无明大喊道:“祭灵!神血何在!”

    祭灵两手交叠于胸前,她虔诚地对人的欲望而俯首。

    她身后的血色法阵如赤血双翼般展开,强烈的红光闪耀在所有人的头顶,像是一种不祥的信号。

    这是祭灵第二次开启这个阵法,她隐隐记得,上一次自己是祭品之一。

    但现在那些过往已经不重要了,她只要服从于指令即可。

    就像当年的瀛洲古国举国祭祀就是为了一滴血。

    君王不知道自己祭祀的到底是什么神,正神或是邪神,他都不在乎。

    只要是神血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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