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了……”
“雷劫之后发生的事呢？”
“不知道啊……我都昏迷了，睁开眼就在这里了啊。”
陆峰瞥了一眼桌上的“辨真石”，依旧光泽莹润没有散发出警示的闪烁，知道这弟子回答是真。
他着急地来回踱步，抹了把脸气急败坏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问是这么问，但他心中知道恐怕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也是，能从瀛洲里捡回条命都不错了，还指望这小筑基能说出什么掉入阵法后的秘辛……
可流程还是要走的，无论是两年前的瀛洲阴阳阵法还是本该死去的筑基弟子又活着出现，都非现在的他所能决定。
两年前那档子事，五大宗拔除了宗内好大一波长老和弟子，陆张两家更是几乎灭门。要不是他是陆家外族，哪儿能好端端还在这儿坐着干活。
曾经众人看不上的外派驻扎岗位，如今是陆家存活弟子抢破头想钻进来的位置。要不是他是凌云宗齐长老麾下的门客，哪儿能轮得到他。
这不，瀛洲有弟子存活的消息本该是层层往上报的。
这事可大可小，虽说只是个筑基弟子，但一旦运用得当提前部署什么的，拉下哪位对头长老一脉也不是不可能……
陆峰能搭上齐长老这条线也是他够“懂事”，发现殷小小不仅是杂院弟子还是两年前瀛洲里的杂院弟子后，他按下了人只通知了齐长老。
此刻，齐长老就在屏风后听着他的问话。
陆峰再心急立功也没用，殷小小是真的不记得雷劫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醒来报了个名字，就被人按到这儿来了。这人话里话外都想问出点什么，但她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 ，能说出什么？
于是，她也破罐子破摔道：“我就记得我兵器没了！”
“花了我好多灵石买的刀呢！我那么一把大刀，虽然是个低级武器，但是……”
殷小小说着说着就开始卖惨，讲自己攒灵石买刀有多不容易。
陆峰听得头大，暗暗看一眼屏风，那边依旧没有动静。
他心里百转千回猜测着齐长老的意图，这边殷小小已经在喊饿了。
“陆师兄，陆师兄？你有在听吗？”
“陆师兄！”
“我饿啦！我要吃饭，怎么算我也是为五大宗出力的弟子，还差点丢了一条命嘞，白吃一顿灵饭不过分吧？”
“陆师兄，我想吃……”
殷小小已经开始报菜单了，陆峰直觉这是个胡搅蛮缠没甚心眼脑袋的主，只能先推着人把人带下去吃饭。
殷小小开心地一蹦三尺高，继续追加道：“仔给我拿身干净的衣裳，我要洗澡！”
你都是从水里捞起来的，还有什么好洗的？
陆峰额角狂跳，指着门口道：“出去找师姐给你借一身备用弟子服，要洗澡你自己施个灵诀，吃饭有你吃的就不错了，这里没那条件！”
“凶什么凶，我可是大家的救命恩人，给我烧点水又怎么了……”
殷小小明目张胆地嘀咕，不顾陆峰越来越难看饿脸色，她大声问道：
“上面的奖励什么时候下来？沈娇师姐和武无极师兄说过会给我申请宗内奖励的呢，我应该马上能变成正式弟子了吧？”
陆峰眼神闪了闪，态度和脸色都变好了些：“师妹先下去洗漱吃饭吧，到时候我帮你问问。”
殷小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临出门时还回头叮嘱一声：“那师兄你快点哦，我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
因为自认为是瀛洲存活弟子的救命恩人，殷小小神色倨傲，借衣服和吃饭时态度也十分得意，对待师兄师姐时俨然已经将自己当成同辈了。
虽说修为与众人只差了一两个小境界，但没经历过大考的殷小小还不是五大宗外门弟子，只能以师妹身份自居。
等到房间内只剩自己的咀嚼声时，殷小小这才端着饭碗沉下脸色。
陆峰的背后一定有人！
虽不知道是谁，是敌是友，但以她目前的修为和能力，只能先扯了沈师姐和武无极师兄的虎皮吓住人再说。
刚才房间里有“辩真石”说话做不了假，而且她也没有说假话。
她是真的不记得掉入水底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被雷劈中后看到其他人划破空间离去。
现在她该操心的不是怎么一觉醒来两年后，而是众多师兄师姐都抵挡不住的阵法和黑水，怎么她一个小筑基就活下来了！
是道泽果还是其他机遇？
她所说的“不记得”又有谁信？
道德底线这种东西本就因人而异，她更不想挑战人性贪婪。
现在还能维持着表面和平问话，待会得是什么手段？
殷小小愤愤地扒了几口饭。
她不免想到了修仙小说中最经典的搜魂术。自己的神识还没修炼成型，一旦被搜魂轻则神识受损痴傻，重则神识碎裂即死。
怎么办？
打又打不过，讲道理感觉也讲不通。
算了，先吃饭吧……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殷小小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用力嚼着口中饭菜。
她心中不断思考着能有什么退路，而陆峰这边也确实动过对殷小小搜魂术的念头。
陆峰看齐长老收回“辩真石”，狗腿着上前试探问道：“要不，动用搜魂？”
齐长老捋了捋胡子，颇为正经地反驳道：“都是我宗子弟，怎能私下动刑。”
陆峰连连称是，直呼“长老仁慈”的拍马屁。
实则心中也对他这般道貌岸然的说法翻白眼，呸！你这老鬼私底下还动少了？
搜魂术一般都是对宗内叛徒奸细或是死敌使用，且修为神识不够强大的人动用此术难以把握轻重，容易造成人员死亡。
齐长老虽有元婴修为，但说白了只是个凌云宗供奉堂掌管庶务的外聘客卿，真要说动起手来的实力和其他长老相比只是个花架子。可他足够圆滑，办事也牢靠漂亮，一手生财之道更是让其在凌云宗彻底立足。
如此一来，灵石开道，宗内是个人也卖他一个面子。
不同于其他长老专精于修炼之道，他更是游走十一天之间，行事颇有人脉和长老场面。
“好了好了，去叫那小女娃进来，她既有如此造化，我也乐于送她一程。”齐长老打断陆峰的马屁，悠悠说道。
陆峰闻言一愣，难道这是要卖沈娇他们一个好？
也不对啊，沈娇已经自清出关了，武无极身为佛门中人只会自断因果，其他小弟子的人情要了也没用啊……
见人没动，齐长老看了他一眼。
陆峰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赶忙下去叫人。
得，这老鬼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轮不到自己操心。
殷小小睁着一双不晓世事的眼被请了回去，见到房内多了一人，她先是惊讶了一下，看过陆峰后疑惑道：“这位前辈是？”
“殷师妹啊，这位可是凌云宗的齐长老，你的大机缘来啦！”陆峰笑着迎道。
呵呵，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殷小小心中冷哼，面上却是等到陆峰直给她打眼色，这才恍然大悟道：“齐长老好！您这是看上我了嘛？”
她这话一出，在场两人脸色顿时僵住。
陆峰倒吸一口气，你这丫头本事不大，胆子不小！
齐长老也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被一个足以做他孙辈都不止的小辈问这种话，再怎么聪明圆滑的脑袋也停止一刹。
“怎么都不说话了？难道不是看上我的潜力要收我当徒弟吗？”殷小小疑惑道。
趁着两人还没回过神，她赶紧推销自己：
“我灵根资质还不错的，三灵根也不差，在杂院都能修成筑基，到了齐长老门下后修为定能扶摇直上！”
“师傅别不信！”殷小小俨然将自己当成内门弟子，“只要您收我做内门弟子，我肯定给您争面子！”
“灵石灵宝投我身上准没错！对了，我的刀没了您也记得给我补上！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我一定能三年金丹，五年元婴！”
殷小小的“大饼”将两人砸得头晕，他们哪儿见过这么“自信”的弟子。
三灵根能筑基都是机缘造化了，还敢妄言三年金丹五年元婴？你当修炼是种白菜呢？
两人对这个极品弟子有了新的认知，陆峰哽住没有说话，眼神略带嫌弃和迷惑的看向齐长老。
他仿佛在说：长老，这就是你说的造化？
真收了这种弟子莫不是造孽哦！
还没进门就想着怎么花师门资源了……
齐长老脸上笑容僵硬，缓了一口气说道：“我知你求道心切，你救下众人本应有奖赏，入我门下不甚值当。”
所以做我弟子你就别想了。
殷小小遗憾地感叹一声：“那好吧，齐长老再给我推荐一个长老吧，我这番功劳和资质只当个外门也太亏了！”
你当长老是白菜吗任你挑？陆峰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诶，小友目光要放长远些，只是内门弟子怕是也委屈了你。两年前我宗宗主颁布法令，只要是瀛洲活下来的弟子便能无视修为门槛直接参与真传弟子选拔。你既已筑基，又有如此功德，是受我们所累才未能晋入五宗。”
“我且问你，你可愿拜入凌云宗门下？”
这老头是在搞什么鬼？
这下殷小小才是被天降大饼砸得头晕，她愣是没想明白齐长老的用意。
陆峰看她还愣着，顿时推她一把：“殷师妹，还愣着干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管他好事坏事，反正不落到我头上。
陆峰想得很明白，甭管后果咋样，也怪不到自己头上，他顶多是个推手。
殷小小被她推得一个踉跄，转头笑眯眯的记住他的脸，这才答应：“那太好了！凌云宗可是五宗之首呢！指不定我还能做真传！”
看她如此识趣，齐长老也懒得追究她刚才的不敬之言，更无心探寻她是否真的愿意。
一个小喽啰罢了，凑数用的。
心里再怎么嫌弃对方，两人都是笑眯眯得高兴极了。
一个仿佛真传之位就在眼前；一个仿佛替宗派收下极富天资门徒。
殷小小和齐长老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同时暗骂一声：
呸！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