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那么傻吗？轻轻松松就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分享给别人？

    ——薛苓璐

    高绥在拍完最新的签约广告后离开了岸芷市，奔赴泰国进行第一部六国联合电影《罪恶城市》的拍摄。

    首拍地在泰国，导演却都是英美人，第一投资人则是本国大名鼎鼎的天都圈第一少沈晏。女主演员是美国知名度很高的青年演员Madeleine Brand，由四位导演共同钦点，而他高霁霖是沈晏钦点的。

    他与沈晏有些私交，少年时曾经在同一位钢琴大师的门下修习，沈晏每周的练习日都乘坐飞机从天都飞来，准时准点从未缺席。他们修习长达五年，最后的结果是沈晏成为了钢琴大师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屡获金奖，而他全身心重回普通校园生活、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沈晏一身白蓝色风衣，风衣胸口的口袋里悬挂着一枚由一颗翠绿色猫眼亚历山大石和数颗干净透明、切割面利落自然的钻石共同组成的胸前挂饰。儒雅又潮流。

    沈晏双手环胸背靠栏杆，远远地看着监控器：“你的小娘子没和你一起来？”

    高绥意外，淡淡一笑：“没想到你还挺关注我。”

    “我对男人没兴趣，”沈晏右边嘴唇弧度上翘明显，“只不过是高霁霖的名声太大，有女朋友的实锤绯闻也传得太快，我在天都一说起投资影视业所有人第一想法就是找你。既然是熟人，利益上你好我也好，那何乐而不为。”

    “那真要谢谢沈总了，”高绥的嗓音里隐匿着轻而易举就能被发现的笑意，“等你到梦泽，我做东。若是我女朋友答应，到时我便带着她赴宴。”

    沈晏玩味地看向高绥：“你如果当年搬去了天都，按照圈子的规矩，大家还是得称你一声高少的。什么时候要女朋友和朋友吃个饭还要这么请来请去的。”

    沈晏的话音刚落，高绥就听到旁边有女声冷漠地带着怒气唤了一声沈晏，他循声望去，女人站在100米外，脚步不挪，直令沈晏：“沈晏你给我过来把事情交待清楚！你到底和你爸妈说了些什么！”

    高绥还没反应过来，白蓝色身影就如风一样在眼前模糊着飞了。

    高绥看向只留下一个背影的沈晏和那名娇俏的女子，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摩梭了下。他掏出电话，给父亲的秘书发短信：孙秘，麻烦您帮我查查A国天都沈晏近几年的状况。

    很快秘书就回了短信：董事长听说沈少爷为您的新戏投了大钱做了担保，早早地就让我将要用到的信息备下了。【附件1】

    高绥点进去，花了几分钟仔细阅读，沈晏的经历倒不算复杂，年少成名、一身贵家子弟的本领，大学的时候为了保护心上人闹出了一些轰轰烈烈的事儿，后来有了一个儿子，最近娶了一个整个天都圈都不愿意接受的有点名气的女孩子。

    孙秘在娶了两字上给他用红笔画了一个圈，旁边备注了两个字：相像。

    高绥将文件删除——什么年代了，还玩替身这种把戏。

    从外面吃完午餐的导演keven看到高绥拿着手机，用英文提醒道：“如果你要联系女朋友就要尽快了，Long提出要收手机，让你们更好地进入角色。在罪恶世界可没有电子设备。”

    高绥用英文道谢，闲聊了几句，再次拨通薛苓璐的电话。嘟嘟的声音长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薛苓璐一觉睡到晚上八点，拿起手机就是高绥的几个电话，可惜她再回拨就无人接听了。

    薛苓璐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翻，翻过去几个订阅号才看到琉南璃的信息：姐，整个剧组的手机吃完晚饭就要被收上去了。霁霖哥说你一直没接电话，怕你担心让我也发条短信让你安心。

    末了，她还补充了一句：有霁霖哥的男朋友真好。如果我男朋友也这样就好了。

    很单纯的孩子。什么都往外说。

    薛苓璐从衣柜里拿了新的睡衣和浴巾，她要舒舒服服泡个澡。从行李箱里找出从梦泽带来一直没用的星空浴球，在浴室的洗手台上点上绿茶味的熏香，伸手探温、温度刚刚好。

    与人体相宜的温度能够带来安全感。而在获得安全感后，人们得以喘息放松。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急促的工作铃声。

    薛苓璐拿浴巾包好，接听了电话。

    蒋蜜语言急促，着急万分：“薛苓璐，你到底干了些什么？你知道抄袭是多大一件事吗？！”

    身为作家，对于抄袭两个字是会过分敏感的。薛苓璐的火气一下子窜上了心头，她质问蒋蜜：“抄袭什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抄袭？！”

    一分钟过去，两人终于都冷静下来。

    薛苓璐这才在下滑栏看到屠长青发来的信息：璐璐，晚上到我房间商量下怎么解决吧。

    薛苓璐揉着疼痛突突地在跳的眉心：“说我哪本书抄袭？”

    “你真的不知道？是你现在写的那个剧本被爆抄袭了，很多人就顺藤摸瓜开始质疑你往期作品是否也存在抄袭，有几个小作者还给你摆了调色盘，说我们配合你抄袭。”

    串起来了。

    薛苓璐也没心情继续泡澡了，打开淋浴头：“没有抄袭，让公司放心。剧本也是我自己好好写的，没有抄袭，我会解决。”

    话毕收线，薛苓璐以光速冲洗了一番，从沙发上拿了羽绒服，草草一披就直奔屠长青的房间。

    屠长青来开门时的脸色不太好，但也没有指责她。

    房内还有其他几位主要的编剧，薛苓璐先道歉，屠长青却摆摆手说：“你不用道歉，这件事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被人陷害你也不愿意。但我们知道没用，主要是，怎么让不明事实但急着伸张正义的观众相信，如果不能让他们相信，我们这部剧真的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播不了！”

    薛苓璐咬了咬唇，眉眼中是不可置疑的坚定和自信：“谢谢前辈和大家相信我。我知道现在公众们对抄袭这个话题很敏感，对抄袭这种行为很抵触，唯一能挽回公众们的心的办法就是找出真相。我能确定我的部分都是百分百原创的，即便是有些专有名词的解释，我也是在详细了解之后用自己的话进行描述介绍，确定一定不涉及任何抄袭。至于为什么会有人拥有我们的剧本，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有了答案——”

    “有人偷了我们的剧本。”

    薛苓璐冷静地巡视一圈，大家虽然没有面面相觑，但对彼此的怀疑和对自己的洗白都已经展现在了脸上。

    “屠老师，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薛编，不是我想怀疑你，只是你的嫌疑确实很大。”

    薛苓璐望过去，是小桥。

    “我打探到的内部消息是那边出了高价。在我们编剧组里只有你是新人，其他人都是合作过的，我们都很了解对方，我们之中不会有人出卖自己的劳动果实，最主要的是大家也写了很多剧本了，都不缺钱；每个人在业内也算是有点名气，都是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没必要现在来砸自己招牌，而你不一样，在这个圈子里你本来就没有名，现在编剧不好做，僧多肉少，要出头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通过一本剧本就能有一大笔钱对你来说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薛苓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有那么傻吗？把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轻易分享给别人？而且在座的都知道这次的剧本是很好的剧本，很有爆的潜力，爆了得到的东西远远要比现阶段卖出去得到的要多得多。而且，现在的现实是——这场抄袭风波你们在公众面前几乎都是隐身状态，这就是一起人为策划的明显的攻击我的恶意事件。”

    “这就是屠老师为什么要说圈内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薛苓璐的眼眸里清明却攻击性十足，“大家都能看清楚的东西，你却看不到。说我可疑？你现在的行为才更加可疑！”

    薛苓璐其实知道不是编剧组的人透露出去的，但她也没有点破小桥只是因为嫉妒前辈对她的重视和另眼相看才想着来踩两脚看看能不能踩死她。

    小桥被大家带着怀疑和震惊的眼光吓到，连忙澄清：“不是我！屠老师你要相信我！”

    屠长青最不喜内部斗争，抬了抬松懒的眼皮，毫不遮掩自己的不耐烦，她将头撇了过去，不愿再施舍眼神。

    最终还是老好人冯徐徐出来打破尴尬：“我相信不会是这房间里的任何一个，小桥和苓璐可能最近交流频繁有了些误会，等抓出了内贼，说开了就好。”

    小桥顺着台阶下，委委屈屈地迎合几句，薛苓璐也不好不依不饶。职场的人情世故她还是懂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查监控，看看是谁偷走了我们的剧本。”屠长青交待冯徐徐。

    “已经在申请了，”小桥抢答道，“网上舆论一出，我就和管理处联系了，管理处的工作人员说要等到明早他们总管上班了才能让我们将这几天的监控全部看了。会比较辛苦，大家撑一撑。”

    屠长青嗯了两声：“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证据吧。苓璐，我们这些人中你微博粉丝最多，还得麻烦你发个微博做个声明。”

    薛苓璐点点头，边回房间边给蒋蜜发信息，蒋蜜也同意屠长青的处理方式，但她还是再三确认了：“确定没抄袭？”

    “没有！”薛苓璐瞪着眼睛，她都要将这个词听出ptsd来了，“而且这事明显针对我来的！剧本又不是我一个人写的，但抄袭这口大锅从一开始就盖在我一个人身上，而且还有那么多调色盘凭空冒出来，冒出来说碰瓷蹭流量也勉强能算正常，但一下子高位热搜同时广场一半的所谓观众面对那几份完全不能证明我抄袭的调色盘居然是支持相信的态度，这明显有问题。”

    “这是想一次性将我踩死啊…”

    蒋蜜也很头疼，不过好在他们公司公关部这次收到消息很快，在谣言发酵到顶峰之前已经开始在做专业调色盘和公关预案了。

    “你最近把谁得罪狠了？”

    薛苓璐将房门反锁好，又将遮光窗帘拉严实，脑海里浮现一张人脸。她不由冷哼了一声，对电话那头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冷了些——

    “这事怕和高霁霖有关。”

    如果是她，那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包括爆料的时间。

    薛苓璐不希望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