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求缘

    你在佛前求过什么?

    ——季嘉

    薛苓璐在机场依依不舍地和高绥告别,虽然待了短短四天,但她仿佛已经将高绥整个人划入了她生命必不可缺的范畴里。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你明知道这种把生命与另一个人融合在一起的想法和感觉即不该又不对,但你无法克制,哪怕你已经用上了最大的理智。你尝试挣扎,然后自愿接受。

    和屠老师合作的项目在她来到泰国的第二天就已经全部收尾。屠老师离开了岸芷,老人跟她道歉,说很遗憾不能等她回来一起喝杯咖啡再走。

    屠长青主动提起了何青:“我给她送了点日用品。认错了人。我第一次看到这孩子哭。”当时薛苓璐站在厨房的料理台旁。她一句也没说。

    次日,她坐上回到祖国的飞机。

    从泰国到梦泽,再从梦泽转机飞江州。

    江州,这个在古诗词里青烟遍地、佛钟响彻夜半寒的城市。她来了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如第一次来一样。

    薛苓璐站在接机口等季嘉,季嘉在旋转门处就开始挥手,一身棕色呢子衣,一条浅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鞋。高挑美丽,又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她就只需要拉着行李箱这么站着,就能等到她朝自己奔来、扑个满怀。

    季嘉往她身后探望,看了两回,失望:“你男朋友没跟你一起来?”

    薛苓璐挽上她的手臂,解释道:“他明天飞美国拍戏,还有七天就结束了,刚好撞上岸芷的剧组出了点状况,所以他回来后大概能腾出两天的时间。到时候你想怎么问他就怎么问他。”

    季嘉比她高点,低下头对她宠溺地笑:“行行行。那我得好好准备几个题目。”

    薛苓璐第二次在线下和季嘉未婚夫见面。他还是如第一次见面时寡言但礼貌。礼貌地问好,礼貌地让她先点菜,礼貌地询问季嘉要不要他陪她们一起回酒店。

    晚饭吃的是地道的江州菜,一共七道菜,六道都加糖。大概是由于饮食习惯的缘故,季嘉整个人也总是甜甜的,像颗水蜜桃。

    幸好梦泽的饮食习惯中有吃糖水的习惯,再加上他们家有嗜甜的遗传基因,所以她从来不会不适应江州菜。

    “你要多吃点,点了你最喜欢的里脊。”

    “减肥啊!”

    “没事,我还准备了一套你平时穿的码数,以防万一我还和造型师商量好了plan b,如果真的要用备用方案她也能及时解决,交出一条合身的婚纱。”

    “我不要!我希望有个完美的婚礼,我都为这个婚礼坚持好久好久了!”

    “可是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吃晚饭了,午饭也就是一半的健身餐,我担心。”

    薛苓璐笑着看两人的互动,透过高层的窗望见玻璃里坐在璀璨灯光中的自己,楼下光怪陆离,高楼灯光、沿街商铺的灯光、车辆的红色灯光……一切都是热闹又孤独。

    季嘉和她的未婚夫在饭店前亲吻告别,薛苓璐站在奶绿色行李箱前唇角轻柔地勾起。

    她们手牵着手往前走。

    “他真的很喜欢你。只有和你说话才闲话多。”

    季嘉嗯了一声,与她十指相扣:“谁能想到呢?”

    薛苓璐拖着行李箱看向她,她笑了笑,梨涡噙着蜜:“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交一个男朋友就遭罪一次的女孩子竟然有一天能遇上这样全心全意、温柔细腻的人。”

    薛苓璐也笑,走在雕花路灯下,学季嘉说话的形式:“谁能想到当初喊着我应该不会结婚的两个女孩子竟然能前后脚地找到自己愿意与之携手共度一生的对象,并且一个都快要结婚了。”

    两人都目视前方地走路,但都知道彼此脸上的笑容都是幸福的。

    走过江州著名景点江州大运河,季嘉主动在桥上停住了步伐,她指向不远处亮着灯的名塔七珑塔:“大二那回被家里骂得崩溃,我就是站在这儿给你打的电话。后来你问我回家没,我记得当时已经十一点了,我正在往家里走,刚巧能拍到四分之三的七珑塔,就给你发了当时没有灭灯的七珑塔。那时候你还说那是你第一次看到这些塔晚上不关灯,说这样很好,晚归的人总不至于太孤独。”

    薛苓璐与她一道站着,留给路人的是穿着大衣、一棕一黄的两个窈窕背影。

    “我当时就想,对啊,真好,这样像我这种不能被家人处处爱着疼惜着的人在夜晚不得不回家时起码还有很多的灯相伴。当我不能在活人感受到温暖时,起码在死物身上能感受到救命稻草般的暖意。”

    薛苓璐微微启唇,眸光清澈:“世界上太多零碎的东西在日常被忽视,却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于是我们依靠它们难得地活了下来。”

    一个人健康地活到三十岁,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季嘉再度拉起了她的手,语调轻快:“走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她们就像十九二十岁的孩子,拖着行李箱流浪在江州这座水墨般的城市的街头。江州人不爱加班,加上现在是隆冬季节,晚上的店铺不算多,故而人流都挤在了一起,冲散了她们刚刚站在桥上染上的运河寒风。

    前半生,她靠友情活了下来。

    【七日后】

    高绥刚结束了《罪恶城市》的拍摄,就奔赴机场,美国好友Alexs在那儿等他。Alexs是他刚出道做模特时结交的好友,那时候很多外国模特自视高人一等,只有Alexs主动学习中文,谦虚又和善。

    Alexs后来合约到期回国,高绥也转了影视领域,但两人还是一直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Alexs现在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听闻高绥有女朋友后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谈一谈他的女友。

    于是,已经到了而立之年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靠着栏杆望着机场前美国的繁华,身后五米外站着五六人的小团队。

    高绥问Alexs有没有考虑重新回去发展,Alexs两手一摆,用很纯正的中文拒绝:“嘿,我都三十岁了,比不过十几岁的小男孩啦!”

    “进影视圈,我陪你。”

    Alexs还是摇摇头,幸福地笑了:“我很喜欢在农场的生活。而且,我女儿要上小学啦!我得陪她。”

    上小学是借口,前面半句才是真话。

    “你呢?你和你女朋友要结婚了吧?”

    高绥揉揉太阳穴,42小时没睡,说实话现在放松下来有些头疼:“没有。如果结婚,到时候喜帖第一个送你。”

    Alexs重重一拍他的肩膀:“就这样说定了!下回来了,一定要去我的农庄!我女儿都还没见过你。”

    高绥点头,唇角含着浅淡的笑:“视频过几回了,继承了她妈妈的美貌。”

    “嘿,兄弟,我也不差好嘛,”Alexs边说边从衣服内侧暗袋掏出一个U盘,上面还贴着艾莎的贴纸,“我手上的关于以前我们工作时的录像,公开的私下的都有些。回来之后知道你转行,我就特意把这个留着了。本来是想等我们老了放出来笑话笑话我们年轻的时候。”

    Alexs打开高绥的手,将U盘郑重地放在他掌心:“现在能帮上你更好。这里有那次聚会的全程录像,很庆幸我们家族都有录视频记录生活的习惯。”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琉南璃和团队其他人听到立刻就蠢蠢欲动,谁知道他们为了应对寻源那位负责《贵儒少年录》的前代理人泼来的脏水已经耗费了多少心神。

    高绥手指慢慢收紧,U盘还是温热的,他和Alexs交流的眼神深邃沉重:“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真的。没有你这个U盘,可能我还得想办法让我女朋友不看手机一段时间。”

    “hey,bro,”Alexs眉毛上挑,“爱人是一起分享秘密的,一起承担生活的。”

    厅内开始喊他们进行安检,琉南璃上前,笑嘻嘻地和Alexs解释:“您好,Alexs先生,我们要安检了。”

    Alexs和高绥大大地拥抱了一个,松开,右手大拇指和食指圈成个圈,做个喝酒的姿势:“请我喝喜酒啊。”

    “一定。”

    到江州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和团队成员在岸芷分开,成员们回家休整、明天是正式处理谣言,而他搭预约好的专车前去江州。从岸芷到江州,一路上的景色也从绚烂的繁华灯火朝宁静温厚的深夜一点点迈进。

    江州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吹来的风都宛如母亲温厚柔软的手掌。

    他在江州私密性最好的酒店落榻,前台的人一看到他就迎了上来,这时他才前台的口中得知这个酒店的主人。

    沈晏。

    前台将他带到了最顶层,是一间套房,大大的落地窗足以让站在内侧的人用上俯瞰二字。前台殷勤介绍:“这是我们酒店最好的房间,白天能看到运河和七珑塔、梦溪园一系列文化景点,若是起雾便是真正的‘立青云直上,谪仙晚恨’。”

    在高绥耳朵里,这些都是套词。他第一眼就对卧室内的摆饰起了兴趣。向来不与非工作伙伴多谈的高绥站在摆满了玫瑰花瓣、还放了几盒避孕套在花瓣之下的大床前嘴角上勾倾斜:“这也是你们老板交代的?”

    前台连忙道:“对的。老板特意交代的,希望您和您夫人能在我们酒店度过愉快的每一天。”

    高绥想起在泰国剧组时听到的风言风语。笑了。沈晏这个人倒是有意思,身家百亿,富贵公子,无往不胜,惦念着的却是最普通平凡的。

    高绥洗完澡给季嘉发了信息,简短明了:我到江州了。

    季家的回复是早上八点发来的。高绥正在给季嘉和她未婚夫装礼物,季嘉的回复也短:手机可还否?

    故意在阴阳。

    也能理解。毕竟世上没有一个闺蜜愿意自己的闺蜜选择一个不知情趣、说话也少的人。

    高绥放下手机,有些紧张。

    实际上,季嘉并没有这么想,大概是因为她未婚夫是寡言但很好的人。

    高绥和季嘉约好了在长恒寺碰面,他站在茂盛壮硕的菩提树下,默念诗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长恒寺主求姻缘长久,他眼前来来往往好几对情侣,手中都拿着成双成对的香包。

    他就如此站在冬日的菩提树下,没有化妆,白色内衬,深绿色呢子大衣,一身干净,朗若晴空星辰。他与时光一道,在等待自己的爱人。

    有专门解惑算卦的人找上他,他微微一笑,答道:“我不信这些。”他更相信自己,相信事在人为,他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薛苓璐沉浸在和季嘉的聊天中,后知后觉地发觉季嘉笑容不对,她的笑容暧昧又期待,于是顺着她的视线扫过去,看到了站在属下朗朗如玉的男人。

    薛苓璐惊讶地嘴唇微张,难以相信地看着季嘉。

    季嘉握着她的手,边慢慢松开边笑道:“惊喜吧?”

    季嘉使着眼神,明目张胆地怂恿,使得她有了满到溢出来的勇气奔他而去。

    两人的手刚分开,余温尚在。

    薛苓璐的眼睛里充盈着感动,一个侧身便拔腿朝男人跑去,最终扑了个满怀。

    很神奇,今天他站在青烟中这么久,竟然没有人找上他。

    两人的手紧紧握上,温度灼烧掌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女人半仰头看他,久违的娇憨含羞。

    高绥搂着她的腰,探寻地看她的眼睛,笑答:“今天。”

    女人啊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在酒店多休息一下?啊!对!你没给我打电话!你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高绥笑容不减:“你的朋友说你这些天都起得晚。”

    薛苓璐点头,很诚实:“那倒是。但是今天拜神会早起。”

    高绥双目含笑,低头寻她的唇。薛苓璐下意识地要推开,却被一双大掌控住了腰身,她眉眼一弯,踮起脚迎了上去。

    季嘉跟在薛苓璐身后慢慢地走上来,等他们腻歪完了才在他们跟前半米的地方落定了脚。季嘉往里瞄了一眼,对薛苓璐说道:“正好你男朋友来了,去一起求个开光的香囊?”

    薛苓璐扭头问高绥,只见高绥已经点了头。

    主殿里面有长明的蜡烛和香火,和尚从始至终神情寡淡,当他们开口询问香囊时他们回答的声音又沉静又温柔。小和尚让他们选了香囊款式,等了一刻钟主持便来了,开口便是:“施主久等了。”

    恍然间凭借一瞬光阴中的言行穿越古今。

    三人走出长恒寺时已经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季嘉熟悉地将他们带到寺庙偏门,这里来来去去的人就那么三两个。薛苓璐忍不住往回看,庙宇烟香,庄严肃穆地沉在凡间,惹人遐思无限。

    季嘉见好友晃神,有意无意地轻声道了一句:“你在佛前求过什么?”

    薛苓璐没有听清,但听到了季嘉的声音,立刻转回身站到了她的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你刚刚说什么?”季嘉笑,为她将脸颊两侧的散发拨到耳后松散地修饰她的脸型:“没什么啊。等会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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