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归来

    薛苓璐,你是不是疯了?

    ——高绥

    高绥坐在单人化妆间里,身边一群人围围绕绕,热闹非常。大家都在讨论最近冒出来的cp,从荧幕感到两人剧组情况,又从剧组情况转到两家公司的水火不容。助理又来到身边给他介绍新接商务的情况,又说他家里人联系了他们很多次希望他们能劝劝他接家里新美妆品牌的代言。

    恋综节目组的人在沙发上等了他很久。终于等到了化妆师宣布完工。

    编导亲自给他进行拍摄前的第一次采访,先是常规问题,接着是相遇的描述、对爱人的评价,最后是对恋综旅程的期待。

    高绥没有将高中的事情讲得详细,只是大概讲了讲。那段时光是隐晦的,是浪漫的,也是他想私藏的。

    从A国回来,徐老就给他打了三个小时的电话,分析了这个节目的利弊,又讨论了很多未来的事情,中间断断续续插入了徐老和他妻子的事情。徐老有些托付后事的意思,他没有拒绝,小心地承下了这份信任。总之,耗费了一点时间才让徐老同意并理解了这个工作。

    高绥将视线放回到节目组的人身上,这位年轻的编导是沈晏新扶持的优秀毕业生,入圈的第一个作品就请到了他们这一群“大人物”。他在圈里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大多数都是前期有热情,后期敷衍了事,不知道这位编导会不会与众不同些。

    编导对着笑容,问他:“我可以邀请您和您的女朋友现场连线下吗?”高绥摇摇头,笑着道:“她很忙。”

    “还能比你这个大忙人忙?”

    他循声望去,起身,和沈晏握手,往他身后寻了几眼:“你老婆孩子呢?”

    沈晏冷眼看向编导,修长的腿一迈:“你现在本事大了,连我和你嫂子的事情都敢做主了。”

    “沈总,我这也是为了节目。”

    沈晏冷笑一声,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最好能够做出让我满意的效果,否则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我这个人重视人才、爱钱但对于别人冒犯我家庭这事的容忍度是有限的。”

    “沈总,我明白。”

    气氛变得严肃,节目组及时撤退,高绥知道沈晏有话要讲也让自己的工作人员退出了房间。

    这是他们阔别十几年来第一次真正的独处。在泰国的时候,沈晏身边总会带上至少一个的保镖,他妻子来了之后更是粘着他妻子跑。沈晏的故事他多多少少是有所听闻的,很标准的A国上流社会的故事,带点离奇、带点梦幻、带点高不可攀。

    “你心上人怎么去偏僻乡村了?”

    “为了工作,你老婆呢?”

    “和你心上人一样,忙事业,这几年整个人都投入到芭蕾事业中了,孩子都是我在带。”沈晏斜歪地坐在沙发上,神情幸福甜蜜。

    高绥有些羡慕,把玩手中的粉底液,道:“说起这个,我还没见过你的孩子,这次会带过来吗?”

    沈晏摇头否认:“我们只打算养这一个,家里一直很重视,为了她的安全我和我老婆也不同意将她过早地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等她成年再说吧。”

    高绥眼里划过一丝意外,回答:“没想到你会是我们当中最早圆满的。”沈晏也笑答:“那我们这一批相识的人谁又能想到你高绥高中就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了。你可是没有感情的高绥啊。”

    高绥沉默了一会儿,道:“最近遇到了很多故人。和少年时代、和你我有关的人。”

    沈晏挑眉:“我倒是不常见。谁?”

    高绥神色变得幽远:“你应该不认识,但打过照面。”

    既然不认识,沈晏也就不好奇了。

    “叔叔阿姨昨天和我吃了顿饭。”

    高绥警觉起来,看向沈晏的视线也变得犀利:“他们说什么了?”

    沈晏对他的反应表示高兴,浑身都是看戏的蠢蠢欲动,积极回答:“希望我能帮帮你——最好能拆散你和你女朋友。”沈晏身体前倾,嬉笑,道:“不是说已经没意见了吗?”

    高绥的眉头聚成了一座山峰,闷闷回答:“因为开机时国内起的风波。”他叹了口气,有些难解的忧愁,问沈晏:“还记得我爸妈吗?我们一起学习时候的我的爸妈。”他眼中愁绪化成游离的丝,“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爱我。”

    “父母爱子,天性,”沈晏深吸一口气,脑海里翻涌着而儿童时代的零星记忆碎片,为了弹钢琴他吃了不少苦头,不过时至今日也就是笑笑而过,“我还记得那时候没有人能忍受你,冰冷、一点同理心都没有。只有我和你还算亲近,叔叔阿姨对我很感激来着。”

    “高绥,你的病真的好了吗?”

    高绥抬抬眼皮,看向他。

    沈晏双手一摊,七分无奈三分算计:“做个了解而已,省得到时候节目里出现意外,惹麻烦。毕竟我还在你身上压了注。”

    高绥眉尾带细微的喜悦,浅淡地笑答:“你明明压的是濮阳颜。”

    “错了,错了。”沈晏摇摆自己的食指,神秘否定。

    沈晏重新将话题放回一开始的话题上,蛮是严肃认真地问高绥:“穷山恶水出刁民,流传下来的俗语是有道理的。你那么宝贝她,连在泰国最热闹的地方都要找人看得紧紧的,怎么这次没有劝阻?”

    高绥谈起薛苓璐就低低地笑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被洗涤了灵魂。沈晏立刻晃着手掌自我回答道:“算了算了,别答了。”看他这状态,如果黑洞是可以从宇宙中打包移动的,只要他女朋友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弄到手。

    “不过你还是得提醒下她——”沈晏打开手机,将相册打开给他看,“最好还是不要太深入了。”

    高绥的手微微发抖,十几秒后竟然拿不稳手机。他的心完全慌了。照片的背景是黑夜,但他于这片黑暗中还可以看到连绵起伏的大山。一瞬间,毛骨悚然。

    心脏被捏住、反复践踏,几近窒息。

    沈晏礼貌地收回手机,起身,道:“我们节目上见。”

    高绥已经完全没有和他对话的心思,门一关,就死死摁住手机屏幕,再三深呼吸,良久后才拨通熟悉的号码。

    嘟嘟的几声,她明亮的声音伴随着电流传来。

    “薛苓璐,你是不是疯了?”

    薛苓璐左手拿着手机,右手还在整理批改完的试卷,成绩提升幅度不大,上午上课几个孩子又捣乱课堂,畏晓玲的爷爷还在不停骚扰学校老师,本来就憋着一股气,一听到高绥无来由的劈头盖脸的责骂,她整张脸彻底垮了。

    啪地一声,试卷和书本被仍在桌面上,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看向她,有探究的,有担心的,有八卦的。

    “高绥,你有病吧?”她越想越气,“你没事骂我干嘛?!”

    话说完也没听他继续嚷嚷直接挂断了电话,一屁股坐到了硬邦邦地椅子上,胸口激烈起伏。

    杜遥探头笑问:“老公还是男朋友?”

    薛苓璐憋着几口闷气,一句话也不说。她怕说出去的话带有没控制好的情绪。

    薛苓璐是第二天高绥下了飞机后才得知他动身来渠阳的消息。期待又生气。

    琉南璃还是之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姑娘,虽然说现在勉强能算是合格的职场人了。她很贴心地替高绥向她解释,从那个打过照面的沈晏说到这几天有私生摸到了高绥的家里。

    “姐,幸好霁霖哥家有自己的安保,一出现在大门口就被抓住了,”姑娘咽了口水,哽着道,“霁霖哥知道后嘴唇都白了,给你哥哥打点电话,确认了叔叔阿姨都安全状态却更差了。打完电话马上从车上下来就吐了,漱口完就主动求到他爸爸那儿了。霁霖哥想确保你的安全,又怕你过分担心焦虑,就去求叔叔动用渠阳附近的人,昨天下午六点专业的安保人员就被派到你身边了。”

    薛苓璐毛骨悚然,脑袋里的知识都成为了浆糊:“我没发现——我居然没发现。”

    “姐,特殊情况的安保很讲究距离的,对付私生这种恐怖但战斗力不高的,跟你太近其实不太好人赃并获。”琉南璃解释道。她深吸了一口气,望向对街,叹了一口气。

    薛苓璐忙回应她:“好,那你先去忙吧。我就在学校等你霁霖哥。”

    “好嘞。”小姑娘雀跃回答。

    薛苓璐闭眼靠在小正方瓷砖砌成的墙体上,反复琢磨高绥妈妈的那几句话:“我们希望找个能帮得上他的”“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三观不合、见识不同,婚后是会出现矛盾的,何必将爱情这么美好的事情蒙上一层灰呢?”“现在就是最好时机。”“你是个好女孩,也很优秀,但静思和阿绥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她就这样站在墙下,一开始有阴影遮着,后来就是直射面部的暖洋洋的太阳。寒冷的时节快要彻底结束了。

    爸爸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进来的。

    她和爸爸与平常的父女一模一样,成年后就很少打电话。她就这么站在已经有点燥热的阳光下回想上一次和爸爸打电话的时间,那还是张越告知爸爸要换医院继续复查确保万无一失的时候。

    她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亲情的事情经不起细想,细想就会伤悲。她觉得对不起爸爸。她一直忙忙忙,忙着逃离,忙着实现自己的想法,忙着爱情,不该如此的。

    她的鼻音悄悄主动冒了出来,答着嗯,回答爸爸的一切都好吗。可爸爸还是敏锐地即刻感知到她的情绪,苍老的声音厚重又温柔:“是遇上什么困难了吗?”

    她瞬间崩溃,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说出的话因为激烈的情绪反应含糊不清,但爸爸每一句都听懂了。

    “没关系的,就去做嘛,我相信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一直都很优秀不是吗?”

    她由哭泣转为持续的抽泣,瘪着嘴很委屈。

    “没事的。我一直都跟你说,输了也不要紧。只要你开心就好,”老父亲循循善诱,问她,“做这件事你整体上还是很开心的是不是?”

    哭泣终于能够停止下来,她吸着鼻子长长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回来?带上高……绥?”爸爸还不是很熟悉高绥的名字,直到听到女儿嗯的一生知道自己没说错才继续说道,“爸爸想在你们结婚之前多见见他。小张跟我说了不少他的事,你们高中就认识了?”

    张越会有高绥的信息?这让她懵了下,下一秒应下父亲的要求,未雨绸缪地追加了一句:“爸爸,高绥人不错的,太多人认识他了,所以还是得我们自己看、自己相处,再得出他是合不合适。”话说得十分委婉。

    “好。你放心。”

    从中午一点等到下午三点,他撑着一把很高级的刺绣防晒伞、推着和她同款的情侣行李箱、没有戴口罩没有化妆,是一位简简单单的行人。

    她瞪着他,嘴巴鼓气,转身就走,连背影都带着愤怒。

    高绥干脆将行李箱丢下,追了上去。薛苓璐听到身后的动静赌气地加快了脚步,急速走了几步被身后人一把拉进了怀里。她张嘴狠狠地往他手臂上一咬。

    “对不起。”

    她松了口,颤抖着嘴唇抬头去看她。

    吻就是如此突然又轻易地落在了自己的唇上。泪水从眼睛里涌出,一瞬间感觉全世界都在虐待自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双唇互相咬着,看着他,又怨又难过,可听到他不停的道歉心里又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晚上要一起抬头看窗外的月亮。

    “你以后不能这么骂我了。”

    他双臂收紧,让她感受到了禁锢。薛苓璐听到了耳边的哽咽声,他低声娓娓道来,就像在讲诉别人的故事一样:“是我没把韦乌的事情处理好。她放出消息,让那些私生摸到了我家里,安保发现的同时我妈也在楼上发现了,她急了在下楼的过程中踏了空扭伤了脚,幸亏当时我爸当时在家,一听到我妈从卧室跑出来的动静就立刻跟上了。”

    “但韦乌想报复的是你和我,虽然我爸帮我确认了你安全,但我一直放不下心,一听到沈晏说你冒险黑夜进山我就彻底慌了。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

    “原谅我,好吗?”

    她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很久,扬不起来落不下去。

    少年时的高绥在她问他我好看么时只会沉默,面对大家夸他帅他只会理所当然地赞同点头。少年时代的高绥,永远如高岭之花,开在云之彼端,风雨雷电都影响不了他。

    “高绥,你最近为我低头好多次了,”她的手轻轻落在他的后背上,“高绥,我明白了你的心意。”

    她将他稍微推开,对上已经通红的眼睛,心疼得用目光描绘他愁绪难消的眉头:“我原谅你了。不要再道歉了。”

    她曾经看过一段话:永远不要怜爱一个男人,因为怜爱是万劫不复地深爱的开始。

    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得不坚强地又趋于完美地活着,且绝大多数人不愿意看到这些坚强完美下的破碎脆弱,可当你看到了这份外人不轻易为之所动的脆弱时你就完成了对他的偏爱。偏爱会使得你对他产生滤镜,丧失理智判断,慢慢彻底地沦陷。

    可为什么有人甘之如饴呢?

    在过去的二十年、三十年里,她都不明白。直到今天高绥将她拥抱在了怀里。

    之所以愿意付出怜爱、承担身陷深渊的可能性,是因为在付出和沦陷的同时拥有了超乎想象的温暖和重视。世界残忍、冰冷,比角力斗兽场还要有过之而不及,温暖和被重视成为了人们延长生命的关键。

    她反抱紧了身前已然很高大的男人。完了你,薛苓璐。

新书推荐: 【海贼王】对待哥哥的两面性 无限清理人 许你九千年 星与云的邂逅 空桑 幻世无澹日 为她下一场雪 我是个胆小鬼 小说情节成真了 穿到古代当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