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今笑了笑，“就算你想冰释前嫌，你想和我成为朋友，你也没必要做这么多。”
“刚才我说了，请给我时间…”
江晓晨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我饿了，你能不能陪我吃个饭。”
这个话题转得有点生硬，但也在情理之中，江晓晨看了看腕表，“六点了，到晚餐时间了。”他说。
许念今没再说什么，去房间里换衣服。
那排空的衣柜几乎被塞满了衣服，还有几只颜色各异的精致包包，许念今轻轻从衣柜拎出一件，商标还挂在上面，确实是她的码。便挑了一条白色连衣裙换上，然后走了出来。
江晓晨已经在门口等了，他在接电话，看到许念今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对着电话说道：“先这样吧，就按我说的那些买，其余看看再说。”
江晓晨挂了电话，忽然又盯着许念今的鞋子，“嗯？还缺鞋子。”语气凿凿。
把她从济县匆匆带过来，真是什么也没带啊。
许念今说：“我就穿我的板鞋去吧，没那么讲究。”
江晓晨没说什么，待她出来后将门关了，“有件事要提前跟你说下，明天早上十点，我给你约了心理医生，你看下是在家里，还是我送你去医生的诊室。”
许念今拒绝了，“谢谢，不用了，我很好。”
江晓晨没说话，打了个电话给老蒋，“蒋叔，我在香江的楼下，你到了没？”
那边说：“马上，五分钟。”
江晓晨和许念今站在一起，差不多高了她一个头，路灯的光影下，他的影子完全把许念今的身影罩住了。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窃喜，“是这样，钱我已经花了，如果不看的话，那边不退钱…”
许念今问：“我看起来很需要心理介入吗？”
江晓晨很认真地点点头，“在回x市的飞机上，你睡着了都在哭，你说了很多话…”
许念今说：“我不想去见什么心理医生…”
许念今看起来有些暴躁，这也是江晓晨所担心的。
江晓晨说：“那我见，你陪我去见。”
老蒋的车子开进来了，拐了个弯，车子就很潇洒地停在了两人面前。
老蒋拉开车门下车，将一个袋子交到江晓晨手上，江晓晨看都没看，又递给了许念今。“这个给你，你在济县的时候手机摔坏了，所以我没给你带过来。”
许念今说：“不要。”
江晓晨就自己拎在手上，“那我们先去吃饭。”
许念今情绪已经有点失控了，“不，不要！不想吃，你能不能别安排我…”
说完这句话她蹲了下来，双手抓着头发，“我不想来这的，你为什么要擅自做主带我来？我不想去吃饭，为什么要我陪你去？还有我的手机，我的钱，还有我在济县的东西，为什么都不给我带过来？”
“还有，我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逮着我欺负…为什么啊？”
许念今问了很多句为什么，最后把自己问哭了，“为什么我的人生这么糟糕啊？！”
江晓晨对老蒋说：“蒋叔，你回避下，念今她这会儿心情不好，我先哄哄。”
老蒋就避开了。
江晓晨和她一起蹲下，“那这样，我们不吃饭了，我们回家，你想干嘛都行，你把我当空气。实在看不顺眼了，揍我一拳也行…”
许念今摇摇头，眼泪一滴滴落在手臂上。
江晓晨叹息一声，“这世界就是这样糟糕，大家都差不多，不是你一个人如此，坚强点儿，没事的，会越来越好的。”
江晓晨说：“我不会安慰人，你能不能教教我？”
许念今泪眼蒙眬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江晓晨有些难以理解，“我就是我啊，江晓晨！”
许念今一抹眼泪，不哭了，又变成那个清冷模样，好像刚才那个爱哭的人根本不是她，“你和以前，变化很大。”
“从来没变过…”江晓晨声音低了下去，“只是长大一点了。”
许念今不说话了。
江晓晨说：“那回去吧，我给你点吃的。”
两人原路返回。
到公寓后，许念今去浴室洗了把脸，出来问江晓晨：“我先住在这，然后过几天我再出去找个房子…”
江晓晨不打算勉强她任何事情了，他确定，于是很爽快地说：“行，到时候我可以帮忙找…”还不忘补充一句：“作为你的朋友。”
许念今用手指了指卧室的房间，“其他房间方便吗？我随便睡哪个都行。”
这个公寓一共三间房，其余两间房空空如也，连个床都没来得及铺，这儿平时只有江晓晨偶尔过来睡下，也只是在和江彦斌闹情绪的时候过来，哪里可能收拾那么多房间。
江晓晨说：“其他房间没有收拾，你睡主卧，我去我爸的房子睡。”
怕说回我家睡让她分不清，索性改成我爸的房子了。
许念今也不说别的了，直接往卧室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问了一句：“我能锁门吗？睡觉的时候…”
江晓晨一笑，“行，都行！”
然后许念今就锁门了…
咔嚓一声，很清晰。
江晓晨在外面喊了一声：“等下餐到了我叫你。”
没有回应。
半小时后，餐到了，摸不准她爱吃啥，能想到的都点了一点，甜的，咸的，辣的，不辣的，各种口味的菜式。
江晓晨将手机袋子也一并放在桌子上，手机已经开机处理好，直接用就行，他把自己名字存入电话簿里面。
然后走到卧室门外，轻轻敲了敲门，“餐到了，我先回去了，你记得吃。”
也不等她回了，江晓晨迅速闪人。
这几年，他修炼的还不错，有一点能和顾星赴比了，不就是话少装酷吗，谁不会啊！
老蒋在车子边上抽烟，见江晓晨下来了，就把烟灭了，“回家吗？”他问。
“是，让她一个人睡这边。”江晓晨钻进车子后座。
车子缓慢地开在喧闹地街道上，老蒋从后视镜看到江晓晨唇边荡漾起一抹耀眼的笑意，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难得看到你这么高兴。”
“是挺高兴，找到人了，心里踏实。”江晓晨在老蒋面前用不着掩饰什么。
只是还有一句没说，他好像找到愧疚的出口了，三年越渐巨大的愧疚，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它消失的出口了。
车子穿过闹市后有一段路很安静，没什么人，江晓晨从窗户看出去，正好看到一家文身店，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秘密》。
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进去看看，于是叫停了车，“停门口，我进去转转。”
老蒋应声停下，看了看店的招牌说道：“看看可以，如果要纹的话还得和江总说说的…”
“知道。”
江晓晨大跨步走了进去，店不大，装修得很神秘，环境也不错，店里只有一个人，站在柜台后面盯着墙上的电视，保持着一个笔挺歪头的姿势，看起来很诡异，像一具没有感情呆滞的丧尸。
江晓晨被自己想到的这个比喻逗笑了。
走近了江晓晨才发现，这人纹了一整条的大花臂，看起来很酷。
文身这事，大概所有像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想过。
嗯，是男人，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称得上男人这个词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考量。
至于为什么一直想纹而不敢纹，原因很简单，单纯怕被江彦斌拍死。
那位热衷看电视的大花臂终于看到他了，满脸笑容地从柜台走出来，“您好，是文身吗？”
江晓晨说：“看看先，有什么推荐的？”
大花臂给他拉了一张凳子，让他坐下，随手递给他一本书，翻开，上面全是各种刺青图案。
江晓晨看着书上这些夸张且面积大的图案皱了皱眉，“有没有简单点的？”
大花臂拉开抽屉，又给了他一本，这一本的图案精简多了，随便翻了几下，没有看到满意的。
江晓晨又问：“就这些了？”
大花臂的热情消耗了那么一点点儿，但笑容还是很灿烂，又拿出两本来给他，江晓晨看到抽屉已经空了，大概这些是他能纹的极限了。
江晓晨依然迅速翻完，以一种很随意，让人看了会觉得他不会文身的姿态翻完的，“只能纹书上的吗？”
大花臂抱着自己的大花臂，“额…老实说，你想纹啥都行，你想纹坨屎我都可以给你纹。”
江晓晨听说过文身师的脾气都不太好，现在看来，传说果然挺准的，笑了笑，“你觉得我能纹些什么？”
其实江晓晨是在暗示年龄这方面，只可惜他暗示得太过委婉，神仙都猜不出来。何况他这个身高，没有人会把他和未成年三字联系起来。
“哎，真的，什么都行。”大花臂皮笑肉不笑道。
江晓晨问：“纹几个字母要多久？”
大花臂道：“很快，一个小时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