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世界没有不漏风的墙,顾总的妻子进了精神病医院这件事最终还是被有心人曝光了出来。

    一时间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

    顾星赴的负面影响挺大的,有人匿名在网上公布了他当年家暴的证据,他的声誉受损,听说费了不少心思才平息舆论。

    家暴证据就是当年那两个小护士拍下的照片,许念今的脖子未包扎前的伤口,脸颊和手臂之处的红肿和瘀青,至于照片是怎么流露出来的,又是如何被有心人打码放到网上的,就不得而知了。

    江晓晨再也没有见过许念今。

    他疯找了一阵,终是无果。

    有人说他们去了美国,有人说他们去了德国,像是捕风捉影,没个真的。

    时间变得很漫长,很漫长。

    江晓晨经常问阿恒,“几点了?”

    阿恒答:“五点了。”

    江晓晨哦了一声。

    阿恒笑了笑,“等下我们拍完就可以收工了,可以休息几天,我见你状态不好,休息也不够,你今天都问了我不下十次几点了。”

    江晓晨盯着镜子的自己,笔挺的黑色西服是他喜欢的颜色,只是双肩的位置多了亮片的设计,在灯光下很闪。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完全将阿恒笼住,阿恒抬头笑了笑,说:“晨哥,今天依然很帅啊。”

    江晓晨看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忽然身形一晃,整个人扑向阿恒。

    阿恒身形娇小,架不住他,两个人一起摔了。

    动静很大,惊动了门口的保镖,保镖赶紧过来扶他们,江晓晨阖着眼,已经昏迷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阿恒给他递了一杯水,说:“晨哥,你终于醒了,摄影组他们还在隔壁等,今天的照片必须要拍完。”

    江晓晨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水,舔了舔嘴唇没说话。

    阿恒说:“刚才医生来看过,说您低血糖,你最近吃太少了。”

    江晓晨说:“没事,让大家久等了,去拍吧,拍完收工。”

    阿恒走到门边喊艳姐来补妆,看着江晓晨起身,下意识想要去扶他,江晓晨摆手拒绝了,正要转过身,看到阿恒手臂的伤,问:“痛吗?”

    阿恒摇了摇头,“就刮了点儿皮,不痛。”

    江晓晨揉了揉她的头发,“明月啊,痛要说出来,别每次都忍着。”

    阿恒冲他笑了笑,说:“晨哥,痛要说出来的人是你啊。”

    江晓晨眸光一闪,叹了一口气,问:“很明显吗?”

    阿恒点了点头。

    艳姐给他补妆,看着镜中的晨宇她愣了愣,脸上的泪痕要处理,眼妆也得重新画,基本跟重新画个妆没有区别了。

    摄影棚里,两位摄影师同时开工,闪耀的灯光下,他又是那个完美无缺无懈可击的晨宇。

    两个小时后照片全部拍完,晨宇收起笑容,跟工作人员道歉:“辛苦了,今天是我失误,耽误大家时间了,我让阿恒准备了夜宵,大家吃完再走。”

    晨宇,虽然身居顶流,却一直谦逊有礼,这也是他风评一直很好的原因。

    阿恒将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说:“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是直接回酒店吧?”

    他嗯了一声。

    阿恒又说:“对了,姜小姐打了几个电话来,我没给你接,你回一下。”

    她把手机递给他。

    江晓晨点开微信,姜雅发了五条信息给他。

    “姐要结婚了,下个月五号,来给我当伴郎,你提前安排好时间。”

    “怎么不回?还在忙吗?”

    “不会又躲在角落里emo了吧?”

    “呼叫大明星。”

    “算了,你爱回不回。”

    江晓晨笑了笑,同阿恒说:“这个趾高气扬的矫情大小姐总算要嫁人了。”

    阿恒也笑,“那真是好事啊。”

    江晓晨说:“别人叫嫁人,她这是叫嫁祸于人。”

    走出摄影棚,往外面通道走过去,尖叫声立刻蔓延起来。

    “晨哥,晨哥出来了。”

    “晨哥,看这里。”

    “晨宇,晨宇…”

    江晓晨走的飞快,在保镖和保安的掩护下,很快突出重围,迅速的爬上了车。

    阿恒吁了一口气,看了看腕表,“晚上十点了,这些粉丝也够拼的。”

    江晓晨不置可否,其实粉丝还好,但大部分都是私生,只要看到他就一顿猛拍,着实让他心疼不起来。

    粉丝们太热情了,每次总让他感觉自己“无福消受”这份热情。

    他还是喜欢那段名不经传的日子,他给许念今发去短信,故意抱怨自己的“辛苦”,然后许念今总会给他加油,或者发一些很有趣的表情包给他,他真的怀念那段厚爱无言的日子,真的,真的怀念。

    回到酒店已经快十一点了,掩上门的那一刻。他把自己扔在床上,脸埋进蓬松的被褥里。

    直到呼吸不畅,他才如溺水之人抬起头,大口大口地喘息。

    窗外灯影绰绰,耳边没有任何声响,是绝对的安静空间。

    他给姜雅回了个电话,寒暄了五分钟就挂了。

    想了想,又给姥姥打了个电话…

    他坐起身,摸到遥控器,把电视打开,随便调到一个台放着,起身去衣柜拿了睡衣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从他头顶淌下,江晓晨抬头闭上眼睛,这个姿势他保持了很久。

    水从他贴着头皮的发丝一路滑了下来,流淌过他的脖颈,胸膛,滑过笔直的长腿,没过脚掌,然后欢快地溜进下水道。

    “你是被抛弃的那个人。”

    他脑海闪过这样一句话。

    然后是许念今绝望地眼神,脖子裂开地伤口,以及红肿的脸颊。

    他烦躁的关了水,在绝对寂静的空间里吼了一句:“许念今,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吼完了。

    还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胸腔内日益胀满的不甘和疼惜快要淹死他了。

    “为什么啊,许念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没人回答他。

    于是,他像个受伤得孩子,蹲在地板上哭泣。

    这一夜,他睡得很沉,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阿恒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过来接他。

    他说:“不必了,我自己打车过去。”

    阿恒说:“门口会有很多人等着你,我跟酒店经理说一声,你到时从后面溜出去,你看下几点出发,我给你叫个车。”

    江晓晨说:“嗯辛苦了,等下发信息给你。”

    正要挂,阿恒飞快地提醒一句:“等下早餐会送上去,你刚睡过头客房经理没敲开门,记得一定要吃。”

    “谢过明月大侠。”他笑着说。

    明月大侠是晨宇给她取的外号,调侃她不辞辛苦为自己付出的样子很像一个大侠。

    阿恒也笑,“也就休息三天,接下来的时候你自己照顾自己,我没空看着你了,我要大睡三日,睡他个昏天暗地。”

    江晓晨说:“尽情睡吧。”

    说完挂了电话,江晓晨起身洗漱,刚洗漱完门铃就响了,打开门,就看到酒店服务人员推着餐车在门口笑着看着他。

    吃过早餐,江晓晨收拾了一下行李,便下了楼。

    等在后门没一会儿,阿恒叫的车就到了,他拉开车门坐了上去,休息三日,他不想回x市,他厌倦了来回奔波,所以选择去程跃阳在北京的家。

    程跃阳娶了媳妇,一个地地道道的北京妞,他时常跟江晓晨调侃自己娶了个悍妻,其实自己沉浸其中乐此不疲,江晓晨总骂他是在对自己秀恩爱,程跃阳非不承认。

    江晓晨走进院子的时候,程跃阳正戴着墨镜穿着大裤衩子在院子的摇椅上晒太阳。

    “艹,不冷吗?”江晓晨亲切地问候了一声。

    程跃阳将墨镜移到鼻梁上,“你不懂我的幸福。”

    江晓晨用脚勾了一条椅子坐好,摘下口罩和帽子,“幸福不见得,sb倒是见到了。”

    程跃阳坐起身,打了寒颤,“怎么不让我接你啊,这么大款儿。”

    “德行。”江晓晨踢了他一脚,“真不冷吗?”

    程跃阳抱着胳膊,“冷啊,和母老虎打赌输了,得在这坚持两个小时。”

    二楼冒出来一个人,“程跃阳,你管我叫什么?我耳朵灵着呢。”

    程跃阳赶紧觍着脸说道:“我跟大明星介绍你呢,说你是女中豪杰。”

    蓝岁禾眯起眼睛努力看了看,然后尖叫起来:“啊啊啊,偶像,我的偶像。”

    江晓晨嘴角抽了抽,“她人呢?晕倒了吗?”

    程跃阳淡淡道:“正在朝你飞奔而来的路上。”

    话音刚落,蓝岁禾就从别墅的大门跑了出来,江晓晨站起身如临大敌,果不其然,蓝岁禾拦腰把他抱住了,手如金刚把他箍得很紧,确实够“悍”。

    蓝岁禾无比激动道:“晨哥,活着的晨宇耶。”

    江晓晨无语道:“我寻思着我也没有死过吧?!”

    程跃阳则扶额,说道:“那个…媳妇儿啊,你老公也还活着呢…”

    蓝岁禾这会儿根本没空搭理他,掏出手机就要和江晓晨合影。

    江晓晨一副任人摆弄的模样,勉强扯着笑配合着蓝岁禾。

    然后对程跃阳说:“我后悔了,我觉得我还是去住酒店比较安全。”

    蓝岁禾说:“不行,你必须住我家,不然我就把你行程曝光出去。”

    “大嫂,你这样就不对了。”江晓晨说,“还有,大嫂你能不能放开我。”

    蓝岁禾这才放开他,咋咋呼呼地去给他们张罗吃的,说要让江晓晨在她家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晚上,他们就在院子烧烤,院子的灯光很好,红酒也很棒,三人一边喝一边聊天。

    蓝岁禾时不时就拿出手机给江晓晨拍上一张照片,时不时吐槽几句,说:“老程,你这种屌丝怎么会有晨宇这样的朋友啊?”

    程跃阳就说:“老子是没捯饬,捯饬起来比这家伙儿还帅。”

    蓝岁禾戳穿他,“你身高就是硬伤,晨宇180+,你175。”

    程跃阳说:“谁说我175,我穿鞋明明178,四舍五入就是180。”

    蓝岁禾往他嘴巴塞了一根烤肠,“你要点儿脸啊,还180,你咋不说你190呢。”

    后半场,蓝岁禾喝醉了,程跃阳把她扛进了屋里。

    世界终于是他们俩的了。

    程跃阳盯着江晓晨脖子上的项链看,刚才他喝的尽兴,把项链从毛衣里面拽了出来,时不时握一下,这个动作没有逃过程跃阳的眼睛。

    于是他问:“这些年,都没有中意的人吗?”

    江晓晨喝光杯中的酒,答道:“有。”

    程跃阳说:“别告诉我是许念今。”

    江晓晨便说:“那就没有。”

    程跃阳骂了一句:“靠,简直有病。”

    “对,有病,还病得不轻。”他自嘲道,“顾星赴把他藏起来了,我找不到她。”

    酒啊,是个好东西,喝多了,心里话就出来了。

    程跃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她是有夫之妇,这点你怎么就不明白啊。”

    他盯着火盆傻笑,傻笑了半晌,才说:“我也想忘了她,不止一次这样想过,但是我做不到。”

    他求助般看着程跃阳:“你告诉我,怎么做才能忘掉她?”

    他说:“我觉得我要疯了,我去报警了,我跟警察说许念今丢了,我找不到她了…”

    程跃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真的很傻。”

    “警察说联系上人了,说她过得很好,让我别操心…”江晓晨将脸埋进手掌里,“我担心她过得不好,担心她的病,可是我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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