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夜晚，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加上今天傍晚刮起了风，天气更糟糕了。
梁煦安和周绪在风里吹了半小时，也没见李照来，关键李照的手机还打不通。梁煦安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一面担心李照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面又怕她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自己这个时候走，怕她来了，扑了个空。
一边，周绪也开始着急了。他看了看时间，不得不提醒梁煦安说：“老板，八点十五，您约了Peter。”Peter是梁煦安以前的一个海外合作方，人很难约，梁煦安好不容易逮到他来中国，好说歹说才约了人。梁煦安有意开拓海外市场，以后少不得Peter的帮忙。
思索片刻之后，梁煦安对周绪说：“你留在这儿继续等李照。有她消息了给我打电话。”
周绪点头说好，送梁煦安上车。
梁煦安上车后，又给李照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打通，心里的担心又重了几分。
这边，周绪也时不时给李照打电话，也没打通，最后不得已，给李照的新同事、小徒弟——他的高中学妹许颖打了电话。
许颖接到周绪的电话，还有点意外呢。
“周师兄，你找我？”许颖甜甜的声音传来。
周绪听到“周师兄”三个字，愣了一下。他跟许颖说过几次了，让她不要叫他师兄，但这个许颖就是不听，周绪也懒得纠正她了。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僵硬地问：“那个——你师父在哪你知道吗？”
许颖一听周绪问起李照，忙说：“哦，她在我旁边呢。”
周绪一听，松口气，对许颖说：“麻烦让照姐听一下电话。”
许颖有些为难，忙说：“啊？她在睡觉，要叫醒她吗？”
睡觉？
这倒是出乎周绪意料，周绪忙说：“不用了。你等她醒来，麻烦让她给梁总打个电话吧。”
周绪说得礼貌客气，许颖在电话里笑着说好。
说完，周绪准备挂电话，许颖却叫他等等。
周绪一愣，顿了一下。
许颖傻笑着问了一句：“那个，周师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上次搬家多亏你帮忙，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
说来也巧，许颖租的房子正好和周绪一个小区，许颖搬家那天，周绪在小区里跑步，看见她一个人搬东西，就顺手帮了一下。
周绪听了，有些木讷地拒绝了。
“不用了。小事。没事的话，我挂了。”
“哎——师——”兄。
许颖这句师兄都没叫完，周绪就匆忙挂了电话，好像她要把他吃了一样。
许颖挂了电话，无奈地叹口气。
不就是她以前给他写过情书吗？至于嘛……况且，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许颖挂了电话，无奈地叹口气，不曾想，自己刚才和周绪的电话，都被她师父听了去。
她一转头，见她师父在身后，吓了一大跳。
“师父……你什么时候醒的？”
李照端着水杯坏笑了一下，调侃许颖：“在你叫周师兄的时候。”
许颖：……
虽然对于周绪那点心思，许颖从来都不藏着掖着，但是被人当众说出来，许颖还是有一丢丢不好意思的。
李照看许颖臊得不行，觉得更好玩了，悄悄凑过去问许颖：“要不要我帮你约你周师兄啊……”
许颖一听，更臊得慌了，两颊顿时烧了起来，气恼地说：“师父！”
李照看小姑娘羞得不行了，也不调戏人家了，笑着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对了，老杨有消息没？”
许颖摇头：“能打的电话我都打了，就是没他的消息。”
李照听完，点点头，知道找老杨的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完成了。她看时间也不早了，叫许颖早点回去休息。
许颖点点头，又想起刚才周绪对她说的话，转头对李照说：“师父，刚才周师兄说，让你醒了给梁总打个电话。”
许颖这么一说，李照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跟梁煦安说好要去接他的。
她一看时间，妈呀，都快九点了。
糟了糟了。
李照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电脑，对许颖说：“我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啊。”
许颖哦了一声，看着李照匆匆忙忙出了办公室，心想，师父和梁总，真是恩爱啊。
*
李照匆忙出了办公室，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边上车，一边给梁煦安打电话，电话响了几声，那边才传来梁煦安的声音。
“喂。”
“梁煦安，你在哪？机场还是？”
梁煦安淡淡地说：“家里。”
李照一听，松口气，自责地说：“对不起啊，我不小心睡着了，没听到你给我打电话。”
李照一向很重视和别人的约定，这次是她失误，自责不已。
梁煦安听了，温声安抚她：“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李照笑起来：“我能有什么事。”
梁煦安顿了顿说：“老杨找到了吗？”
李照本来还诧异他怎么知道，又一想，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李照微微叹口气说：“没呢。也不知道躲哪里去了。”
梁煦安听罢，安慰李照：“没事。再找找。”
李照嗯了一声，苦笑了一下。本来梁煦安回来，她应该给他接风洗尘一下，可是这会儿她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的，也就没顾上。
那几天，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找老杨。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那天在医院，她看到了老杨。
老杨是带他八十几岁的老母亲去医院看病，看到李照，拔腿就跑。
李照追了他一路都没追上，一直追到了一个破烂的老小区。
这老小区，是老杨的地盘，李照小心翼翼打量着，一边叫老杨出来聊聊。
但老杨就是不应声，一直到李照踩到了几只死老鼠，被吓了一大跳，老杨良心发现，这才出来见李照。
李照见了老杨，也有些惊讶。
这哪里还是风流倜傥又精明的老杨啊。
几天不见，老杨都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圈，青虚的胡子挂在脸上，眼窝深陷，哪里有点老板的样子。
李照插着手，隔着一个泥潭喊话问老杨：“老杨，你怎么住这？”
老杨无奈地说：“我家被封了，我只能住这，我还能去哪里？”
被封？
李照纳闷了，自己都还没告他呢，怎么被封？
“老杨，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了？”
老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李照说：“李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没脸见你。但我也没办法啊。”
李照见老杨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本来十分的火气已经降下去了，还连带着多了几分同情。
李照隔着泥潭对老杨说：“老杨，你能不能过来跟我聊？这样聊天耶太费嗓子了。”
李照本来想心平气和和老杨聊，谁知，还没说几句，老杨就痛哭起来：“李照，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李照被老杨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对着老杨大声道：“哎哎哎，你能不能先别哭了。你能不能先过来跟我说说怎么回事。我们有问题解决问题，对不对？哭算怎么个事啊。”
老杨听完，非但没有止住哭声，还一边摆手说：“李照，你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上，算我求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行不行？”
李照见老杨磨磨叽叽半天，正准备不管这肮脏的泥水潭子，刚准备卷起裤腿蹚过去，忽然冲进来一帮人找老杨。
“老杨，老杨，你给我出来！龟孙子！”那帮人叫嚣着，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李照吓得退到一边，另一边的老杨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早就不见了踪影，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土。
过后李照才知道那些是老杨的供货商，找老杨要款来了。
李照：……
李照疑惑起来，老杨这是突然怎么了？
追了老杨一天，李照饥肠辘辘，在老杨家附近的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
一边吃一边回忆起老杨的事。老杨算个实在人，这些年和李照合作，也没出过什么事，这是突然怎么了？
李照一边吃面，一边想心事，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今天看来是追不到老杨了。李照吃完面就回家去了——回的是她自己那小破屋，她回来拿点客户资料。
就在她整理资料的时候，许颖忽然给她打电话。
她刚接起电话，许颖就火急火燎地说：“师父，不好了，出事了！”
李照一边翻资料，一边淡定地问：“出什么事了？”
许颖喘着大气说：“老杨要跳楼了！”
“啊？”李照着实被吓了一跳，啪一声，手里的资料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