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要跳楼？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但不管这是唱的哪一出，李照这会儿十分担心老杨的状态，拎起包就往外跑。
路上，她听许颖说了事情的大概。原来，老杨在小区跑了以后，晚上又偷偷去医院看他老母亲了。只是没想到，那帮追他的人，不知怎的，也知道了他母亲住院的事情，于是在医院里围截老杨。老杨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好走上了医院的天台。
李照听完，气得肺疼。这算什么事？他不管他妈了？不管他儿子了？想到这，李照想起了老杨的儿子小豆子。对，要是一会儿老杨太激动，或许让他见见小豆子，他也就不会那么想不开了。
想到这里，李照翻出通讯录，给老杨的老婆去了个电话。以前合作的时候，李照有时候找不到老杨，所以留了个老杨老婆的电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打通。
李照尝试着给老杨老婆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倒是有人接了，不过是个男人的声音。
李照倒是微愣了一下。
额……难道老杨离婚了？
“喂，哪位？”对面问。
李照倒是被问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了。她愣了一下说：“那个，我是素菊的朋友，素菊在吗？”
她话音刚落，那边就说：“你稍等。她在做饭，我去叫她。”
对面这么一说，李照心里更忐忑了。
不会是被她猜中了吧？老杨离婚了？啥时候的事？
李照这么默默想着的时候，对面已经传来素菊的声音。
“喂，李照。”
素菊还愿意接她电话，李照心里就放心多了。
李照琢磨了一下该怎么跟素菊说老杨的事，想了一会儿，还是直奔主题去了。
“素菊，你在哪呢？老杨他……”李照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好。
那边素菊倒说：“哦，你找老杨啊，他不在我这。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李照一听，估摸着是最近找素菊打听老杨的人很多，素菊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照一听素菊误会了，忙改口说：“不是。我不找他，我找你和豆子。老杨……老杨这会儿在医院的天台上呢。”
“什么？”李照这话一说，惊讶的倒是素菊了。
素菊忙问：“他在天台上干什么？”
李照无奈地蹦了两个字：“跳楼。”
*
素菊大概没想到老杨想跳楼，对李照说她马上赶回去。
李照过后才知道，原来两个月前，老杨和素菊闹别扭，素菊一气之下也就带着豆子回了老家，这段时间都住在她哥家里，她哪里想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出了这么多事。最近找她的人很多，她就更不能回市里了，索性就继续住着。以前老杨也没少闯祸，都过来了，所以她也没当回事，谁知这次竟然闹这么大。
李照跟素菊打完电话，就加了加油门，朝医院开去。
她开到医院，找到许颖，问她现在什么情况。
许颖说警察还在楼上劝老杨，但老杨还一个劲儿说不想活了。
李照忙说自己上去看看。
许颖忙拉住她说：“不行。警察不让。”
李照嘴一撇，无可奈何，打开手机，给素菊发了条信息，问她到哪里了。
素菊说还有一小时到，李照一听，也只能祈祷警察能拖延一点时间。
一小时后，素菊刚到医院，好说歹说，才把冲动的老杨劝下了天台。
素菊也被老杨吓坏了，用拳头捶着老杨说：“你怎么不想想豆子和我？”
老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自己错了。老杨害怕讨债的人要找他，跟民警说自己今晚要去警察局过夜。
民警也怕老杨再搞点什么幺蛾子，答应了他。
老杨把李照也叫上，在警局泡了碗泡面，把最近发生的事跟李照说了一说。
原来，这些事都是老杨的侄子搞出来的。
老杨当初是和一个堂哥一起开办了现在的公司，兄弟俩老实本分，生意一直很好，去年，堂哥去世，堂哥的股份也就给了侄子，侄子不知怎么爱上了赌博，去年年底，赌博输了个底朝天，就想尽办法捞钱。那批有问题的材料，老杨本来是要运回工厂的，但他最近太忙了，没来得及处理，侄子动了歪心思，用了那批有问题的材料，然后卷钱跑路了。
老杨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等他知道的时候，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了，于是也跑路了。为了不累及妻儿，他最近都没敢往家里打电话，直到村里的二伯跟他说，他老家的老母亲摔了一跤，让他回来带老母亲去医院。
他这才悄悄露了脸。
这些天，他东躲西藏，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这么大个摊子，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老杨一说，眼又红了，加上最近没有休息好，整个人更憔悴了。
李照听完，十分同情老杨。她沉默了一会儿，问老杨后续打算怎么处理。
老杨抹了抹眼泪说：“先把我那套房子卖了，把供货商的款结了。其他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李照一听，立刻担心起来：“那你住哪？”
老杨叹口气说：“先回乡下住一段时间。后面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听到这里，李照也只能沉默。眼下，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帮老杨才好。别说老杨了，公司的事该怎么处理。
她该怎么跟客户解释？和老杨索赔，肯定是不现实了。
李照安慰了老杨几句，便离开了。公司的事，老杨的事，都让她头痛起来。
她疲惫地回到家，见梁煦安已经回来了，不知怎的，她想跟他聊聊。平时，她都避免跟他聊工作，就怕让他觉得自己在跟他求助，可是今天，她很想跟他聊聊，倒不是寻求帮助，就是需要……倾诉一下。
于是，她换上鞋，上楼，朝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有关，梁煦安正坐在书桌前开会。
他见李照找他，示意李照先坐。
李照也不客气，坐在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茶叶嗅了嗅，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她朝梁煦安晃了晃茶叶，意思是问他喝不喝茶，梁煦安轻点了一下头，然后起身走出了书房。
李照愣了一下，以为是他有什么话不能让自己听的，也没在意，拿起茶叶去泡茶。
等她泡完茶回来，梁煦安也已经回来了，并且结束了那通电话。
李照跟他开了个玩笑说：“哪位美人找你啊？”
梁煦安先是一愣，意识到她在说刚才他背着她打电话的事，眉头轻蹙。他不过是因为她在场，无法集中注意力罢了。
“老杨的事怎么样了？”梁煦安岔开话题。
李照没想到，他会主动聊起老杨的事。
她叹气说：“人是找到了，但问题还没解决。”
李照把老杨的事跟梁煦安说了一下，梁煦安听完，沉默了片刻，李照也不说话。
两人低着头喝茶。
袅袅的茶香，倒是让人的神经舒缓了几分。
隔了好一会儿，梁煦安忽然说：“你介意我帮你吗？”
李照一听，笑了，看着梁煦安说：“以前没发现，你真的挺绅士的。”
这是真心话。
越和梁煦安相处，她越发现，他不会轻易干涉别人的事，总是在别人需要的时候才伸以援手。
李照微微一笑，看着梁煦安，郑重地点了下头：“不介意。”
梁煦安微微一笑，伸手轻抚了一下李照的头发。
李照不知怎的，忽然浑身一麻。但明明他什么都没做……
怕自己沉溺于这种温柔，李照赶忙打破氛围，问：“你有什么打算。”
梁煦安笑笑，吐了两个字：“收编。”
“嗯？”李照疑惑地望向他。
*
第二天，李照去找老杨，想跟他聊一聊梁煦安提出的方案。
昨晚，梁煦安给李照提供了一个方案，简直让李照恨不得晚上就去找老杨，只是奔波了一天，她也累得动不了了，便想第二天再去找老杨好了。
谁知她第二天去警察局找老杨，警察说昨晚后半夜医院里来电话，说老杨妈妈病危，老杨和素菊便匆匆赶去了医院。
李照一听，有种不详的预感，果然，下午就听说老杨妈妈去世了。老人家本来就有基础病，还摔得不轻，没救过来。
老杨一家忙着操办老杨母亲的后事，李照也不便打扰，大概知道老杨母亲去世，那些催债的，这几天也没去打扰老杨。
老杨算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这几天，老杨一直处于一种伤心的状态。
老杨的事，李照还是知道一些的。
老杨是老太太领养的。当初老太太自己日子就不好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看老杨一个人流浪可怜，所以收养了他，还供他念大学。
老杨一直很对母亲充满了感恩之情。这几年，他忙于工作，也没好好侍奉老人家，心里十分愧疚。
“妈，您好好的，下辈子，我还给您做儿子。”老杨哭得泣不成声。
下葬那天，李照也去吊唁了老太太，感慨万千。
一星期后，老杨从老家回来，也意味着他要继续面对现实了。
他一回城里，他的办公室门口就挤满了讨债的人。
老杨也不慌，叫人进来，把卖了房子的钱，先还一部分给人家，剩下的，说到年还。
这些人不肯，说一星期内要拿到钱。
老杨心如死灰，行尸走肉一般说：“我又不是变戏法的，变不出钱。要不，你们把我命拿去好了。”
追债的人知道老杨这是走投无路了，加上以前老杨为人不错，大家也不好往死里逼他，最后说再宽限他一个月。一个月后拿不到钱，该咋办咋办。
老杨无话可说，等人走了，疲惫地点上烟。
李照到老杨办公室的时候，老杨刚点上烟。
老杨见是李照，从抽屉里摸出一袋钱，说这是给李照的赔偿金。
李照接过钱，掂了掂，对老杨说：“走，我请你吃午饭。”
老杨想着，就当是吃散伙饭了，爽快地说：“行。我请。”
两人去常去的一家面馆，李照点了一碗鳝丝面，刚挑起面吹着，老杨忽然来了一句：“我跟素菊离婚了。”
“哈？”李照吓得烫了一嘴。
她抽纸，擦了擦嘴，看着老杨头大地说：“老杨，你脑子进水了啊？我不是让你办完你妈的后事来找我吗？”
老杨摆摆手说：“不用了。我也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连累素娟和豆子，我……”
老杨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滴进了面碗里。
李照听着，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
“那素菊和豆子呢？”
“下午的飞机，去加拿大。”
李照：……
李照气得咬了咬唇说：“那你还不赶快去把人拦下来？快去！我好不容易找梁煦安帮了回忙，你倒好，一天天给我拖后腿。你他妈赶紧给我去！赶紧的！”
李照把颓废的老杨拉起来，推着出了面馆的门，面馆老板倒是急了：“哎，钱，你们还没付钱呢！”
李照回头对老板说：“等会儿，马上。”
李照把老杨送上出租车，又自己来结账。
结完帐，她又给老杨发信息，告诉他，没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他也不用回来商量对策了。
老杨刚才已经听到李照说了，说她找了梁总帮忙。他一下子就像黑夜里的人看到了光。
梁总下凡，那跟菩萨下凡有什么区别！
老杨顿时觉得浑身充满了希望，给李照回了个好，还加了好几个感叹号。
李照看到老杨的信息，无奈地笑了。
她想起第一次见老杨，是在酒吧，那时候，她和老杨还不认识，老杨还在设计院工作，那天她被客户灌了不少酒，老杨路过，问她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然后他帮李照叫了车。
每一个帮助过她的人就像天上的星星，她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