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厚谊

    柳家人很明事理,心中担心,却明白此刻不上门,低调行事就是最好的相助,保护自己的安危就是保住他们的女儿,眼下,不做就是有为。

    谢祁钰离京上任,比想的还不易。

    天下权势在皇帝,天下民心在柳家,而天下运转靠郦家,天下为官为吏举足轻重者郦家占七分之一,大多都是清正干实事的官吏,家族的荣耀与名声都在约束着郦家人。故而金氏千方百计把原本出身郦家的兰溪官员换掉了,郦家几乎不可能出愿意助纣为虐到如此地步的人,否则怎能延续百年。若论处理事务,没有人能比郦家人做的更好,故而,谢祁钰请了两位郦家在地方的官员,作为巨大的助力。

    郦沁舒在京中也没能安睡,既为自己与谢府在京中的处境担忧,又为在兰溪或是不知在何处的谢祁钰担忧,还怕牵连到柳家。夜里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焦虑异常,悄悄皱眉,呼吸时缓时急,后来选择起身,也不推开门,绿竹会生起炉子,滚滚热水冲一杯茶,郦沁舒喝着茶翻阅书籍整晚,一晚也只一杯。

    第二日清早上一个薄妆,她也不想身边人担心,也是想给自己一些信心。她抬起头看被风吹动的竹叶,这一世不知为何,她忽的爱上了竹子,四季常青,年年常青,会落叶,会生叶,隐隐约约想要身边人都长命百岁,一世康健吧。

    用过早饭,依旧是处理事务。为了更安稳,最近谢府的许多事务都精简了,能推后的都推后了。处理完府中琐事之后,郦沁舒也回房休憩,有些难熬,万幸,困极了还是能入睡。午膳通常不用了。到了申时会醒,起来到书房中练字,将房间布置好,去听危月楼了解时局的动向,听完,有时候需要做些决断,却发现身边能够商量的人太少,少了管先生,祁审言也已走,处于危月楼中,更觉独木难支。心中也更加担心,早就预料到,和真真切切发生,果真是两件事。一件比一件惊心,先生把暗桩与半个危月楼交给她后,一切都能清清楚楚的知道,她不再被瞒着,但也要直面苦痛了。

    议完事,学半个时辰招式,再练半个时辰。满头大汗,练武时,时而心静如水,沉入深渊般冷静,时而如澎湃大浪拍岸般沸腾。

    “姑娘,休息会吧,您已将近半月未好好休息了,大人知道了也为你担忧,心中定不想如此。”绿竹跟着消瘦了许多,她担心着她家姑娘。

    “无需担忧,谢府安稳,每日能够安睡,用膳,读书练字,喝茶练武。绿竹,给娘亲的信送到了吧,要让他们安心才好。晚上的茶我还是自己泡吧。”

    “绿竹想陪您。这么多日,您何时安睡了,不若今夜点一支安神香可好,从家中带来的。”“好,都听你的。”

    “姑娘,绿竹隐隐约约明白,您不是为了一个人而如此担心着急,但是还不能明白您如此担心的是什么,但是绿竹支持您。”姑娘本是和自己年纪相仿,如今却觉得姑娘好似年长了自己十余岁。

    “多谢你,绿竹,受苦了。”

    郦沁舒担心,是知道事情十分危急,危险重重,才格外担心,更是因为明白兹事体大,牵扯颇大,才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怀。

    日子过的飞快,谢祁钰却一次都未归,甚至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后的第十日。

    “祁钰,今日皇后召我入宫,我一个人,应对的很好,没有失礼,心中的那份难受也已几乎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消息后的第二十日。

    “祁钰,今年的莲花开了,走去书房的那条路的边上开凿的连着湖有活水流动的小道里,一格一莲花,好美,满池子里的定然更好看,希望你能赶得上或者告诉我,你是否安好。”

    第二十八日。

    “祁钰,今日教习教我剑法了,我第一次握住了剑柄,一个新的开始,想与你说。等之后挑中了更好的剑就做一个剑穗,也做一个送给你。要挂一块至纯的玉。你是知道的,我小时候很喜欢仗剑走天涯大侠,更痴迷俊秀的大侠,在书中这些大侠的剑上都会挂一块纯白或是蓝绿色的玉佩。”

    兰溪金氏的事不知多久才能结束,三五个月还是三年五载,都未可知。暗中依旧波涛汹涌,但明面上大多都恢复了依旧。

    慧宁要大婚了。她坚持了之前的婚事,嫁给沈以诚。兰溪金氏的事,让她担心,她也是高门大户里长大的,她被保护的很好,肮脏的事她碰不到,但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从未想到如此肮脏,她选择了安心,也明白大概男女之情,她也要死心了。钱慧宁在无可转圜之前再次找了沈以诚。

    “沈大哥,我愿意嫁你,是因为合适与安稳。对不起。”

    “慧宁,你之前就言明的,我沈以诚也明白,我娶你也是因为家中安排,沈大哥还是如此承诺,若你不愿,沈大哥会解决,你是女子,若是退婚,承担的会更多,故而退婚,沈大哥一力承担。”

    “不,沈大哥,我嫁你。但你就不是我大哥。”

    “成婚那日记得改口。”扬唇轻笑,眼神严肃,但眼底含笑。

    吉时已到。

    花轿的敲锣打鼓声传渐渐也到了谢府中。

    郦沁舒本是想到场,从早到晚都在钱慧宁的身边,她定然紧张不安,但是自己看上去太过憔悴,不宜前往,更怕自己的前往给她的喜事带来麻烦与危险,只能在府中恭喜。

    但钱慧宁知道后,就让喜轿改道,一定经过谢府的门口。

    郦沁舒在婚期的几日前,才最终下定决心。派绿竹亲往,叶节棠护卫,到钱府。

    “钱大姑娘,我家姑娘来不了了,这是给您的亲笔信,言状态不佳,万分愧疚,呈上薄礼,日后上门致歉。”

    钱慧宁明白郦沁舒的心中顾虑,看到那句“越珍贵越害怕。”泪眼朦胧。韵倚,为何何我们从前想的完全不同啊,不是心上人,我已不后悔,但你也不在,我定是会遗憾的。”

    郦沁舒也没想到,会听到喜乐声,听到后,立即打开了谢府的大门,站在门外,一身绿色的牡丹花外袍,让嬷嬷们化了厚重又精致的妆,打扮的得体,喜气,虽然知道她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但还是要认真打扮。

    郦沁舒站在谢府门外,想着她盖着红盖头,总不至于看到了她的样子,不想惹得她掉金豆子。

    钱慧宁快到谢府门口时,更加难过,止不住的眼泪。

    “姑娘,谢府大门开着,柳姑娘站在府前,看着您呢。”

    钱慧宁没有忍住,掀开窗户,掀起盖头,不过十五丈,她想要她看到她出嫁的样子,十几年的好姐妹。钱慧宁能感受到她的变化,她以为那是她成为次辅夫人后的变化,但是她也没有变坏,甚至更加吸引她。更何况十几年的情谊还在。

    她不能冲过去相拥,但一定要让她看到。

    郦沁舒看到钱慧宁掀开车帘又掀起盖头的那一刻,深深动容,嘴唇微抖,忽的明白。

    “白芷,去备车,拿上请帖,去沈府,节棠,把护卫安排好,无需低调,就依照次辅夫人,一品诰命的规格来。从正门走。绿竹,妆容与服饰可还好。”

    “姑娘,一切甚好。”绿竹不禁担心出府有危险,但更担心姑娘的精神。

    郦沁舒想明白了,钱慧宁愿意为了柳韵倚掀起盖头,只为两人能够对望一眼,深情厚谊。若是今日去了,或许会发生不好之事,今日不去,她必定会有遗憾。

    她如今是柳韵倚。

    “叶护卫,一切都准备好了吧,你驾着马车,跟在队伍后面吧。”谢府的马车一直隔着些距离跟在队伍后,等到钱慧宁落轿时,找了个机会,让她知晓,柳韵倚来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夫妻对拜。”

    礼成,愿她能够安康,喜乐,圆满。郦沁舒再清楚不过,圆满二字,世间事能达到少之又少,但她还是希望。

    酒席开场。

    “沈大哥,韵倚去房中看看慧宁。”

    “多谢你今日来了,沈大哥也知你顾虑,我让人送你到后院。”

    “多谢沈大哥。”

    “慧宁,我来了。今日真的很美。今日以前你也美,不比今日差,往后也不会。一直圆圆满满。”

    “韵韵,你来了,真好,怎么憔悴了如此多。”钱慧宁抬起一些盖头。泪流两行。

    郦沁舒抬手擦了她的眼泪。“无碍,今日一切顺利,真好。”

    “你来了,才算圆满。”

    “你是不是饿了,我还端了两份热菜来,水晶猪肘,虾仁饺子,慢慢吃,都是你喜欢的。”

    “你定然也为用过,我们一起吃。”

    钱慧宁边吃边哭。郦沁舒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韵韵,我不是后悔,我只是害怕,往后的一切都太未知,却又怕日子一眼就望到了头,还有就是一切都与我想的不同。我记得成婚好累,怕日后更累。”

    “慧宁,你会安安稳稳的,出彩的过往后的日子。沈家会对你好,钱家与我都保护你。你也能自己保护自己。往后光明璀璨。你们很是相配。日后过的定然会好,而且会好几十年。而且即使你出嫁了,从前的家人朋友都依旧在,不过是沈将军的话,好像没有多一个爱你。”郦沁舒轻笑。

    “韵韵,你竟然还来打趣我。”

    陪着慧宁说了好久的话,让她的心稳多了,早上太早,就累的睡着了。郦沁舒知道婚事累人,把慧宁安顿好,就出了房间。走出新房前,特意派丫鬟将沈以诚请来,“慧宁有些累着,如今睡着了,沈大哥也辛苦了,但她一个人在房中,还希望沈大哥陪着。”

    “定然会的。”

    “那韵倚先告辞了。”

    “柳姑娘,若需要帮助,可来沈府。”

    “会的,告辞。”

    之前到了沈府后,就先去找柳母说了会儿话,让她好歹放心些。柳夫人看着女儿憔悴的面容,精气神也不好,自然是心疼不已。

    “女儿,不若回来吧,哪怕就是回柳府住着也好,再不济回青州也行,娘亲与你爹爹实在担心。消瘦了这许多。”

    柳夫人跟着担心,也瘦了不少。“女儿不孝,但女儿一定答应娘亲,万事以自己为先,爹爹与娘亲一定保重身体,这样女儿也能放心些,您们都是女儿的珍宝,不可失去。”

    就像谢祁钰没有做到给柳父柳母的承诺一样,郦沁舒也深深惭愧,总让柳家担心,只能说不孝,做不了什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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