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金氏

    事情一出,震惊朝野,谢祁钰除了震惊,愤怒,还多了不知所措。

    兰溪金氏,富甲天下,以海运赚取大量钱财,皇帝知晓海运有利可图,但兰溪金氏轻易难以撼动。一是兰溪交了大量赋税,二十分之一的军队的供养所需钱财就是由兰溪金氏所交,以及皇帝每年私库的进项十分之一也来自金氏,二是船只以及航运路线,朝廷短时间根本无法获得或者研制,三是朝廷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怕自己出手成了第二个金氏。故而难以处理,只能徐徐图之,首辅研究此事已多年,朝堂也开始发展海运了,但短时间终究比不上兰溪金氏。

    但这次兰溪金氏在东南沿海疯狂圈地作为码头,有些村子不愿意甚至被屠村,前年被外派到兰溪的章士成不到半月就死亡当时被认为是水土不服被披露说是蓄意谋杀,以及虎山王家的嫡系也曾死在那里,无疾而终多年,不知为何就忽然都冒了出来。平民,寒门,世家,太奇怪,太巧合,一下子都浮出水面,背后又是怎样的惊心,究竟是谁在推波助澜。但无论如何,如今爆发究竟是好是坏,都必须要处理了。

    陛下召见了陆居首辅,钟弘庭大学士,谢祁钰次辅以及其他两位大臣,商议直至亥时。事关重大,谁来主持这件事,萧远瞻有些考虑,但也无需多时,倒并非因为收集证据,毕竟这些事绝非空穴来风,而且大家族有几个是彻彻底底的干干净净,而金氏有能力压下去,而是因为早些开始,就能早点控制住,以防其他世家插手。

    能担此重任的人选并不多,臣子万千,并非他们都无能,只不过有如此的才能本就屈指可数。就像首辅和次辅就只一个,观文殿大学士也只一位,官位要分几品,越往上的人越少。他信的过的更少,只是此番信不信得过,皇帝的利益要排之后了,他也想要趁机掌控海运,但是他明白这件事他难以解决,他如此的想法只能放弃,但萧远瞻绝不会允许海运落到郦家或者手握兵权的人手中手中。但这件事情,终要解决,民心沸腾,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因此,萧远瞻派首辅陆居亲往兰溪,首辅出身世家,陆家姻亲无数,枝繁叶茂,无论是兰溪金氏,还是京中的世家以及地方大族,都不敢轻易动他,更重要的是,人脉无数,更能行事,并且首辅对于海运已经研究多年,经验丰富。但他年事已高,陆家下一代成器的少,把海运之权,放在手中不易。

    首辅不宜来回奔波,精力有限,一些劳累的事总要有人去做,谢祁钰作为副手刚好,机智,年轻。

    大学士心思缜密,智谋颇多,办事稳妥,鲜少出错,最重要的是鲜少与京中的人交好,在京城处理这件事,更能放心,也更放心首辅与次辅,萧远瞻没有忘了他们也是师徒,甚至关系比他与陆居之间更亲近。

    还有两位,一是太常寺少卿刘喻锦,出身寒门,正值壮年,兢兢业业一步步爬到这个位子上,有绝对的能力,并且更多的是靠自己与他,自然不会轻易被拿捏。

    二是齐清暄,出身权贵,官职不高,交际能力却强,能为大学士以及太常寺少卿挡去不少麻烦。

    萧远瞻的安排很是妥当了,他是少年天子,却也做了十余年斡旋于前朝后宫以及东宫的太子,得先帝教导,苦学多年,心智,手段,权势,仁心都不缺,是真正的帝王。

    时隔多年,终于被揭开,引起朝野愤怒,可没有多少人愤怒的是人命,每个家族都在虎视眈眈,若此番金氏覆灭,这泼天的富贵,他们都想要。

    谢祁钰知道一部分事情,不过是在事情发生之后,甚至还保护了一些人。谢祁钰不是不为,而是不敢为,他每每回想,觉得无奈,苦痛,军队供养,对外贸易,最重要的是东南沿海的整个经济,这事关税收,与千家万户,这也是皇帝没有直接派兵收回海运或是直接禁止海运的原因。

    谢祁钰的焦虑甚至都还未考虑到府中的祁审言,这位出身兰溪金氏嫡系,长在家主膝下的谋士。说来可笑,他父母被灭,灭门之仇是因为金氏,养育之恩还是因为金氏,不过若不是金氏,他又何须在兰溪金氏的高宅大院里长大,看尽冷眼,受尽心机,性命垂危,又哪需别人扶养。

    议完事,谢祁钰赶忙回府。

    郦沁舒早已知道消息,先是派人守住危月楼,祁审言如今于他们太危险,若是不慎,谢府真的会覆灭,后派人打探兰溪金氏,此事更不能借祁审言之手,故而直接安排下去,因此首次打开了名册,之前不打开是因为先生说过,若是无事,先无需打开,但一定收好。郦沁舒没想到里面暗藏玄机,在书页间藏了一封打乱的信。在郦沁舒打开盒子之前,就把所有人都清了出去。“你们守在门口,我有些不适,需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也无需告诉大人,明白了吗。守好屋子,不得有人来靠近与打扰。”郦沁舒站着,寻常话语,却威势压人。

    郦沁舒看着眼前被分成好几十片打乱了顺序的纸,难以看懂。但郦沁舒心中明白定然有规律,这个盒子与名册是先生交与她的,若是要祁钰解密,便是直接交给祁钰,可交到了她的手里,那大概就只有她能打开。但她与先生只见过几面,那玄机定然在几面之中。想起与名册一同送来的棋子,就想起了那日的棋局,忽然明白了,这纸上看似不经意的墨点。便是黑子,没有墨点的,则是白子,如此,也有了凭证。郦沁舒依着记忆,果真将纸拼出了模样,整张纸拼出,有一张方桌那么大。如此,才能看懂。

    信中,里面是详细的时间轴,先生竟然着手从十余年前就开始了,一场将近二十年的局。看完,郦沁舒连知道祁审言也是之中的一环,都来不及震惊,毕竟太过厉害了。

    一步步慢慢落,一层层慢慢增加。

    管平微把这消息告知郦沁舒是有道理的,一是他信郦沁舒,信她的品质,信她的能力,而是预料,预料到到谢祁钰定然会被召见,若是知道太多,众目睽睽之下,难逃法眼,定然惹人生疑,预料到皇帝会立刻外派谢祁钰,他就要匆忙而走,来不及仔细研究,而且他出京后,惊险万分,自然不能带走这张纸,谢祁钰总会有些记不清的,而此事必要谨慎,如此郦沁舒知道,他们就可以以他们的方式互相告知了。

    归根结底是因为这张纸不能被带走。

    先生,那日的棋局到今日都还在,我也不负所托,您的心血,我们都会好好珍惜与完成,不愧您,不愧黎民。郦沁舒放在心里想。

    亥时,谢祁钰回府,他知道郦沁舒一定知晓了,会等他,但是看到屋里没有灯光,屋外站的应该是绿竹和叶节棠。他很害怕,心脏的感觉好像从高处坠入到了万丈深渊。月亮不知去了何处,漆黑一片,他顾不得其他立刻朝屋里奔去,推开门时连手都是抖的,眼泪不经意间从眼角滑落。他脑中闪过了无数不好的画面。

    “阿圆,你在吗,没事吧!”

    “祁钰,我很好,先说正事吧,去书房说。”

    到了书房,郦沁舒踮起脚,谢祁钰俯下身,贴耳说到

    “先生布的局,约莫快二十年了,这是详情,看完就知晓。祁先生,依照指示,我已送出城了。剩下的事情我从密道中走,去安排。仔细看,辛苦了。”郦沁舒边说边将书房里摆好,然后轻轻的抱了抱他,转身从密道中跑出去。

    “阿圆,辛苦你了。”

    谢祁钰转身点灯。

    明日,谢祁钰就悄悄的出发去兰溪了。首辅仍在京城。昨日亥时首辅一行人离开后,几位中书门下的官员早朝后就未走,立刻进入到明阁中,就为了明日最早将三道圣旨送出宫门。

    第一道圣旨,立大皇子萧怀烨为太子,以稳朝局,以证决心,第二道圣旨任首辅陆居为太师,位列三公,正一品,总揽兰溪金氏一案,亲去兰溪,第三道圣旨,任观文殿大学士钟弘庭为太傅,位居一品,在京负责兰溪金氏案件,并在首辅回来前代领首辅之职。

    其余的没有任命。明面上没有,实际上关键任务已经安排好,剩下的就由陆居和钟弘庭分别认命。

    “他依旧狠心。”谢祁钰说完安排,郦沁舒一颗泪从眼角滑落,这是郦沁舒回来后第一次提起这个人,她不是不明白作为帝王的考量,但她依旧想为他说话。以首辅的身世,处于明面上无人敢动,而忽明忽暗的谢祁钰却是危险万分。

    “阿圆,我不知何时归来,惟愿珍重。”他轻轻抱住郦沁舒,深深低下头,后慢慢抬起,不舍放开。

    谢祁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从口中咽下,眼中流出。他没有嘱托她,若遇危险可去柳家和青州,他没有告知她,他只要她平安无事,因为他相信她自有判断。她是他唯一的光,是光,那就要灿烂,而不是因为怕光灭了,就守着光,围着光,圈着光。

    谢祁钰一早从京城离开,郦沁舒就在府中,自称病了,谁人邀请都不前往。

    她明白谢祁钰一定会担心她,如果她出事,他怕是也会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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