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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风云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作为一个在战火中颠沛流离的少年,小鹿很快便适应了这竹海深处的生活——修炼、互搏,缠着阿绣陪自己吃上两顿饭,若是她幸运地有空,便能在天色未黑的时候一起在门派里转上两圈,然后,便是夜色下与澈在青松台的两个角落彼此无言地各自修炼,再蹑手蹑脚地溜回到被窝里,睡上不到三个时辰。

    他当然也认识了新的人——一坛坛主向天笑,也是阿绣的师父,一个一向不苟言笑的老道,总是穿着一袭黑色道袍,花白的长髯与头发,颇有些仙风道骨,脾气却甚为古怪;三坛坛主来如风,也是全真门徒,不过四十岁的年纪,面色温润,形容潇洒,比起向天笑来要和蔼甚多;四坛坛主成达,活脱脱如同健壮结实的庄稼汉子,总穿着干净利落的短裤褂,沉默寡言,从不主动与人讲什么话。

    除此之外,他还认识了阿绣在门中最好的朋友司空晓月,所有人都告诉她那个女孩是赤仁阁里公认的第一美女,他却觉得比起阿绣来还差得远;他认识了被子乙称作害群之马的卢小全,跟他在贺家村见的那些匹夫无赖如出一辙,带着一群混混每日不学无术,只有一脑袋的坏主意;卢小全还有个大哥叫做玄羽,本领高强,是四坛中的佼佼者,但是为人阴郁寡言,听说也对阿绣念念不忘,也早被小鹿记在了心上。

    小鹿的进步不可谓不快,几日里在阿绣的帮助下,将基础的剑招动作练得滚瓜烂熟,已经开始了第一套剑法的修习——当然,比起门里的其他弟子自还远远不如,在互搏之中,也依旧碰不到云间的一根汗毛。

    这样平静而充实的日子过了大约半个月,直到一个清晨,众弟子被清脆响彻的钟鸣声急匆匆地唤到精心殿内——那里早已坐着米仕培和三位坛主,个个神情肃穆,面色凝重。

    小鹿尚且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架势,有些茫然无措的被裹挟在人群中,瞪大眼睛朝前面看着。

    米仕培等人陆陆续续到齐,对着上手的向天笑缓缓点了点头。后者站起身形,倒负双手,清了清嗓子,一双倒三角的犀利眼睛,扫过了下面的弟子。

    “诸位赤仁阁弟子……”他操着嘶哑难听的嗓音道,“今日将你们召集到此,乃有紧要情况。”

    接着,他顿了一顿,继道:“如你们所知,二坛坛主墨生不日前离开门派执行任务……就在适才,有傲剑旗下白鹿堂弟子传来线报——五日之前,有他们的巡山弟子在门派不远处发现了墨生的宝剑。”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才注意到米仕培面前的几案上摆了一柄宝剑。尽管只见过一次,但小鹿还是能一眼认出来——那把剑上篆刻着数朵梅花,乃是墨生的剑无疑。

    他的目光一紧,等着向天笑继续说下去。

    “据那弟子说,在山间几处发现了打斗的痕迹,但是却并未找到墨生的踪迹……是以,二坛主至今生死未卜,而他所遭遇之人,身份也无从得知。”

    向天笑说到此处,看了一眼米仕培,后者又缓缓点了点头。他于是抬高了些声音,振衣昂首道:“我赤仁阁自创建以来,一向潜心武道、与世无争,怎奈树欲静而风不止,几次三番,横遭劫难——此次事不在小,还望诸位打起精神,时刻做好战斗之准备!”

    话音落下,空气中便是一阵肃杀沉默——赤仁阁中,米仕培年事已高,又双腿残疾,弟子们并无一人见过他的本领;而这门派之所以威望如此,全因为四位坛主功夫高强——折去弟子是常有的事,但坛主遭遇不测,这还是第一回。

    毫无疑问,他所遭遇的敌人,或则数量极多,或则本领极高。

    “掌门,如今作何打算?”一个弟子开口问道。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聚在米仕培的身上,后者直了直佝偻着的腰,微微沉吟片刻。

    “如今……你们只消练好本领,做好准备,其余事情,静观其变则可。”

    话音方落,弟子们左顾右盼,尤其二坛的弟子更是喧哗起来,整个大殿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沸腾。

    “老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小鹿第一个喊出声来,“二坛主伯伯现在有难,莫非我们就不管他了不成?”

    几个声音立刻跟着附和起来,向天笑不得不高伸手臂,制止了情绪激愤的弟子们。

    “小鹿……这掌门是你……还是我?”米仕培的语气骤然严厉,一双眼睛射出光芒,压得小鹿无法作答。

    “既然是我,那么便不必多说,服从命令便是。”

    “老爷爷,这样的命令,我不知该如何服从!”

    小鹿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周围的目光纷纷聚在这个乳臭未干的少年身上。他抬起了头,道:“若不是二坛主伯伯,我就没办法留在这里。贺大哥教过我,受人之恩便当思报,老爷爷既然不想救他,那我便一个人去找他!”

    “放肆!”向天笑长眉一拧,叱骂道,“掌门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你一个才入门派的小毛孩子明白什么,如何在此振振有词?”

    小鹿梗着脖子,正欲还言,却觉得身体被往后猛地一拉,一只纤纤玉手,已经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掌门,师父。”阿绣止住了小鹿,向上躬身行礼,“小鹿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有冲撞冒犯之处,还望掌门见谅。”

    米仕培并未答话,大殿中的空气一阵焦灼。长风正从殿外吹拂进来,满座弟子长衫飘摆。

    忽然,坐在下手的另一名道人缓缓站了起来。他身穿紫色道袍,正是三坛坛主来如风。

    “掌门,请莫动怒……”他说着话,单手打了问询,“这少年重情重义,知恩图报,纵言辞不妥,其用心却难能可贵,亦是我赤仁阁最珍重之品格。”

    米仕培缓缓扭头,望向了来如风。他并未回答什么,只是悠悠地叹了口气。

    “掌门的意思在下明白,只是倘若畏手畏脚,只怕会折损了这帮弟子们的志气。”来如风继续道,“掌门纵不愿多惹是非,也不能一忍再忍。”

    “对啊——三坛主说得对,掌门!”“不能见死不救!”见到有坛主站出来撑腰,弟子们的情绪又高涨了起来。

    米仕培依旧不答,缓缓闭上双目,沉吟不语着。来如风缓缓向前跺了两步,正对着米仕培,躬身行了个礼。

    “掌门,白鹿堂所在之东邺山,曾是我修行过两年的地方。如风知道掌门的顾虑,愿只身前往,寻找二坛主的踪迹。”

    米仕培点了点头,良久才睁开双眼。他看了看来如风,眼神中似乎射出一丝失望,又射出一丝无奈。

    “既然如此,那我也阻拦不得。”他缓缓道,“除你之外,另带上四名弟子,以备不测。”

    “云间、陈曼宇、刘文宗、司空晓月——由你们四人随三坛主一并出发,去寻找墨生的踪迹。”

    “老爷爷!”他话音刚落,小鹿便往前站了一步,睁大眼睛道,“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我也要去找二坛主伯伯。”

    这一下,就连适才替他站脚助威的其他弟子们也觉得他有些太胡闹了——这等事关生死的任务,又怎么轮得到他这刚入门派的小毛孩子?

    所有人都等着米仕培狠狠地将他驳斥回去,然而他只不过用那双昏花的眼睛在他身上打量了一番,随即缓缓点了点头。

    “好,那么……你就同他们一起去。”

    “掌门……”阿绣第一个站了出来,想请米仕培收回成命。可是,当她见到身旁的小鹿那从身体与神情中迸发出的勇气与决心时,又没能将话说出口来。

    “掌门,既然如此,阿绣愿一同前往。”她最终做出这样的请求。

    “老爷爷实在是太过分了!为什么不愿意去救二坛主伯伯!”尽管米仕培已经全盘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小鹿还是在午饭时喋喋不休地抱怨着。

    阿绣不答,只照例将自己吃不下的一块饼子掰开一半递给小鹿,道:“掌门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首先,敌暗我明。”阿绣轻轻答道,“我们只知道二坛主遇敌,对于敌人的身份、人数,一概不知,贸然行动,只会徒增风险。”

    “至少也得打探到他的下落吧!”小鹿塞了一口菜。

    “你以为这么容易吗?”阿绣耸了耸肩,“我们只知道大致的位置,更何况那送信的弟子已在路上耽误五日,现如今是什么情况,谁都无从得知。”

    小鹿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看着阿绣。

    “对于掌门来说,更重要的是第二件事。”她微微正色,继道,“你知不知道,赤仁阁方圆数百里,再无一家傲剑分堂——环伺左右的,皆是碧落赋与星宇楼的势力。”

    “这些年之所以能相安无事,离不开掌门的小心谨慎——这一次二坛主已然失踪,他必须要考虑到门派的即战力,倘若盲目地派人去救,对门派来说,便可能会是灭顶之灾。”

    小鹿摇了摇头,对阿绣的解释并不满意,道:“那这么说,二坛主伯伯的性命,对他便不重要了吗?”

    “是不重要——倘若是比起整个门派的命数的话。”阿绣尚未作答,一个声音却从两人的身后响起。

    回过头去,来如风手握拂尘,不知何时已站在二人身后。

    阿绣连忙起身,行礼道:“三坛主。”

    小鹿也抱了个拳,道:“三坛主伯伯,你比老爷爷好多了!”

    来如风面带微笑,捋了捋自己的拂尘,道:“阿绣说得对,掌门有他自己的顾虑。”

    “可是……”

    “我替你讲话,是因为欣赏你重情重义。”来如风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干脆地打断了他,“这样的品性,在这年代实在难得。”

    阿绣听出来如风语重心长,似乎并不是简单的路过打个招呼,而是还有话想对小鹿说。她于是站起身来,拍了拍小鹿的头,道:“三坛主,那么阿绣先行告退了。”

    来如风点了点头,待阿绣走远,又低头看了看小鹿,道:“小鹿,这一次下山行动……你务必多加小心。”

    “什……什么意思?”小鹿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解地瞪大眼睛。

    “赤仁阁中……有叛徒。”来如风再凑近他,更压了压声音,“掌门之所以派出什么都不会的你去参与任务,就是让你随我一起……找出叛徒。”

    “这么说……叛徒在去的几个人中?”小鹿骇道。

    “一切都不清楚,所以你务必小心,除我之外,不能相信任何人——如果暴露,你的性命不保。”

    “所以……连阿绣姐也有可能吗?”小鹿还是难以相信。

    “不能相信任何人。”来如风再对他重复了一遍,然后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稍后来我房间,另有些事情要叮嘱你。”

    说罢,他径自起身离开,剩下小鹿一个人瞪大双眼,盯着窗外的树木,呼吸莫名地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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