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决斗
“西尔维娅，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回过神来，将眼神从左侧餐桌坐着的拥有一头金色直发与灰蓝色眼睛的小女孩身上收回，看到了埃德蒙·特拉弗斯在她眼前晃动的手。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闷闷不乐的，还心不在焉的？”
夏普家在纯血圈子里几乎是名不见经传，也没有多少人去关注这个已经没落破败的家族。希华德·夏普的失踪对他们而言也无关紧要，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包括埃德蒙·特拉弗斯。
西尔维娅笑笑，没说什么，只是低下头去切盘子里的惠灵顿牛排。
埃德蒙突然放下叉子，向四周看了看，皱紧了眉。
“下次我们还是应该去巫师的餐厅，这里麻瓜太多了，连空气里都是浑浊的麻瓜气味。”他很不耐地抖了抖铺着的餐巾，解开了西装的扣子。“或者我们直接去我在伯明翰的别墅，我聘请了很不错的巫师厨师，他做的法国菜很不错，尤其是蜗牛。”
西尔维娅疑惑地眨眨眼，“我不知道你对麻瓜们的——偏见，竟然这么大。”
“当然，我们是高贵的纯血巫师，不应该和这些普通的麻瓜待在一起。”埃德蒙无所谓地说，将他骨子里的傲慢表现了个十成十。
“你怎么会这么说？”西尔维娅感觉她要重新认识一下面前的这个男人了，太不可思议了，这几天内她不断地发现自己对身边的人的认知需要重新建立。“如果我们不和麻瓜通婚，巫师早就灭绝了。我以为你也这么想。”
“西尔维娅，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是纯血巫师，怎么能和那些混血或者麻种巫师一样觉得是那些麻瓜挽救了我们！应该是他们玷污了我们的血统。”埃德蒙敛容，不可思议地看着西尔维娅。在纯血巫师里他从未听到这些话。他之前听说过西尔维娅的纯血思想并不极致，但没想到她竟然和他们的思想背道而驰。
“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西尔维娅有些悲伤地看着埃德蒙，她对埃德蒙并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暧昧感情，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她认为他们是很不错的朋友了。
西尔维娅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她的牛排还剩下一大半，但她拿着包站起身来。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也很抱歉我选的餐厅让你感觉到不适了。我先告辞了。”
埃德蒙·特拉弗斯站起身来，想要拉住她，但伸出手后又迟疑了，只是擦到了西尔维娅的衣袖。
他得再好好想想，特拉弗斯家族不能有一个亲热麻瓜的女主人。
西尔维娅回到霍格沃茨，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有刚刚修剪的草坪的清香的空气，感觉到心里的郁气消散了一半。她不知不觉地往图书馆走去，还差点撞到了急匆匆的哈利·波特。
“哦，教授，抱歉。”哈利顿住脚步，说道。
“没关系，波特先生。”西尔维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看来你的手已经被庞弗雷夫人治好了？”
“啊，哦，我是说，是的。”哈利·波特回忆了一下喝下的生骨剂的味道，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那就好。”西尔维娅继续往前走，但哈利·波特叫住了她——
“教授，您有看见罗恩和赫敏吗？”
“我刚回到学校，并没有看到他们。”
哈利·波特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但他还站在那里，有些踌躇的样子，结巴了几句后他问：“教授，学校里可以进家养小精灵吗？”
“哦，当然。”西尔维娅有些惊讶，她从没想到哈利·波特还会问她问题，虽然跟天文学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他也从来没问过她天文学有关的问题，但西尔维娅还是认真回答了他，“不然你以为学校里的饭都是谁做的？学校里当然有很多家养小精灵，它们的魔法是不受巫师控制的。”
“那，它们，”哈利看着更急切了，“那它们只会听从主人的话吗？不会说出主人的名字吗？”
西尔维娅更疑惑了，她看着哈利的那双绿色眼睛，想到的却是他的父亲詹姆·波特。
“当然，家养小精灵是极度忠诚的。”
“好的，谢谢教授。”哈利跑远了，只剩下西尔维娅呆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
最近所有人都很奇怪。西尔维娅感觉很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不停地变化，而她还停留在原地，被抛的远远的，怎么追也追不上。
直到她看到斯内普从远处走来，她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莫名的安慰，或者说是，安全感。
她感到心里有一股莫名的情绪。
“西尔维娅，在这里干什么？我记得你今天不是说要出去？”
“嗯，”西尔维娅含糊地回答了一声，她抬起头，去看斯内普的眼睛，与他的头发一般的，神秘又深邃的眼眸。
“西弗勒斯，”西尔维娅的眼睛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一种脆弱的悲伤，让斯内普几乎要把她拥进怀里，但他做不出这种事，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聆听，“你会一直这样吗？永远都不会变吗？”
风悄悄地吹过，远处打人柳在空中摇曳，似乎有小石子丢进水中的声音，清脆得在人们心中响起，世界如太阳和花朵一般明媚。
“人都是会变的。”良久，斯内普回答了她。他抬起手，似乎想去摸西尔维娅的头发，但还是放下了。斯内普心里顾虑太多，两人家庭之间的隔阂，伏地魔潜在的威胁，西尔维娅的态度……他总是在冷静地分析，包括对感情也是一样。
他曾经做过很多错事，所以现在每一步都踏得很小心。
“你对于我，我对于你，在不同的时期，存在的意义也是不同的。西尔维娅，这是时间的意义。”
他最终还是轻轻地把西尔维娅揽入怀中，像安慰一个孩子那般揉乱了她的长发。
就让他越界这一次吧。
霍格沃茨最近很不太平，袭击事件还在发生，这次受到袭击的是格莱芬多的一年级学生科林·克里维。被发现时他举着手里的麻瓜相机，脸上的神情无比的惊恐。而相机的盖子打开后，却发现里面的胶卷已经烧焦了。
学生们之间的恐慌正在无形地传播着，他们在私底下交换着各种各样的护身符、驱邪物以及其他保护自己的玩意儿，这种做法很快就风靡了学校。他们自以为瞒过了教师们，其实这逃不过教师们的眼睛。教师们都在努力平复着学生们的心情，让他们尽量把注意力放回到学习上来，尤其是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学生们。纳威·隆巴顿买了一只臭气熏天的大洋葱，一枚渐渐地紫水晶和一条正在腐烂的水螈尾巴，这让他比上一学年的奇洛教授闻起来还让人不想靠近。西尔维娅尽量在天文课上指导他的时候不靠近他。下课的时候西尔维娅听见格莱芬多的其他男生告诉纳威他实际上并没有危险，因为他是纯血统。
“他们先对费尔奇下手，”纳威圆圆的脸上满是恐惧，“大家都知道，我差不多就是个哑炮。”
西尔维娅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男孩子们的肩（请纳威原谅她，但西尔维娅并不想沾染上他身上的味道）。
“先生们，我想在一定程度上我们都是安全的好吗，这里是霍格沃茨，这里有邓布利多。庞弗雷女士也会在曼德拉草成熟后马上把被石化的人，当然，还有猫，恢复活力的。但如果你们再不赶着去地窖上魔药课的话，我想格莱芬多的宝石或许就是最不安全的了。”
但说实话，连西尔维娅自己心里都没底。邓布利多给教师们开过很多次会，希望能够安抚学生们，但也不要隐瞒他们。
“但是，邓布利多教授，”西尔维娅合上面前的本子，羽毛笔也回到了墨水瓶里，“只要袭击事件一直发生，学校里只会越来越恐慌。这次依旧是石化，可如果下一次不是呢？如果，如果真的有人受到了威胁生命的袭击呢？”
“格林格拉斯教授，”邓布利多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西尔维娅认识他以来最严肃的一次，在抗击伏地魔时期，面前这位伟大的巫师也保持着脸上的淡定，甚至会乐观地调节会议气氛，但这次他的声音里只有严峻，“如果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那么霍格沃茨将会受到这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来最严峻的挑战。”
“可能，”他停顿了一下。
“霍格沃茨可能会关闭。”
会议室里没有人说话，几位教授们都紧紧抿着嘴唇。他们之中几乎除了邓布利多外没人对密室有更深的了解了，即使是邓布利多也只是一知半解。但他们早已经把霍格沃茨当做自己的家，他们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成为一个危险的地方，不能再迎来一届又一届的小巫师们。
“哦，校长先生，我有个不错的想法。”吉德罗·洛哈特在这时窜出来打破了沉默，仿佛刚刚邓布利多宣布以后每位教师要多加一节课一样。
他今天穿了一身金灿灿的黄色袍子，衬着他的金发，带着一串金项链，一个月亮吊坠刚刚好落在他的胸间（“这是在我为埃及的妖精们解决了木乃伊的难题后他们送给我的，妖精制作。”洛哈特拽着他的项链说），整个人活像个会发光的灯球。
其他的教授们面面相觑，想不出来洛哈特会想出什么方法来。
“我想我们应该举办一个决斗俱乐部，我真是相当吃惊这么多年了霍格沃茨竟然没有决斗俱乐部。让学生们得到一些决斗的知识没什么不好是吗？还可以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当然，”他的笑容更大了，双臂举起，仿佛要捧起来太阳一样，“我想在你们面前有一位再合适不过的举办决斗俱乐部的负责人了。”
西尔维娅疲惫地将自己靠在椅子上，她看向邓布利多，却发现老人捋了捋自己长长的白胡子，像是正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拜托，别再答应洛哈特任何事情了。”西尔维娅往右靠了靠，她的椅子现在只用两根椅子腿支撑着，斯内普伸手把她扶正，自己靠过去听她讲小话。
话音刚落，就听到邓布利多笑呵呵地同意了：“那真是太好了，吉德罗。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同事们愿意加入吗？”
麦格教授不说话，弗立维教授嗓子尖尖地喊道“我还有合唱团的事呢”，斯普劳特教授现在在课余时间外都在培养她的那些曼德拉草，斯内普和西尔维娅悄悄说话不搭理他们，而其他的教授们更是表示自己对决斗着实是不太了解。
“哦，格林格拉斯教授，您愿意做我的助教吗？”洛哈特转向西尔维娅，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的决斗技巧很好，当然，只比我差一点。或许你愿意和我一起教导这些正在惶恐失措的小巫师们一些决斗的事情吗？”
“不行！”
西尔维娅没说话，但她身边的斯内普却说话了。大家疑惑地看向他，通常在会议上如果不是必要斯内普通常都一言不发。这次更是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却立刻跳出来反驳了。
“西尔维娅需要……”斯内普飞快地想着给西尔维娅找个不参与的理由，却想不出来。多惊奇，在黑魔王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在暴戾的伏地魔面前依旧能够面不改色地撒谎，今天却在同事们面前想不出来一个理由。
“哦吼吼，”邓布利多笑了，他看看斯内普，又看看西尔维娅，“那么就西尔维娅和西弗勒斯一起来做助教好吗？有关学生们的安全，我想三个教授会更保险一些，特别是在这样特殊的时期里。”
“好的。”两个人一脸嫌弃地答应了，只有洛哈特依旧保持着那种傻颠颠的笑容。
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麦格教授如往常一样在收集留校过圣诞节的同学名单。西尔维娅偶然间看了一眼，却发现哈利·波特，罗恩·韦斯莱和赫敏·格兰杰都打算留下，更奇怪的是，德拉科·马尔福也要留校。
“今年马尔福庄园圣诞节宴会的请柬发的都晚了一些。”西尔维娅跟斯内普说，“奇怪的事情太多了，德拉科怎么会留校过圣诞。”
“别担心，我们会弄明白卢修斯究竟在干什么的。”斯内普脸黑黑的。今天是星期四，下午的两节魔药课是格莱芬多和斯莱特林们一起上。而刚刚他们在课堂上大闹了一通，有人把费力拔烟火（“我知道是哈利·波特，他恶作剧的样子简直和他那个恶劣的父亲如出一辙！”斯内普咬着牙说，“如果让我抓到他们，我一定要开除他们。”）丢进了高尔的肿胀药水里，斯内普不得不用了大量的消肿剂来让被溅到药水的学生们恢复原状。后来他回到办公室，却发现他私人储藏室里的双角兽的角和非洲树蛇的皮都少了一些。
“他们要配复方汤剂？为什么？要伪装成谁？要靠近谁？”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同时说道：
“德拉科·马尔福！”
“学生们都在传德拉科是真正的继承人，毕竟他甚至自己都在嚷嚷这件事。”西尔维娅摇摇头。
“现在的学生比我们那时候大胆多了，要是我学生时代的时候有你这样的老师，我可不敢去你的私人储藏室偷东西。”
斯内普低下头看了她一眼，他们现在正在通向礼堂的路上，晚风有些微凉，他看着西尔维娅垂下的白皙的手，突然想到这样凉的风，吹得西尔维娅的手都像是透明的一般。
“你那时候不大胆吗，嗯？”斯内普说道。
他们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不禁笑起来。
“也是，我们可能更大胆一些。”
因为那时的形势，逼迫着他们大胆一些，再大胆一些，在悬崖峭壁间行走，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十二月的第三个星期六晚上，洛哈特的决斗俱乐部开始了。学生们乌泱泱地全站在礼堂里，每个人都拿着自己的魔杖，一脸兴奋。餐桌都消失不见了，沿着一面墙有一个镀金的舞台，上空的几百支蜡烛漂浮着，天花板向黑天鹅绒一般漆黑。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猜着会是谁来教他们。
吉德罗·洛哈特在这时走上舞台，穿着紫红色的长袍，光彩照人。西尔维娅和斯内普跟在他身后，拿着自己的魔杖，面无表情。学生们看见这样奇怪的组合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大了。
洛哈特挥了挥手，让大家安静。
“围过来，都能看见我吗，每个人都能听到我说话吗？好极了”
“他如果还是个巫师的话就能知道我们有个咒语叫做声音洪亮，自己扯着嗓子喊只能显得他更愚蠢了一些。”斯内普保持着冷漠，小声跟西尔维娅说。
“是这样，邓布利多教授允许我开办这个小小的决斗俱乐部，充分训练大家。以防哪天你们需要自卫，采取我无数次使用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欲知这方面的详情，请看我出版的作品。”
“当然，”洛哈特清了清嗓子，“我来介绍一下我的助手斯内普教授和格林格拉斯教授。”他咧开大嘴笑了一下，“他们对决斗也略知一二，于是慷慨大度地答应来做我的助手。斯内普教授还答应在上课前协助我做一个小小的示范。我说，我可不愿意让你们这些小家伙们担心——我会把你们的魔药教授完好无损地还给你们，不用害怕。”
斯内普如蛇一般地盯着洛哈特。他们转身面向对方，鞠了个躬。洛哈特实实在在地弯下了腰，而斯内普就像是要低下身咳嗽两声一样，抖了一下脑袋。然后他们把各自的魔杖像箭一样举在胸前。
“如你们看到的一样，两位教授用决斗的姿势握住了魔杖。这是决斗的一种礼仪。”西尔维娅在旁边讲解。“数到三，他们就会开始。”
“是的，当然啦，我们谁都不会取对方的性命。”洛哈特补充道。
斯内普的眼神可不像是同意的样子。
“一——二——三——”
两个人同时把魔杖猛地举起来。斯内普喊道：“除你武器！”一道耀眼的红光闪过，洛哈特被击中，朝后飞出舞台，撞在墙上，然后顺着墙滑落下来，蜷缩在地板上。
斯莱特林的学生们欢呼起来，几个学生跑过去把洛哈特扶起来。
洛哈特踉踉跄跄地走回到舞台上，“好，大家看到了。这正是一种缴械魔咒——我失去了我的魔杖——啊，谢谢你，布朗小姐。斯内普教授，这主意真妙。不过，我这么说你别介意，刚才你这一手的意图很明显，如果我想阻止你，是不用吹灰之力的，我认为要让他们增长见识，不如……”
斯内普本来一脸杀气，转过头看见西尔维娅在偷笑，自己周身的气势也缓和下来。
“为了让学生们多学习学习，不如我和格林格拉斯教授再来演示一场？”斯内普对着西尔维娅说，仔细看他的眼睛里闪着不易发现的笑意。
“当然，我很乐意。”西尔维娅笑着，走到刚刚洛哈特站着的地方，举起她的魔杖。
“哦，当然，谢谢，相信这两位教授演示下同学们都能学到决斗的精妙。”洛哈特捡起自己的帽子，戴回到头上。
“那么让我来，一——二——三——”
两个人都是无声魔法的好手，只不过为了给学生们演示所以喊出了咒语。一瞬间礼堂里五颜六色的光飞来飞去，让人目不暇接。两个人旗鼓相当，谁都没有退一步。五花八门的咒语出其不意，学生们渐渐都看呆了。
西尔维娅脸上带着笑，她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和人斗一场了。这下简直要使出浑身解数来，斯内普也用自己的全部实力尊重他的对手。他几乎要被西尔维娅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与激动闪到眼睛，这样鲜活美好的西尔维娅，美得不可方物。
直到西尔维娅有些体力不支，斯内普也有些乏力，两个人同时停了下来。此刻礼堂里悄然无声，直到他们互相鞠了一躬，才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这才是真正的决斗。”
不知道是谁在底下轻轻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