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

    李游曳脖颈上突感一阵凉意,原来是一把冰冷的长剑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你为何要偷偷放走他们?”陈不渝质问道。

    李游曳并不惊慌,只是用剑柄把脖子上的剑挡开,转身对他道:“此事与他们无关。”

    “但他们与那些人有关。”陈不渝回道,将手里的剑插回剑鞘。李游曳也想不到近来竟会如此顺利,每件事都像安排好似的送上门来,被他们查到。

    一切还要从那日的大火说起。那一夜,李游曳、陈不渝和小黑在围墙这边突然看到对面冲天而起的火光,小黑赶紧往回跑,边跑边喊走水了,已经睡下的人们纷纷起来,都从大门口跑出,绕到对面去救火。

    李游曳和陈不渝趁乱越过围墙,偷偷潜到对面,顺着房顶和墙边往着火的地方跑去。果然,在仓库西南角的屋子里,堆放着许多用麻袋装起来的盐,上面还有沈家的标记。

    正当两人躲在盐堆后面观察时,从斜对角探出一个脑袋,左右打量后,那人才鬼鬼祟祟走了出来,虽看不清那人面貌,但见那人形迹可疑,李游曳便和陈不渝打手势比划着,他去跟踪那人,陈不渝留在仓库。

    李游曳跟着那人,只见那人趁乱偷偷跑出仓库,一路非常警惕地快步疾驰。夜深人静,城里家家闭门,街道上也无杂音,李游曳务必万分小心,以免被那人发现。

    李游曳一直跟踪他到沈府,那人在沈家后门张望几次后,才悄悄溜进去。陈不渝心想,莫非......但又不敢确信,便又转头回仓库。

    快要走到仓库时,陈不渝突然从小巷旁边的墙上跳下,“不用回去啦!”

    “你已探清?”李游曳问道。

    陈不渝笑了笑,道了声“当然!”

    方才陈不渝一人留守仓库,因着人多眼杂,现场混乱,夜色深重,便没人注意到他这个一直在火场游荡的家伙。

    他听到仓库的人在说,一定是有人蓄意纵火,因为他们每晚都会认真检查,派人巡逻,且现在也不是冬季,加上起火的地点是从仓库门口右边的房间开始,那儿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火源,因此推测是人为纵火。

    好在火势虽大,尽已扑灭,且并未伤及任何人,只是留下一片狼藉,需要好好清理咯!

    “刚才你跟踪那人?”陈不渝问道。

    “沈家的人。”李游曳回道。

    两人肩并肩走着,听了此话,陈不渝忽然停下脚步,拍了拍李游曳的肩膀,“这下有意思咯!要不,你明天去打探打探。”

    “行!”李游曳回道。他一边走一边想,私盐案似乎已有转机,也许真相就在眼前。

    翌日,李游曳去到沈府。向仆从说明来意后,他被带去沈百川那里。

    “我猜你今日会来,果然来了,坐吧!”沈百川说道,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李游曳坐下后,说道:“沈老爷真是,一切都在您掌握之中。”

    “沈老爷,还叫我沈老爷,叫我沈伯伯吧,我比你父亲大点。”沈百川嗔怪道。

    李游曳点了点头。还不待他问询,沈百川便主动道:“那场火是我找人放的!”

    李游曳抬头,望着沈百川,眼神中闪过一丝笑意。“今日一大早,我已安排士奇去了仓库,查,好好查查,哈哈。”沈百川继续说道。

    “周管家呢?”李游曳问道。

    “我让他和士奇一起去!”话毕,沈百川喝了一口茶,嘴角露出几分笑意。

    原来,沈百川早就隐隐听闻,坊间一直流传江南首富贩卖私盐之事,他当然最清楚不过这是污蔑,但流言并未成气候,因此先前他认为这是有人故意诋毁他,想散布此等假消息来败坏他的名声,但之后派人暗暗调查,发现这消息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奈何一直未查到实质证据,没找到罪魁祸首。

    后来,沈萍萍告诉他周永仁之事,加上李游曳的提醒,他才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周永仁身上,那是跟了他许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的老伙计,他此前从未怀疑过他。经过一番调查后,他查到了那个废弃的仓库,那个仓库在周永仁的掌控下,可周永仁却从未向他提起过此事。

    沈百川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也许,他沈家确实是在偷偷贩卖私盐,但是,贩卖之人并不是他沈百川,而是打着沈家名义的,另有其人。那谁能打着沈家名义做此事,还不被人怀疑呢?

    而昨夜那场火,就是沈百川想出的一个险招,这招灵不灵,就看今日沈士奇去仓库查看的结果。

    李游曳离开沈家,回到驿站,刚坐下,陈不渝便来找他。陈不渝告诉他,他得知一个有意思的消息。

    清江盐场管理物料的人说,每次他数好的麻袋,总会莫名其妙少上许多,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没有做好计数,便偷偷问了以前负责此事的人,也都说遇到过相同的问题,但是怕上面责怪,便在数量上做了假。

    “你说,为什么麻袋的数量一直少呢?明明盐场出了多少袋盐都是一袋袋记录在案。那凭空少了的那些空麻袋,去了哪里呢?”陈不渝笑呵呵道。

    李游曳回道:“有人偷盐呗!”

    “那这偷盐之人,想必就是盐场中人,不然不会这么顺利,从未被人发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陈不渝说道。

    李游曳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有人从清江盐场偷盐,偷来的盐被人放到沈家仓库,再以沈家名义,偷偷运到外地,偷偷贩卖,更甚会不会有人将这私盐变成官盐,再贩卖出去,从中赚取利益。”

    “那为何不直接从盐场的码头运出去呢?这样还更快。”陈不渝接话道。

    李游曳边想边说道:“也许是...那样有困难,没办法直接装船,毕竟装船那会儿人多眼杂,而且检查更复杂,无法轻易蒙混过关。”

    “我也这样想。现在的线索就在清江盐场,还有周永仁和覃向南身上。”陈不渝说道。

    “要不我们现在就去盐场看看?”李游曳说道。

    “好啊!”陈不渝说罢就拉着李游曳往外走。

    来到清江盐场,凭着李游曳的安排,两人得以在盐场里自由走动。两人都觉着今日盐场的工人很少,刚好身旁路过一个搭把子,李游曳问道:“大哥,今日这盐场上怎么空空荡荡?”

    大哥把肩上的东西放下,一边擦汗一边说道:“今日休沐,一半工人都不在。你是来找人?还是.....哎哟,我这就干活去。”说罢,大哥便杠上麻袋,速速走开。大抵是他看到李游曳腰上挂的牌子,以为他是来监工的吧!

    盐场里面很大,两人转悠了许久,准备离开时,忽地被一个声音喊住,“李游曳,李大人,是你吗?”

    李游曳闻声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的两人,竟然是他和探微在盛州救下的那群苗秀山民中的两人。

    “恩公,真是你!”其中一个男人微笑说道,两人立马走上前来,向李游曳一通问候。末了,两人说他们正要回家,邀请李游曳一定去家中做客。

    李游曳和陈不渝跟着这两个男人离开,他们家住盐场附近,很快便走到。

    原来当时他们要来江州投靠的亲戚便是盐场里的人,至于具体是谁,他们没说,只说凭借那个亲戚,他们虽不是盐场里登记在册的灶户,但也可以在里面做工。

    “四哥说以后不要再往城里运盐,城里那个......”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话还未完便被里面的人止住。

    那个男人一进来发现李游曳坐在凳子上,也很是惊讶,自然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来。

    待了约莫一个时辰以后,天将擦黑,李游曳便别过他们,和陈不渝一起回城。

    “他们很奇怪。”陈不渝说道。

    “哪里奇怪?”李游曳问道。

    陈不渝笑了笑,“多半和那些偷盐的是一伙的呗!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李游曳呵呵两声,“我会查。”

    “你怎么查?他们肯定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搞不好现在正准备连夜跑路呢!”陈不渝说道。

    李游曳回到驿站后,把事情从头到尾又理了一遍。第二日一早,收到皇上来旨,临时处理一件急事,他便带着冯江与徐立一连忙活了好几天。

    事情忙完以后,他又转到盐场之事上来,想着还是再去找那几个苗秀山民打探打探。

    李游曳来到上次去的地方,远远就瞧着那个有篱笆的院子,走进发现小院门开着,但再往里面走,发现所有房门皆紧闭,他上前敲了敲门,没有声音,他总觉得有些许古怪,于是在那里站了许久,又绕着房子查看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这才悻悻离开。

    往回经过一片树林时,他隐约瞧见不远处一堆干草好像在动,此时没有风吹过,也没有动物跑过,那里为何会动呢?于是他便走上前去,发现很大一片干草重重覆盖在地上,他用力踢了一脚,下面好像有个大洞,他便赶紧用剑把干草全部拨开。

    里面躺着男男女女一共八人,这八人就是李游曳在盛州救下的苗秀山人。

    李游曳用手探了探他们的鼻息,正常,于是便为他们解绑,用力拍醒了其中一人,那人醒后,又陆陆续续把其他人叫醒,八人都清醒后,休息片刻,便和李游曳一起往家中走去。

    回家以后,他们说绑了他们的人正是上次和他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同时也把李游曳想知道的事告知了他,还跟他讲,他那个朋友陈不渝长得很像他们苗秀山人。了解完事情的全貌之后,李游曳便打道回城,在回城路上刚好遇着陈不渝,便有了先前剑驾在脖子上那一幕。

    陈不渝收回剑,见李游曳不说话,又用剑柄抵住他的胸口,问道:“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李游曳点了点头,接着便把方才那些苗秀山人告诉他的事情,复述一遍给陈不渝。

    这群苗秀山人来投靠之人就是清江盐场里的人,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那是偷盐,后来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没办法洗脱,只得继续做下去。

    原来这清江盐场里有几百号人在有组织、有目的地偷盗盐场的盐,并偷偷运出去,至于运出去以后怎么处理,那些苗秀山人就不得而知。

    “李大人,你回武都又要升官咯!可喜可贺!”陈不渝调侃道。

    李游曳说道:“事情还没完呢!覃向南那边你搞清楚了吗?还有周永仁,他们可是知道得更多,这盐都销去哪儿了,还要他们开口。”

    “我可不操心你这盐的事,我只操心我们镖局两个镖师丢的命。”陈不渝说道。

    “那你还不快去查!”李游曳说道。

    陈不渝别过李游曳后,便回兴隆镖局找覃向南。

    覃向南今日在镖局,听完陈不渝的话后,他知自己辩无可辩,便把那日的实情说了出来。

    李德全和王铁牛早已知晓覃向南押镖的秘密,并以此威胁他要好处,否则就要把这件事公之于众。覃向南实在没有法子,才最终出此下策。

    那一日,他特意派李德全王铁牛在院子里看守货物,同时偷偷下药迷倒了其他人。他在院子里和两人争执之时,两人故意破坏了镖物。

    覃向南怕再争执下去会惊醒客栈里那些人,因为他下的药量并不大,他便假装松口说答应他们的条件,还说去外面说道,这样,三人就一起来到客栈附近的小树林,也是在那里,他将二人杀害,接着返回客栈将院子收拾干净。

    “我确实对不住两位兄弟,这么些日子来,心里藏着这事,真是一夜一夜睡不着,心里难受。”覃向南说道。

    陈不渝道:“那覃镖头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覃向南一脸诚恳道:“如果陈副堂还信我,就请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回家和夫人好好说说,三日之后,我定来镖局给你和所有兄弟一个交代。”

    “我信你,三日之后,我在镖局等你!”陈不渝道。

    哪知三日之后等来的却是覃向南的死讯,以及他寥寥数语的一封道歉信,别的事情只字未提。陈不渝这才明白坏事了,于是赶紧去找李游曳,不幸又得知一个相同的消息,周永仁也自杀了,而且同样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两人眉头紧蹙站在原地踱步,“现在该怎么办?”陈不渝问道。

    李游曳定睛看了看他,“你说呢?”

    “现在去清江盐场看看,那儿一定也不会太平。”陈不渝说道。

    李游曳没答话,直接往外走,陈不渝跟在后面,两人骑马往清江盐场赶去。

    来到盐场,一切如常,只是......他们闻到一股奇怪的气味。

    “不好!快跑!”李游曳大声喊道。

    话音刚落,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在他耳边接连响起,在他晕倒之前,他只记得看到陈不渝倒在他身边,至于其它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了,他眼前只剩一片黑暗,接着便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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