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

    洪德十六年,春雨绵绵。

    陵州城外,一座大门紧闭的宅院,门口匾额上书“风云山庄”四字。

    院内,一女子撑着青色油纸伞,正步履匆匆穿过花园石径往偏厅走去,她左手将桃红色马面裙的裙摆微微提起,还未走进偏厅,就急切喊道:“贺叔叔,贺叔叔!”一边喊一边向厅内张望。

    堂内男子一身黑色道袍外罩靛蓝色氅衣,脸上戴着面具,头顶上发色已小半花白。听到声音后便迅速回道:“探微,探微快进来!”

    顾探微速将手中的油纸伞收起放在屋外,边走边说:“贺叔叔,是要讲那紧要事吗?”

    贺云用手势示意她坐下,“先喝口水,我慢慢讲与你知。”顾探微坐下后伸手接了他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便点头肯定。

    “我本打算不让你知晓,就让你做个小跟班,跟着陈不渝去武都,凡事听他差遣便好,但想着你这股好奇劲儿,只怕到时候反而会坏事。”贺云边说边笑。

    顾探微撇了撇嘴道:“虽然我不知此去究竟所为何事,但估摸着,定与那知府郭礼南之死案有关,是吗?贺叔叔。”

    贺云回道:“是,你这鬼灵精,还真被你猜中了。此次安排你俩去武都,就是要送郭礼南的账本给一位大人,这账本事关重大,现下很多人都在寻它,因此,账本务必要亲手送到这位大人手中。”

    “是哪位大人?”她问道。

    贺云顿了顿,道:“户部尚书王谔。”说罢,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顾探微心想,那一直在风云堂背后发号施令的朝中大臣便是这位尚书大人了,还是?

    “探微,这把青云刀你拿了去,必要时候或可助你。”他说罢,便伸手将一把短刀递给了她。

    顾探微收过短刀,道:“还是贺叔叔最疼我,那你那把青风剑什么时候也给我用用呗,青风剑和青云刀可是堂主的象征,见之如见堂主,拿着多威风啊!”言毕还不忘对贺云做了个俏皮的表情。

    “说正经事,不要玩笑,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差池,你可要千万记得,万事小心谨慎!你个姑娘家,更是要懂得保护自己,凡事莫要逞能,多听陈不渝安排。”贺云正色道。

    她立马回道:“放心,贺叔叔,您的话我都记在心上。”

    “行了,我还有事,你先出去吧,明日一大早便要出发,回去收拾收拾行李,还不知要去多久呢,记得,万事小心谨慎!”贺云最后嘱咐道并向她摆了摆手。

    顾探微离开偏厅,走下廊檐,撑着油纸伞,心事重重往里屋走去。

    突然,一个黑影窜进了她的伞内,顾探微吓得一激灵,差点没把手中的伞给扔了出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陈不渝!

    “顾探微,你发什么怔呢?我就跟在你身后,你竟也没发觉。”陈不渝穿一身深蓝色贴里,正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神情疑惑地低头质问她。

    “你吓我作甚?真烦人!”她边说边用拳头捶陈不渝,陈不渝立马将她的手挡开,顺便鄙夷了她一眼。

    “我可没吓你,是你自己出神跟个游魂似的,还要打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是收着点吧!”陈不渝说着便拿过她手里的伞自己撑了起来,把顾探微留在身后。

    “陈不渝,那是我的伞,你给我还回来!你真是不害臊,撑我的伞让我淋雨?”她说着便追了上去,向着他腿上踢出一脚,谁知陈不渝瞬时就躲过了,还小跑起来,顾探微气呼呼跟在他身后也追了起来。

    来到一游廊下,陈不渝把伞给收了起来,顾探微跟在他身后问道:“贺叔叔说的那本账本你看过了吗?”

    “没看,堂主说不许看。”他道。

    “你别骗我,你肯定看了,你的脾性我可是摸得一清二楚。”顾探微道。

    “不可问,不可说。”陈不渝转身看着顾探微说到,然后弯腰用手指轻轻揩了揩她发丝上的雨点,顾探微站在原地没动,突然眼神略带戏谑地说道:“陈不渝,你眼睛可真小。”

    她说完便痴痴地笑了起来,然后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道:“不过你这鼻梁骨可真高,我的怎就没有呢?”说完又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骨。

    “顾探微!你一姑娘家家的,对一男子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陈不渝一本正经说道,还敲了一下她的头,接着转身朝着廊外的景色望去。

    顾探微也不言语,只顾看那廊檐外雨丝绵密,此刻,园中景色更显别样生机。

    “刘叔叔有消息了吗?”她突然问道。

    “没消息,刘副堂怕是凶多吉少。”陈不渝回道。

    两人再次沉默,安静下来,便能听到雨滴落在树叶和屋檐上的声音,顾探微把手伸出廊外,感受雨水落在手心的冰凉,心里默默思忖着这个最坏的结果。

    “小姐,渝哥儿,你们在这儿呀,我正收拾明天去武都的行李,但是,哎呀,东西太多,我怕带错,正想找小姐商量来着。”

    清脆的人声从廊檐那头传来,一个个子不高、脸庞圆润的姑娘正乐呵呵疾步向两人走来。

    “丹丹。”两人同时叫道。

    “丹丹,你怎得又称我小姐,不是让你唤我探微就成吗?”顾探微有点生气地说道。

    “哎呀,我还是觉得叫小姐好。”丹丹嘟囔道。

    “顾探微,你可真会惺惺作态,丹丹成天照顾你饮食起居,你不就把人家当丫鬟吗?你以后别让丹丹照顾你了,丹丹自然就不唤你做小姐了。”陈不渝说罢还故意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渝哥儿,你别这样讲,小姐平时没吩咐我做什么事,我一天到晚还嫌没事儿干闲得慌呢,而且,要不是小姐为我赎身,我现在还在受苦呢!”丹丹连忙解释道。

    “丹丹,你别搭理他,他就是想揶揄我而已。”顾探微边说边伸手又要打陈不渝,他连忙躲开,继续说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顾探微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我们回屋去吧,天快黑了,明日还要早起。”丹丹插嘴道。

    天已擦黑,屋内屋外的烛火开始亮起来,风云山庄在四周的黑暗和天上渐渐亮起的繁星中显得越发神秘,还有寂寥。

    翌日,顾陈二人从官道出发,行至日中之时,顾探微只觉疲惫口渴,想找家小店歇歇脚,于是速度越来越慢,渐渐被陈不渝甩在身后。

    “怎的,累了?要不在前面休息下?”陈不渝道。

    “好,不知为何,自从进了这片林子以来,这官道上就一个人也没有,除了尘土飞扬,什么也没看见,你确定前面有歇脚处?”顾探微疑问道。

    “放心,这条路我走过太多次了,前面拐弯处就有小店可以歇脚。”

    果然,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家小店,名为“林家茶铺”,但店里并无客人。

    二人下马牵绳过去,都已走到店内,店家才慢吞吞地走过来,道:“二位客官......”然后扭头看了看后面,接着面露难色。

    “怎么,今日店内是不接客吗?”陈不渝问道,其实他早已看出这家店有古怪。

    店家支支吾吾,又转头瞧了瞧里面,只见一位妇人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店家才道:“接,接,来我先给二位把马牵到旁边马棚吃吃草,二位找个位置坐下吧!”

    两人找了个最靠外面的位置坐下,顾探微小声道:“这儿好像有问题,我们还不走?”

    “没事儿,容我看个究竟。”陈不渝回道。

    “给我们来两碗茶吃!”他继续对店家说到。

    二人不动声色,仔细观察和聆听着周围各处细节,突然,陈不渝发现店家里屋那里好像有一男子的脚不小心漏了出来,接着又有碗筷掉落的声音。

    “里面埋伏有人,待会儿用银针试试茶水。”陈不渝道。

    店家端来两碗茶,道:“客官着急赶路是吧?那吃了茶得赶紧上路了,小心别耽误了行程!”说罢,偷偷给二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两人快离开。

    两人接过茶碗,陈不渝手指蘸水,在桌上写了“平安”二字,然后用疑问的神情望向店家,店家知晓其意,点了点头。

    待店家走开,顾探微开口道:“看来不是针对我们,那他们究竟是在等谁呢?”

    陈不渝摇头,接着说了句:“反正与我们无关,我们吃了茶就走。”

    两人吃了茶便接着上路,没过多久,迎头来了一群黑压压的骑马队伍,只听得马蹄在地面哒哒作响,扬起路面沙尘滚滚,瞧着估摸有十来人等。

    这群人经过陈不渝和顾探微身边时,突然勒马停了下来,当中一人问道:“请问二位,附近可有歇脚处?我们一群人跑累了,马也累了,想喝口水,饱饱肚子。”

    陈不渝回道:“前面不远处,有一‘林家茶铺’可歇脚,但我劝你们还是绕道走吧,那儿不安全。”

    “公子,此话何意?”刚问话的人突然正色道。

    “我们刚就从那里过来的,没准儿那些人就是在等你们。”陈不渝道。

    “那些人?那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看你们的装束,想必是朝廷中人吧!但这儿荒郊野岭,天高皇帝远的......”

    陈不渝话还未完,那人便接话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人敢截杀朝廷武官?”

    “信不信由你,我只是好意提醒。”陈不渝略微不耐烦道。

    “我看你小子才是心怀不轨吧?”那人继续道。

    “好心做了驴肝肺!”陈不渝无奈说道。

    “我们走吧,别跟他们废话了,反正与我们又无干系,他们想送死就让他们去呗!”顾探微故意道。

    “我说你这小姑娘怎得也说话这般难听,你俩最好是在给我讲实话,不然,小心我现在就把你们抓起来!”那人道。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即刻便策马离开,只留得身后之人依旧在骂骂咧咧,不明就里。

    “我们依原计划行路,兄弟们再撑一撑,下个歇脚点我们好好休整一番。”话毕,一队人马便继续往陵州城方向飞奔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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