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

    自打那日把私奔的王蒙和柳如梦追回来以后,柳如梦便一直住在李游曳家中,他知那姑娘现在正怀有身孕,加上此事万不可对外走漏一点风声,因此,便由着那女子住下。

    只是,李游曳一个未婚男子,家中突然出现一位女子,还是武都城内鼎鼎有名的翠红院头牌柳如梦小姐,要是被外人知晓,那可就有嘴难辩了。

    可是,那小姐说她并无去处。

    风妈妈那边她早已交代好,私奔之事妈妈是知道的,对外就说她身子不好,在别处养病;而妹妹柳如烟,她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怀了王蒙孩子之事,便也就不好回去修养;至于他的情郎王蒙,她知他性子软弱,更是不可指望。

    李游曳甚至连王森渺也未告知,就怕他那张嘴,管不住往外误漏了风声。

    今日,李游曳正要出门,谁知那如梦姑娘却来了。

    “李游曳,跟你商量个事!”柳如梦说道。

    “柳姑娘,我现在要回官署,有什么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谈可好?”李游曳道。

    “我就一句话,要不你把我娶了,可好?我不着急听答复,你晚上回来再告诉我就行。”柳如梦说道,她语气平和,好像并未觉得这嫁娶之事是一件大事。

    “柳姑娘,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李游曳正色道。

    “谁跟你说笑啦!人家可是正经想嫁你的,怎么,你是嫌弃我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还是嫌我哪里不好?”柳如梦一边说话一边往李游曳身上靠。

    李游曳不由得躲开身子,像是故意地咳嗽了两下,才道:“不是,都不是,柳姑娘,你……很好,但是我对你……”

    “并无男女之情,是吧?”柳如梦补充道。

    李游曳点了点头。

    柳如梦又往前挪了挪步子,突然踮起脚尖,整张脸往李游曳脸上贴去,道:“怎得,我不美吗?”

    李游曳吓得立马后退了几步,脸颊微微泛红,道:“柳姑娘,你很美,只是,我不能娶你。”

    柳如梦突然笑了出来,倚着门边,好奇地盯着李游曳,也不言语。即使已有几月身孕,她依然每日精心打扮,与妹妹柳如烟的淡雅脱尘不同,她美得好似一朵娇艳富贵的牡丹花,国色天香,媚眼如丝。

    “你心里有人了,是吧?”柳如梦突然问他道。

    “柳姑娘,莫要再打趣我,我得走了。”李游曳说完话,便匆忙转身疾步离开。

    李游曳一进到羽卫司官署就发现,好几个同僚正围在桌案旁低声议论着什么,他往前走去,旁边有人向他道:“百户大人好!”他点头示意。

    原来是王森渺正坐在桌案上和周围几人说道,李游曳围过去,想提醒他别在官署里也没个正形,但没说出口,听了几句,知道是在说镇抚使冯之象大人受伤之事。

    冯之象受伤之事还要从陵州知府郭礼南之死案说起。

    陵州是江南地区最富庶的地方,是江南地区粮食和布匹的最大出产地,自然也就承担着最重的赋税,谁知几月前有当地官员偷偷向皇帝上奏章说陵州缴纳的赋税应该更多,因为有人造假,造假是为了贪污,而这贪污的数目还巨大。

    陵州官场,各方势力角力复杂。皇帝当年登基时是少年天子,所以朝中大小事务全都由太后和左右丞相主持,时间一长,各党派势力把持朝政日久,皇帝再要想把权利回拢回自己手中,也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事情了。

    羽卫司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由皇帝亲自设立,只听命于他一人的部门,但是,羽卫司也深受朝中各大臣,尤其是三法司的不满与针对,因此,凡事都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被人抓住把柄,让皇上难做。

    郭礼南之事,为了不打草惊蛇,皇帝便只派出督察御史,说是例行巡抚江南地区,其实是想借机暗查陵州贪污案。谁知这督察御史刚派出去没就多久,陵州知府郭礼南就服毒身亡了。

    皇上龙颜大怒,知道朝中有些人实是结党营私,手眼通天,无法无天,由来久矣,便高调派出羽卫司,去查个究竟,谁知连羽卫司,他们也敢动。

    王宗复那日带着十几个羽卫司的人刚要到陵州地界,就在郊外的一个叫做“林家茶铺”的地方被一群黑衣蒙面人袭击了,冯之象不幸中剑,现在都还在休养中。

    直到今日,才查清楚,原来那些人不是山匪强盗,而是附近卫所的官兵假扮的山匪。这件事发展到如此这般复杂可怖的地步,是皇上未曾料想到的。

    当时袭击羽卫司的官兵,已经无一活口,死无对证,无从查起。皇帝便吩咐羽卫司,对外只道当时是被山匪袭击,至于真相如何,个中繁复,再从长计议,慢慢调查。

    “游曳,你知道最近持刀狂徒之事吧?连着几日,抓了一个又冒出一个,不知这些人都他娘的哪里冒出来的,闹得整个武都城内人心惶惶。义父吩咐,从今日起,我们羽卫司每日也得派人去武都城内巡视,今晚,就你带人去吧,反正你今日有空。”王森渺说道。

    “行,我去。”李游曳回道。

    夕阳西下,黑暗渐渐将武都城笼罩起来,而渐次亮起的灯火又让武都城从黑暗中凸显出来,好似一颗暗夜里的明星。

    李游曳带着两个羽卫司的下属在武都城内巡视,两个人一脸严肃跟在他身后,像是不敢说话似的,除了与案子有关之事,别的时候连一句闲聊也没有。

    “来人啊,快抓住他,杀人啦!”远处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并不断传来有人的呼喊声。

    三人闻声,立马往那方向跑去。

    “让开!让开!让开!”伴随着呼喊声,一个个子矮小、头发蓬乱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匕首在人群中狂奔。

    “坏蛋,你不许跑,看我不抓住你!”一个六七岁模样的男童突然站在持刀贼人身前,振振有词道。

    那贼人把匕首对准男童,焦急并恶狠狠道:“让开,小孩儿!你给我让开!”

    男童并不害怕,也不退缩,反而想上前靠近那贼人。

    那人见情形紧急,再不跑,就怕有官兵会追来了,便向那男童挥下刀去。

    一个人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疾手快将那孩子抱了开去,但那贼人的匕首却划到了她的手臂。

    顾探微只觉小臂一阵刺痛,但紧急关头,那顾得那许多,她赶紧将男童抱到旁边安全处,然后迅速朝那贼人奔去。

    顾探微乃习武之人,对付这等普通贼人,自然是手到擒来的。

    三两下便将那男子手中的匕首打落,然后将他踢倒在地,还不忘狠狠踹了他几脚,那男子被顾探微制伏地妥妥帖帖,毫无还手之力。

    周围的人群见状,找绳子的找绳子,报官的报官,安抚孩子的安抚孩子,鼓掌的鼓掌。

    顾探微这才有空查看自己的伤势,也才感觉到伤口的痛楚,突然发现不远处自己打斗时掉落的香囊,便蹲下身去拾起。

    “姑娘,姑娘,你受伤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顾探微抬起头,一男子正蹲在自己面前,只见他鼻梁挺直,剑眉星目,那双眼睛好像会言语一般,深邃得像要把她的全部心神都吸进去。

    “姑娘,你还好吗?”李游曳见她不言语,想着是不是那刀伤太重了,心下更是焦急。

    “啊,没事。”顾探微方才回过神来道。

    “怎么会没事,这么长一道口子。”他边说边伸手要去查看她的伤口。

    顾探微不知怎的,也不反抗,就轻轻抬了抬手臂,任由他看。

    “不行,你流了好多血,得马上找大夫!”他说道,然后开始大声向人群中问话,有没有大夫,并要了探微的罗帕,给她粗略包扎了伤口。

    “沿着这条街往南边走,那儿有个医馆,很近的,赶快带这姑娘去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李游曳听罢,立马问道:“姑娘,还能起来吗?”顾探微想站起来,突然腿软又跪了下去,她腿抽筋了。

    李游曳不知,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紧紧横抱在怀中,往医馆方向跑去。

    顾探微在他怀抱里,只见他神色焦虑,满面愁容,光影在他的脸上浮动,时明时暗。

    过了一会儿,顾探微开口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我是手受伤,不是腿受伤。”

    李游曳听着她的话,还见她脸上略有笑意,此时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的脸,不知怎的,他感到自己心跳得好快。

    他停了下来,就那样呆呆地站着不动,任由时间和人群过去,也定定地看着怀里的顾探微。

    “公子,你快放我下来呀!”顾探微又说道。

    李游曳这才小心翼翼将她放了下来。

    到了医馆门口,李游曳大声叫道大夫,并与顾探微一起往里面走。

    一个面相和蔼的老年男子从里屋走出来,迅速询问了顾探微的伤势,就让她坐了下来,先帮她清洗伤口。

    “大夫,你轻一点,她”

    李游曳话刚说了一半,大夫就接话道:“这么心疼你家小娘子,怎得还能让她受了这伤呢?”

    “她不是……”

    “我不是……”

    李游曳和顾探微同时开口道。

    话刚出口,三人便突然心领神会似地同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现场的气氛突然轻松了起来。

    伤口处理好以后,大夫还给顾探微开了一些药。两人拿了药,便安心从医馆离开了。

    “请问……姑娘芳名?”

    “我叫顾探微。”她望着他的眼睛说道。

    “嗯。”李游曳微笑点头,神情中略带几分羞怯。

    他在心里默默重复着顾探微的名字,仿佛有一种如获至宝的感觉。

    “那公子姓名?我还没感激您今日出手相救呢!”顾探微道。

    “不用,不用,我也没做什么。”他回道。

    “呵呵”顾探微突然嗔笑了几声,继续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姓名。”

    “抱歉,抱歉,我叫李游曳。”他紧张说道。

    “李游曳!嗯,我记住了。”顾探微道。

    李游曳听了她的话,只傻傻笑着,笑容里还带着几分拘谨。

    “李公子,你这身衣服是官服?你是羽卫司的?”顾探微继续问道。

    “是的,我今晚出来就是想抓那持刀贼人的,哦,刚才那个贼人已经被我两个兄弟带回去审问了,都怪我没早发现那人,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他道。

    “我受伤,与你无关,你别这样讲。你这样,我反倒要不好意思了。”

    “呀!你脸上,有血。”顾探微说道,她看到李游曳右边脸颊上有一点血迹,应该是方才不小心沾上的。

    “啊,是吗?”李游曳说罢,用手指在脸颊上揩拭,但擦了半天那血迹还是在。

    顾探微笑道:“不是那儿,再左边一点。”但李游曳还是没擦到。

    “我帮你吧!我看你擦了半天,也没擦掉。”然后就伸手,用右手食指轻轻帮他揩拭了血迹。

    李游曳呆呆站在原地,等她擦完以后,忽觉自己脸红了,但很庆幸是在夜间,对方应该没发现,于是就加快脚步,走到了她的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儿,李游曳开口道:“姑娘,你住哪儿啊?天色这么晚,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烦,我住在清水巷,离这儿不远,前面那个路口转个弯,不一会儿就能到。”顾探微回道。

    “嗯……好。我在前面那个路口左转,你是右转。”李游曳虽然很想送她回家,但想着人家姑娘拒绝了,就不好再坚持。

    走到路口,两人道别后各自往家中走去。李游曳没走两步,便转身向那姑娘离去的方向看了看,一直望着她的背影越来越模糊,他在想自己要不要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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