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本

    顾探微问丹丹,怎么都快中午了,还不见陈不渝,难不成他又在房间里睡觉?丹丹告诉她,陈不渝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今天和李游曳约了一起喝酒。

    顾探微心想,这喝酒需要大早上就去?还有她不知怎的,心里慌慌的,总怕陈不渝会对李游曳说一些奇怪的话,尤其是关于她的话。

    但她想到今日得去找如烟送信,便不再想着陈不渝和李游曳喝酒的事情了。

    顾探微来到翠红院,风妈妈告诉她如烟在屋里,让她直接去找她就行。

    她心想,自己对翠红院也算是熟门熟路了,以前还会害羞,现在都直接大摇大摆走进来。

    顾探微穿过院子来到如烟屋里,见她好像正在绣花,便偷偷走上前去观望,好像是在绣并蒂莲。

    “如烟,你绣这个是要送人吗?”顾探微突然问道。

    柳如烟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发现是顾探微,便笑着道:“探微,是你呀!我绣个香囊袋给自己。”说罢,便将东西收了起来。

    “怎么自己用的香囊,会绣并蒂莲呢?”顾探微故意打趣道。

    “哎呀,我自己喜欢嘛,随便绣的,没什么意思,你别乱想。”柳如烟又害羞又着急道。

    接着又继续问顾探微:“你来找我可是有事?”

    “是,是你姐姐的一封信。”说罢便从袖口里掏出那封信。

    柳如烟伸手接过信以后道:“是姐姐的字迹,只是,姐姐为何会让你带信给我啊?你什么时候认识我姐姐的?我姐姐现在在哪里啊?”

    面对柳如烟的一连串问题,顾探微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便让她先读信。

    柳如烟认真读完了信,然后叹了口气道:“原来是这样,姐姐真是什么也不愿对我讲。”说完就低着头黯然神伤起来。

    顾探微见如烟突然伤心起来,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便走上前去,用双手环抱住坐在竹凳上的如烟的肩膀道:“要是你不介意,可以把你的伤心事也讲给我听听,这样你的伤心就能减半了。”

    柳如烟把信放在旁边的桌案上,伸手摸了摸探微的手臂,道:“我和姐姐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没关系,我今天就在这儿慢慢听你讲。”顾探微回道。

    柳如烟缓了缓道:“我和姐姐关系的转折都要从我这只耳朵说起。”她边说边摸了摸自己的左耳。

    顾探微想不明白,怎么还扯上耳朵的问题了,便好奇道:“你耳朵怎么了?和耳朵有什么关系吗?”

    “我这只耳朵听不见。”柳如烟语气平静道。

    “什么?听不见?怎么会这样?你怎的从来没跟我讲过?”顾探微惊讶道。

    “我从没跟任何人讲过,除了风妈妈。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一只耳朵是聋的,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她继续道。

    “可这也不是什么羞耻之事啊!”她说道。

    柳如烟继续道:“我是怕别人笑话我,嫌弃我,但这样也让很多人误以为我是自恃清高,不爱搭理人,其实是因为,有些时候,我听不清楚别人在讲什么。”

    顾探微心疼地用脸颊蹭了蹭如烟的脸颊。

    柳如烟起身,说要让探微尝尝自己做的糕点,便到旁边的屋里拿了一盘出来,两人又坐到案几边聊了起来。

    “这桂花糕真好吃!”顾探微说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等下再带点回去,我给你包一些起来。”柳如烟道。

    接着,柳如烟把她和姐姐的事情都讲给了探微听。

    原来,两姐妹小时候被卖给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对她俩非常不好,动辄打骂。

    有一年,是上元节,如烟很想出去看上元灯会,但那家主人不让她们出去,如烟就找到姐姐说,她们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偷偷从矮墙翻出去,柳如梦见她对灯会心心念念期待不已,便答应和她一起出去。

    谁知两人回来以后,被抓了个正着,一顿巴掌还有鞭子铺天盖地地向两姐妹抽来,姐姐为了保护妹妹,就说都是她的注意,打她一个人就好了,如烟吓得跪在地上也不敢说话。不多久,姐姐就被打得趴在地上不动了,妹妹看到以后,赶忙上前去想叫醒姐姐,结果又被扇了好几个耳光,从那天以后,如烟的左耳就失聪了。

    也是从那天以后,姐姐就很少跟她讲话了,两姐妹便再也不像先前那样亲密了。

    如烟觉得,可能是姐姐在生自己的气,怪她那晚非要出去玩,怪她在自己被打的时候都不帮她。

    顾探微回到家中,便看到陈不渝和丹丹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陈不渝一见到顾探微便道:“等你好久了,天都黑了,你才回来,不过回来的正是时候。”说罢,便把边上的丹丹支开了。

    顾探微走上前去,坐在了刚才丹丹的秋千上。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你不也一大早就出去找别人喝酒吗?”顾探微道。

    “我是为了你,才去找李游曳喝酒的。”陈不渝道。

    “为了我?”顾探微一脸疑惑道,接着又问了句:“那你俩都说我什么了?”

    “你自己去问他呗!”他故作神秘道。

    顾探微道:“算了,还是说正事吧?说吧,有什么事?”

    陈不渝转而正色道:“王大人昨天回来了,他派人往画寓传了话,让我们按他的指示把账本送到他手上。”

    “指示?什么指示?”她疑问道。

    “上街去,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说完便拉着探微往外走。

    两人一直在街上走走停停,观察的全是些酒楼,顾探微心下纳闷,这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经过鹤鸣镂时,李游曳突然道:“就是这儿了,我们进去,跟那人坐一桌。”

    顾探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一位穿着白色刺绣道袍的男子,远远的也看不实在,只能分辨出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那张桌上只他一人独坐。

    两人进了酒楼,在和店小二以及那位男子商量好后,便和他坐在了同一桌。

    顾探微见那男子眼神忧郁,嘴唇薄薄,正在喝酒,好像已经喝了不少,那男子见他俩坐下后,就客气地向他俩打了个招呼。

    顾探微偷偷在陈不渝耳边问道:“他是谁?”

    “王蒙。”陈不渝小声回道。顾探微心想原来这就是王大人的儿子王蒙,也就是柳如梦的相好。

    顾探微开口问王蒙道:“请问公子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王蒙抬起眼来,看了看说话的顾探微,良久才道:“①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说完,便继续独自饮酒。

    “公子是在思念你的心上人吧!”顾探微感叹道。

    那公子听到此话后,眼睛好像突然亮了起来,他对着顾探微苦笑了一下,好似在感谢她的理解。

    陈不渝和顾探微继续在旁边吃饭聊天,顺便观察,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王蒙终于醉得不省人事了。

    陈不渝赶忙上前去把王蒙搀扶起来,顾探微去结了账,两人便把王蒙带着往他家走去。

    王蒙身量不高,人也瘦弱,所以陈不渝扶着他回家并不会太累。

    王蒙一路上都在哼哼唧唧些什么,时不时可以听到他嘴里好像在念“如梦”二字。

    顾探微心想,他还真是个痴情郎,只可惜这痴情郎只会喝酒,却无法替自己的人生大事做主。

    三人来到王宅门口,敲门后,一个仆人出来,他只道了句:“这位公子进来,这位姑娘免进。”于是顾探微便在门外等着陈不渝,心想,不让我进去我还省事呢!

    陈不渝和那仆人一起搀扶着王蒙回房,弯弯曲曲走了好久才来到他的屋前,陈不渝心想,这宅子还真是大呢!

    把王蒙送到以后,那仆人便对陈不渝道:“随我来吧!”

    绕过几个屋院后,那仆人便道:“进去吧,老爷在书房等你。”陈不渝循着那光亮走去,这光亮衬得四周的黑暗好像更深了。

    一进到书房,就看到王大人正在写字,陈不渝缓步上前,静静等候。

    “你来啦!我还有最后一个字就写完了,你过来看看!”王谔说道,期间并未抬头。

    陈不渝走到桌案前,只见宣纸上写着“小心驶得万年船”七个字。

    王谔抬起头,对陈不渝道:“怎么样,我这柳体练得可还行?”

    “抱歉,王大人,我不太懂书法字体之事,但看得出您写得一手好字,均匀挺秀,笔力遒劲。”陈不渝道。

    “哈哈哈,算了,还是说说我们的事情吧!”说罢,便从桌案里面走出来,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顺手也招呼陈不渝坐下来。

    陈不渝从怀里掏出账本,递给王谔,王谔并未立刻伸手接住,而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陈不渝,然后嘴角微扬问了句:“你看过这账本吗?”

    陈不渝见他一副笑里藏刀的表情,便回道:“我不知道什么账本的事情。”

    王谔听罢哈哈大笑起来,颇为满意道:“好小子,贺云没有看错你。”然后便将那账本收了起来。

    “贺云近来可好?我也许久未见他了。”王谔继续道。

    “堂主很好,就是风云堂事务繁忙,堂主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陈不渝回道。

    “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他了!回去记得代我向他问好。”王谔道,接着又问:“你送蒙儿回来的时候,可发现有什么异常?”

    “我一路都小心留意,并未发现有人跟踪,也未发现任何异常。”陈不渝道。

    “那就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所信奉的,希望你们也能牢记。”说罢便招呼外面的仆人送来了一个黑棕色的盒子。

    “你打开看看!”他对陈不渝说道。

    陈不渝打开盒子,发现里面全是些金银珠宝,满满一盒子。

    还不待他说话,王谔便道:“这一趟辛苦了,这点小东西你拿了去,就当是我对你和风云堂的一点小小心意。”

    陈不渝把盒子收了下来,并向王谔道了谢。

    王谔接着问道:“你和那个姑娘什么时候回陵州呀?”

    “王大人希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陈不渝道。

    王谔笑了笑道:“随你们,但,还是尽快回去吧!回去帮贺云做做事情。”

    陈不渝答应后,便离开了。

    刚走出大门,顾探微便生气道:“你可算出来了,怎样?还顺利吗?”

    “顺利,不止顺利,还赚了一大笔。”陈不渝说罢,便小心打开盒子给顾探微看。

    顾探微一看那么多金银珠宝,直道:“那我们岂不是发财了!看来王大人很大方嘛,难怪贺叔叔愿意为他做事。”

    李游曳敲了敲她的脑袋道:“很多事情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王大人可不是善茬,风云堂做事可不容易,动不动是会——”他用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掉脑袋!关于掉脑袋的事情,顾探微这两年还是知道一些的,这也是她有时候总是很悲观的原因之一,毕竟她和一般女子不同,她可是在风云堂这样的地方长大的,也注定要为这个地方付出一切。

    注:①出自范仲淹《苏幕遮·碧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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