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琴

    “官差老爷,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这儿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良民,不会偷东西的。”

    “有谁去过来宾楼吗?”

    “......”

    院子里的人都七嘴八舌在辩解着。

    “赵老爷家的管家都说了,看见那人进了你们这里,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有你们好看!”一个矮胖的衙役说道。

    “再不把人交出来,我们就挨家挨户搜,要是被我们把人搜出来,这问题可就严重了!”另一个瘦高的衙役说道,然后伸长脖子四处瞅了瞅,吐了泡口水,捏了捏鼻子,一脸不悦与嫌弃。

    “快点把人交出来,我们也懒得进去搜了,真是脏得要死!”矮胖的衙役继续说道。

    “是你们的人干的吗?”李游曳偷偷问旁边的吴华。

    “绝对不是我们,我们根本不会去来宾楼那种地方。”吴华低声回道。

    “你可别骗我,不然我没办法帮你们。”李游曳继续问道。

    “我发誓,绝对不是我们!”吴华坚定道。

    “你们俩在那儿嘀咕什么?”一个满脸疙瘩的衙役向他俩嚷道,接着指了指顾探微,又指了指李游曳道:“看你俩的打扮,不像是住在这里的,说吧,是不是你俩指使这里的人做的?”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没有指使任何人干坏事,干那坏事的人也不在这里。”顾探微回道。

    那衙役见顾探微说话并不客气,便凶狠地瞪了她两眼,并举起手中的配剑拨开面前的人群冲她走来,正当这时,一个身影嗖一下从旁边窜了出来,又拼命往门口跑去,院子里接水的盆和堆放的杂物被他踢得劈啪作响。

    “是他!”大伙指着那飞奔的身影道,三个衙役拔腿追了出去。

    “我就说不是我们的人吧!”吴华盯着李游曳骄傲道。

    李游曳笑了笑,道:“不是你们就好,你要记得,以后不要再干那等偷鸡摸狗之事,要是你被抓了,那你父亲该怎么办?还有那些弟弟妹妹们,你要做他们的榜样,知道吗?有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住在北陵驿站,我姓李。”

    吴华听了他的话,低着头在那儿扣手,也不回话。

    “哥哥说得对!”顾探微又补充了一句,伸手拍了拍吴华的肩膀。

    “好吧,那我就听你们的。”吴华嘟囔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人走在窄窄的裕民巷中,不借由灯火几乎看不清对方的脸。

    走出裕民巷来到大街上,两人不知被谁从背后拍了一下,转头一看,是陈不渝!

    “你俩在那黑巷子里干嘛呢?孤男寡女的......”陈不渝问道,他还故意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打量着两人。

    啪!顾探微一巴掌打在陈不渝胸口,道:“又胡说八道,游曳,你别理他!”

    李游曳捂嘴笑着,心想,这两人可真好玩。

    陈不渝忽然拉住李游曳的手,柔声柔气道:“游曳,她欺负我!”那个“我”字的尾音还拖得老长。李游曳赶紧把手从他怀里抽出来,道了句:“陈公子,你可真爱开玩笑!”

    “你就不能跟她一样叫我陈不渝吗?”他道。

    “恩,好。”李游曳答应道。

    “那我们去哪儿?”陈不渝问道。

    “我们?谁允许你加入我们的?”顾探微反问道。

    李游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俩从小就这样吗?我看你们总在拌嘴,好像从没听过你俩说对方好话。”

    两人听了他的话,皆默然不语,站在原地向对方翻着白眼。

    “我们还是去怡兰坊吧!”陈不渝终于道了句。

    怡兰坊在秦柳河边的东胜街上,秦柳河是陵州城内最繁忙的一条河,而怡兰坊所在的那一段街,也是陵州城内最繁华的地带。

    陈不渝和顾探微近几日都爱往怡兰坊跑,为得是见那怡兰坊的东家兰妙云,兰妙云是陵州城内近几年突然冒出来的名人,她把怡兰坊经营得有声有色,而且琴艺一绝,只是想要一堵她的芳容和琴艺,还得靠运气,因为她并不是每天都在怡兰坊抚琴。

    两人之前在刘正赁居的屋子里找到了一把玉梳子和一摞书信,那玉梳子上雕了一朵兰花,书信的落款也是一朵兰花。

    两人找了很多制作栉的工匠,都没打听到这把玉梳子的来历,至于那摞书信,读完后倒是有一点收获,那就是里面写过一句“上次在怡兰坊远远瞧着你,便觉得心安不少。”至于别的书信内容,全都是些女子所作的表达相思和日常生活的诗词。

    两人猜想刘正是不是把那些关键的书信都烧毁了,只留了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个念想。

    这便是二人为何想去见兰妙云的缘由,因为这是两人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跟线索有关的人物。但是二人也很疑惑,这兰妙云的年龄比刘正小了一辈,他俩真的会有私情吗?

    “这怡兰坊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不知它究竟有何妙处能让这陵州城的人都这般着迷?”李游曳问道。

    陈不渝笑着道:“因为好吃,好喝,好看,好听,四好!”

    “原来如此。”他回道。

    三人还没走到怡兰坊门口,就听得街上很多人在说今晚兰姑娘要来弹琴,众人都纷纷往怡兰坊跑去,三人也紧跟着小跑起来,生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就不知还要等多久了。

    一进到怡兰坊便觉出里面不同于别处的清新雅致,这东家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打造了这别有洞天的小天地,甚至还别出心裁将原本只能在外面看到的绿树红花搬到了里面来,客人居其间,既能尝精致吃食,又能赏自然之美,当真是优哉游哉!

    三人要了一间二楼的雅座,那位置正对着一楼的戏台,等下兰姑娘便会在那台子上弹琴。

    顾探微先尝了尝怡兰坊十款特色糕点之一的兰心酥,外面酥脆轻薄,内里又绵密细碎,吃在嘴里甜而不腻,清香怡人,顾探微大赞怡兰坊果然好吃!

    李游曳和陈不渝喝了怡兰坊自酿的兰花酿也是大赞其可以媲美武都第一酒楼醉仙楼的春风酿,属实好喝!

    “真的吗?我也尝一口。”顾探微道。

    “不行!”李游曳和陈不渝同时说道,并把那兰心酿挪得离她又远了一点。

    顾探微只能眼巴巴看着,就是喝不到。

    “兰姑娘要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喊道,随着这声话语,四周都高声欢呼起来,仿佛在举行什么大型盛会一般!

    一个轻飘飘的身影突然走上台来,只见兰姑娘身着淡紫色薄纱衫,脸上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额头上描着一朵兰花,斜抱一张瑶琴。

    她将瑶琴轻轻放下,坐了下来。旁边的侍女开口道:“今日兰姑娘弹奏的曲目为《梅花引》,弹奏期间还请各位客官不要大声喧哗,怡兰坊在此谢过各位的捧场与配合!”说罢便退到一边去了。

    “好!”台下众人纷纷答应,并报以掌声。

    陈不渝见状却大声道了句:“要是兰姑娘弹得不好呢?”

    全场哗然,那侍女又再次走上前来不慌不忙道了句:“兰姑娘弹奏完后,如有客官不满意,那您今日在怡兰坊的花费都由我们兰姑娘为您出了!”

    “好!”陈不渝听完大声说道,接着自顾自鼓起掌来,台下众人也纷纷跟着鼓起掌来。

    兰妙云微闭着眼睛,手指在琴弦上舞动起来,悠扬美妙的琴声飘荡在众人耳畔,有的客人也跟着闭起眼睛来,随着乐曲声轻轻晃动着脑袋,仿佛已然沉醉其中。

    整个怡兰坊静得仿若空无一人,随着乐曲演奏行径到后半段,众人仿佛已然置身冬日梅园中,闻得那梅香扑鼻而来,并呼吸到那冬日清冷之气,不觉竟忘了当下的暑热。

    李游曳也在安静听着这琴声,但他的眼睛却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顾探微。她正闭着眼睛沉浸在这瑶琴声中,面色平静,时而却又笑靥如花,不时又面露思索之情。

    琴声结束,良久,都没人反应过来,怡兰坊依然寂静无声。

    又过了一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并报以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经久不息。

    兰妙云抱起瑶琴,对着台下鞠了一躬,便下台去了。侍女上前道了句:“兰姑娘今日演奏到此为止,还有想听琴的客官请您下次再来,怡兰坊永远恭候大驾。”说完,也下台去了。

    “兰姑娘怎么不说话啊?”

    “哎,今日还没听够,又得等下回了。”

    “兰姑娘真是天人之姿,和这瑶琴实乃天作之配,美人抚琴,大饱眼福啊!”

    “……”

    “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也一定是个大美人。”陈不渝道,接着又问李游曳:“你觉得那兰姑娘如何?”

    李游曳看了眼顾探微,又抿了抿嘴,才道了句:“挺好。”

    “什么挺好,我是问你她美不美?”

    “嗯,美。”

    陈不渝突然傻笑起来,问道:“那你觉得她美吗?”他用眼神瞥了瞥顾探微。

    李游曳听罢低头浅笑了一下,认真回道:“我还是觉得探微更好看。”

    陈不渝听罢哈哈大笑,道:“你是不是眼瞎啊?她那么丑,哪里能跟兰姑娘比!”

    “你才眼瞎,你才丑!”顾探微立马反驳道,并起身使劲打了他几下。

    陈不渝用手护住头部,继续道:“不止丑,脾气还不好!”

    “陈不渝,你快别欺负探微了,不然她是不会停下来的。”李游曳道。

    陈不渝突然站了起来,对他俩道了句:“你俩现在都一唱一和了?看来是我没跟上你俩的关系,你俩现在到哪一步了?”

    “你还胡说!”顾探微不依不饶继续打他,李游曳听罢也是无奈又害羞,不知该如何是好。

    “请问哪位是李游曳大人?”一个店小二突然来问道。

    “我,是我,请问有何事?”他道。

    “有一位大人让我把这交给您,说是见面礼。”说罢,店小二便把一个盒子递到李游曳面前。

    “哪位大人?”他问道。

    “大人说要保密,还请您见谅,那位大人说要您一定收下这礼物,不然就拿我是问。”店小二回道。

    李游曳无奈只得收下礼物,他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象棋的两枚棋子,一“马”一“卒”,刚开始还疑惑这礼物是何意,片刻后便理解了,脸上露出一副嘲讽的笑容。

    陈不渝和顾探微也来看了看,顾探微正疑惑不解呢,陈不渝却一眼看出其中之意,说道:“那人问你愿不愿意做他的马前卒。”

    “谁会给我送这个东西?”李游曳像是自言自语道。

    “你来这边来看看,没准儿就是楼下那位。”陈不渝说道。

    李游曳赶紧去窗边看了看,心想,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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