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碎

    砰的一声,顾探微手里的竹蜻蜓掉落在地,过了许久,她才道了句:“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早就死了,你一直在骗我?”

    她像不敢相信似的,声音颤抖,脸部僵硬,呆立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盯着贺云。

    贺云从桌上拿起青云剑,将它递给顾探微,道:“是我对不起你父亲,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为你父亲报仇。”

    顾探微迟疑了,但想到父亲之死,还是接过了那把剑,她用剑对着贺云,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究竟该怎么做?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良久,也不说话。

    突然,明叔和陈不渝从门外匆匆跑来,“探微,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明叔大声喊道。

    两人跑到顾探微身边,陈不渝伸手夺下了她手里的青云剑,明叔向贺云道:“堂主,顾愈的死不该怪到你一个人头上,他是为我们风云堂所有兄弟而死的,你就把真相告诉探微吧!她也长大了,很多事情也应该让她知道。”

    贺云听罢无奈地摇了摇头,明叔在一旁开始讲述当年的事情。

    顾探微的父亲顾愈,是第一批进风云堂的人,他和贺云的关系亲如兄弟。风云堂最初是为赵守仁做事,尤其是帮他铲除异己,因此杀人无数。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途中,风云堂的人不小心被抓,于是那人便供出了顾愈,顾愈很快就被通缉,赵守仁为了自己和风云堂的安危,让贺云杀了顾愈,他再把顾愈的尸首交出去,这样既立了功,也让人永远不会把他和风云堂联系起来。

    贺云很是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顾愈怕自己连累风云堂,于是便在一次和贺云的争执中,夺了贺云的剑,自刎而死。

    他死之前,从怀里掏出一支竹蜻蜓,让贺云把它交给顾探微,那上面的血迹便是那时留下的。

    贺云后来找到顾探微和她母亲,便一直暗地里偷偷照顾她们,直到三年后,也就是顾探微八岁那年,她母亲因病去世,贺云这才将她带回了风云堂,但因为竹蜻蜓上有血迹,他怕顾探微害怕,便一直没有交给她。

    “这就是当年那件事的全部经过。”明叔说道。

    顾探微听了他的话,缓缓放下手中的剑,问贺云道:“你们为何不早告诉我真相?”

    贺云回道:“因你一直说要找到父亲,我不忍心毁了你的梦。”

    顾探微眼中带泪笑着道:“确实是梦!”说罢,便转身离开,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若水堂。

    “你去看看她。”明叔对陈不渝道。

    顾探微失魂落魄地走着,她第一次在风云山庄像迷失了方向一般,不知自己要去哪儿,她就这样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陈不渝也跟在她身后走了半个时辰。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想哭就哭出来。”陈不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探微停下脚步,转过身向他道:“陪我去那边坐会儿吧!”

    天上突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来,两人坐在游廊里,看着廊外的池塘,时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

    顾探微其实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其实她早就想过父亲可能不在人世,只是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找到佐证这个结果的证据,因此才存了父亲一定还在这世上某个地方的念想,现在这个梦碎了,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你比我好多了,至少你还知道你父母,记得和你父母一起的日子,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陈不渝突然说道。

    顾探微转头看了眼陈不渝,一边笑一边流眼泪,一不小心还把自己给呛到了,“多......谢你的安慰。”

    两个人由着这个话头,便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时不时还因为两人记忆的出入而大声争执,两人都坚持说自己的记忆才是正确的,是对方记错了。

    不知不觉两人竟聊到了天黑,顾探微不知何时已将那些烦恼与悲伤都抛在了脑后。

    副堂主赵夜清前几日终于从江州回来了,兴隆镖局丢镖之事总算解决妥当。今日一早,贺云让四个副堂主一起到若水堂商量堂中之事。

    陈不渝自打几个月前坐上风云堂副堂主之位,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其他三个副堂主齐聚一堂,因此多少还是有点拘谨,虽然他平日里总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

    他刚走到若水堂门口,便遇着周静之和褚赓,“周副堂,褚副堂好!”他打招呼道,两人见了他也都笑呵呵的,周静之说道:“陈不渝,哦不对,现在是陈副堂,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

    褚赓接话道:“这小子还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呢,现在竟也和我们这帮老头子一般平起平坐了。”

    “谁是老头子?我可不是!”周静之高声反驳道。

    三人有说有笑走了进去,只见赵夜清早已坐在里面,四个人相互打了招呼,贺云还未到,他们便自顾自说着堂里的事情。

    赵夜清、周静之、褚赓,和死去的刘正、顾愈,都是最早进风云堂的人,因此也都是相互熟识的知交好友,明叔也来得很早,只是他一直跟着贺云,因此和他们便没有那般亲熟。

    “探微那丫头还好吧?昨日他父亲的事,想必这丫头得伤心一阵子。”赵夜清说道。

    陈不渝道:“她没事了,不用担心她。”

    “说到那丫头,我就想到你俩小时候的事。”褚赓道,“是啊,我记得有一次,你俩还因为翻墙被堂主狠狠教训了一顿。”周静之说道。

    那是顾探微刚来风云堂没几个月的事,有一天她找到陈不渝,要陈不渝带她离开风云山庄,陈不渝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出去,还说要是她偷跑出去,会被堂主打死的。

    顾探微不信,说凭她自己也能走出去,于是绕着风云山庄的院墙和大门走了好久,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她一气之下便想着干脆翻墙出去,可山庄的墙不是一般的高,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棵靠墙的大树,她从那树上爬到了墙上,但是站上墙后,才发现外面下不去,于是便坐在墙上,犯起难来。

    陈不渝在下面嚷着让她快点下来,小心被堂主发现,可她就是不听,两人便在那里僵持着,直到晚上。

    贺云和明叔找到了他们,顾探微没法只得下来,回去后,她倒是没被责备半句,可陈不渝却狠狠地受了一顿罚,贺云还吩咐人把那颗树也砍掉了。

    “小时候,每次都是她犯错,我受罚。”陈不渝无奈道。

    赵夜清笑道:“谁让你比他年长好几岁,也先来风云堂好几年。”

    说话间,贺云穿着一身靛青色道袍进来了,明叔也跟在他身后,一脸严肃的表情。

    “堂主!”四人起身道。

    “都坐下吧!”贺云招呼四人坐下,自己则坐在了中间的位置,明叔站在他身旁。

    贺云开口道:“郭礼南和刘正之事总算了结,接下来,我们风云堂也该回归正轨,各位副堂主也该去各自的地方,好好为堂里主事。”

    风云堂主要是在江南地区行事,经营着数家书画铺子,还有兴隆镖局,这些地方都是风云堂为掩人耳目和传递信息打造的,除此以外,为王谔大人做事才是他们的主要任务,当然,承接江湖上一些稀奇古怪的疑难大事也是他们的事务。

    郭礼南是王谔的人,因此他一直和风云堂往来甚密,之前他几乎每月都会来风云山庄一次,商量一些事宜,这也是王谔为何一定要拿到他手里那本账本的原因。

    贺云安排褚赓去锦安,那儿有风云堂最大的书画铺子,丹青堂。赵夜清和周静之去盛州处理几件急事。而陈不渝,则让他安排好陵州的事后,就先去江州看看,兴隆镖局在那里。

    “你们都回去吧,陈不渝你留下来,我还有事要交代给你。”贺云道。

    见三个副堂主都离开了,陈不渝才问道:“堂主还有何事吩咐?”

    贺云向身旁的明叔使了个眼色,明叔便走到后面去拿出一个画盒来递给陈不渝。

    “你把这幅画给探微,这是他父亲的东西,也该物归原主了。”贺云道。

    陈不渝拿了画盒正要离开,贺云又道了句:“这幅画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你让探微一定要小心保管,至于那画背后的秘密,她要是想知道,风云堂可以帮她,她要是不想知道,此画便权当留做个念想。”

    陈不渝听罢,心里好似已猜着几分,向贺云道了一声好后便去顾探微那里。

    “渝哥儿,你来啦?”丹丹在院子里说道。

    “她在房里吗?”他问道。

    丹丹回道:“在的,你进去吧!”

    陈不渝进到屋里,见顾探微正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发呆,便偷偷走到她身后。

    那是一副吴镇的山水图真迹,是去年她从丹青堂拿回来的,画的是冬日之景,看了让人心情平静旷远。

    “陈不渝,你别站我身后,我早知道你进来了。”顾探微突然道。

    陈不渝说道:“看来你没在认真赏画,怎么,还在想你父亲的事?”

    顾探微转过身来,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画盒,便问:“那是什么?”

    “堂主让我给你的,说是你父亲的东西。”他回道。

    顾探微拿过画盒,小心翼翼把里面的画拿了出来,竟然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幅画,她一脸震惊盯着陈不渝,陈不渝也读懂了她的意思,道:“就是那幅画!”

    “这原本应该是一幅绢本设色的手卷,这只是其中一个部分。”顾探微道,她这才反应过来,游曳从宁王妃那里拿到的那幅画就是其中一个部分。

    陈不渝听罢,说了句:“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欧阳明月的画作?”

    顾探微盯着他,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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